這一夜註定是一個不眠之夜。

幾乎所有人都在琢磨著從平康里刮來的那一陣風暴,畢竟這裡面包含太多當今沒有的商業技巧,這些商人一時半會還理不清楚,得細細琢磨,但越想越覺得沒有底,究竟這裡面蘊含著多少利益啊?

他們心裡還真是沒有個譜。

不得不說一句,韓藝這一個組合拳打得不少人都是暈乎暈乎的,分不清東南西北了。

翌日。

破曉時分,宵禁才剛剛解除,顧言商就急匆匆的趕到了西市,他現在都已經不敢奢望打倒北巷,只求能夠保住西市,昨夜他是一宿未睡,就看著天,祈禱早點天亮,他心想,只要將那協議一簽,任憑平康里的風暴刮的再猛烈,兩市都能巋然不動。

然而,今日簽訂協議的地點就在市署。

市署就是專門管理市場的,是一個官方機構,顧言商選擇在這裡舉辦會議,無非就是想讓這份協議變得更加有權威性,也就是狐假虎威。

不一會兒,兩市的商人陸陸續續都趕來了,其中還包括錢大方等人。

顧言商見錢大方他們來了,心裡是長長鬆了口氣,他就怕錢大方等人變卦,比起前兩日來,他對於錢大方他們的語氣,那真如慈父長兄一般,說不盡的呵護關愛。

錢大方等人也是笑臉以對,只不過笑容中夾帶幾分嘲諷的意味。

見兩市的富商都差不多來齊了,顧言商開始發言了。要知道兩市可是有千以計數的商人。故此也不可能全部來這裡,顧言商為了儘快解決,安排上百人負責各行各業,反正人人都要簽,如今坐在這裡的,那可都是兩市的頂級富商,在顧言商看來。他們才是關鍵。

顧言商說的,主要還是針對平康里昨日爆出來的消息,這些消息從他嘴中說出,四個字就可以概括---故弄玄虛。他當然是吹噓兩市的優勢,貶低北巷,云云之類,說了一大通。

但是坐在這裡的人可又不是傻子,是故弄玄虛,還是真刀真槍。每個人心裡都有一本帳。

說話間,又有來一些人,顧言商見也差不多了,於是問道:「都來齊了吧。」

魏青點點數,道:「都來齊了。」

顧言商忙道:「那就開始吧。」

「徐九沒來。」

錢大方立刻道,別人他沒有看。他就看徐九。

其實大家心裡都清楚。徐九是肯定選擇北巷,他布鋪一年下來能賺多少錢,自由之美一個月比這布鋪一年都要賺得多,賣布?那真是浪費人力和物力。

顧言商就道:「不用管他了。」

錢大方笑道:「話不能這麼說,好歹也等一等呀。」

他見顧言商就這麼個對策,隨便糊弄他們幾句,心想,這我要是跟你簽了,那真是蠢到家了。

趙四甲等人也紛紛要求說道:「再等等看。」

可是徐九沒有等到,倒是等到弓劍行的行頭。這人走了進來,詢問道:「總行,我們弓劍行的徐三今天沒有來。」

顧言商皺眉道:「昨日我不是讓你去叮囑他們,今日所有商人都一定要來嗎?」

那行頭道:「我叮囑了,他昨日也答應的好好的,可是我今日前去找他時,他店鋪的下人說他生病了,今天不會來了。」

「豈有此理。」

顧言商怒了。

可就在這時,又有就一個行頭走了進來,也都一樣,說自己這一行有誰誰沒有來,不是肚子疼,就是腦袋疼,甚至還有些人說是去洛陽探親去。

他們口中的這些人都是兩市一些名不見經傳的小商人,沒有什麼地位的,故此顧言商也沒有怎麼去在意。

這是什麼情況?

大佬們都來了,小弟們反而是沒有來。

顧言商本就窩著一肚子火了,這一回氣得顧言商差點沒有爆出口,昨日還在,今日就跑去探親,撒謊你也懂點腦筋呀!

魏青心想,這裡面肯定有貓膩,越往下拖,麻煩可能越多,於是說道:「他們那些小販就不用去管了,我們先簽了再說吧。」

顧言商心中陡然也醒悟過來,但還是面不改色,不能慌,他一慌,全部都會搖擺不定了,道:「那好吧,就不等他們了,改日我再找他們算帳,我們就先簽吧。」

「且慢。」

錢大方前面就在尋思藉口,拖延下去,今日肯定是不會簽的,因為他的心已經靠向北巷了,這下好了,藉口主動送上門來了,道:「這可不行,說好了,要簽一起簽,而且這又不是少一兩個人,而是三四十人,這可不行。」

魏青道:「錢大,你去一趟北巷,怎麼變得這麼小家子氣了,徐三他們不過就是一些小販罷了,平時都沒有人注意他們,他們簽不簽,關係不大。」

錢大方笑了一聲,道:「你說得倒是輕巧,萬一他們去北巷了?」

魏青一愣,隨即呵呵道:「就北巷的租金,他們租得起麼,你這是誠心不想簽啊。」

趙四甲笑呵呵道:「你說的不錯,可不是有我們的租金頂著麼,反正我們的租金是肯定要不回了,韓藝便宜一點租給別人,他不但沒有虧,還多賺了些錢。」

這一番話堵得魏青臉上是一陣青一陣白。

顧言商道:「錢大,既然你們都已經決定回來了,北巷有沒有人去,你們又何必在意呢?」

錢大方正窩著一肚子火了,見這情況,心裡樂開花了,道:「顧總行,我一直都非常堅定的站在咱們兩市這一邊,我也沒有說我不簽。但是咱們可是有言在先。要簽大夥一塊簽,不然的話,大家就都不簽。」

顧言商真的很想動用總行的權威,來壓制他們,但是他見錢大方有恃無恐,而趙四甲、竇義等人又默不作聲,也害怕萬一沒有逼迫他們就範。自己的權威還會受到大家的質疑,權衡再三之後,他決定還是求穩,道:「魏青,麻煩你立刻去調查此事,務必要讓他們明日來這裡。」

魏青點點頭,但是眉宇間滿是愁色,這事擺明就是有鬼啊!

