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尷尬了!

楊飛雪的衷腸傾訴,韓藝的真情流露,那都是建立在楊飛雪明日就要離開長安的前提下,要是萬一不走了,那這一出