沒有辦法,這一次會議再度無疾而終。

關鍵沒到這時候。總要發生一下特別的事。

顧言商越發覺得情況不妙了。

相比較起來,北巷都冷清多了,當然,也融洽多了。

鳳飛樓的二樓,韓藝、徐九、拉姆希德三人坐在窗前,桌上放在四五道精緻的菜肴。酒不多。就兩壺。人就是如此,愁的時候,再多的酒都嫌少,開心的時候,哪怕一杯酒也能滿足。

「哈哈!韓小哥,不瞞你說,我前面就猜到你肯定還藏有後招,但是沒有想到,你這後招恁地恐怖,我看兩市那些商人怕是要頂不住了。」

拉姆希德一杯熱酒下肚。尤為開心的說道。

不管什麼理由,他反正從一開始就站在韓藝這邊的,如今種種的現象,都預示著他是站對隊了,你說他能不開心。

「那也沒有這麼誇張!」

韓藝只是謙虛一笑,道:「兩市畢竟是朝廷建辦的,是不可能關門的,我只是要藉此給他們一點教訓,作為一個商人,貪,我沒有意見,但是任何事都能量力而行,否則的話,自食其果。」

徐九突然問道:「不過韓小哥,在下有一事不解?」

韓藝道:「九叔莫不是想問,為何我一直要等到這時候才出招,其實早些出招,他們也無能為力?」

徐九心中一驚,愣愣的點了下頭。

韓藝道:「我就是要逼著他們減價,讓長安城的百姓能夠過一個好年。」

徐九微微一愣,道:「就只是因為這個?」

韓藝點點頭。

當然不僅僅是因為這個,還有很多原因,只是不便說罷了。

拉姆希德笑道:「想不到韓小哥還有此等善心,我敬你一杯。」

韓藝舉杯相迎,一杯落肚之後,笑道:「這算得了什麼善心,錢又不是我出的。」

「是是是!」

拉姆希德哈哈大笑起來,砸吧了幾下,道:「韓小哥,你這好聲音,我波斯的女人可以參加麼?」

「當然可以。」

韓藝說著,突然想起什麼來了,一本正經道:「我說拉姆先生,我與你來往這麼久,也算的上一見如故吧,你怎麼從來沒有想過送我幾個波斯妹子?」

「噗!」

徐九聽得當即將口中的酒噴了出來,這真的是一本正經的下流無恥啊!

拉姆希德愣了愣,隨即道:「這真是冤枉呀,我---我以為韓小哥你不好這一口。」

韓藝怒道:「靠!難不成你以為我喜歡男人?拉姆先生,你這話太傷我心了。」

拉姆希德道:「不不不,這不是外面的人傳言你非常深情,只愛你的妻子麼,我哪裡敢送呀,你要是喜歡的話,我明日就給你送來,高矮胖瘦,隨便你選。」

妻子?韓藝突然打了個冷顫,思考片刻,突然瞥了眼徐九,呵呵道:「這事咱們再合計合計,不急,不急。」

拉姆希德見韓藝都主動開口,覺得這份禮物一定要送,道:「乾脆這樣吧,我待會去挑選幾個女人來參加你的好聲音,你要看中了,那你收了就是。」

靠!老子就是這麼想的呀,你說出來幹嘛,還讓不讓人潛規則啊!韓藝暗自鬱悶,嘴上卻道:「這---這個等會再說吧。咱們---先說正事,對對對,正事,正事。其實我今日找二位前來,是想和二位談一筆買賣。」

拉姆希德兩眼放光,心中暗自嘀咕,幸虧我答應了下來,要是不送的話,或許他就不會跟談這筆買賣了,想不到韓小哥原來有這愛好,這事得上點心。急忙問道:「什麼買賣?」

韓藝道:「關於傾城之戀之大唐好聲音,相信二位已經有所耳聞了。這種競賽難免需要服飾、香料、胭脂等物品,故此我打算直接從二位這裡進購這些東西。」

拉姆希德哈哈道:「這等好事,我和老徐又豈會拒絕。」

擺明韓藝就是要便宜他們了,這就是站對邊的好處。

韓藝笑道:「另外,我希望二位也能夠參與進來,二位都是聰明人,這種比賽對於二位的買賣有著莫大的幫助,而且我們還可以開展各種各樣的競賽。」

拉姆希德目光急閃,這筆帳好算的很,幾乎都不要過腦子,反正是左手撒錢出去,右手連本帶利全部拿了回來,自己跟自己做買賣,呵呵道:「我倒是想,就怕韓小哥你不答應。」

韓藝笑道:「二位在我北巷最危難的時候一直站在我這邊,這又算得了什麼,你知道我北巷的宗旨,就是有錢大家一塊賺。」

拉姆希德道:「韓小哥果然是快人快語,好,一言為定。」

徐九當然沒有問題,他就是負責管事的,就是走走過場罷了。

都是明白人,也都是聰明人,價格都不用談,心裡都有數,而且韓藝分明就是要給拉姆希德好處,拉姆希德還不趕緊答應下來,又嘿嘿道:「對了,韓小哥,我突然想了想,幾個女人是不是太少了一點,要不我就派二十個咱波斯的美女來參加?」

「噗!咳咳咳!二十個?這個等下再說,等下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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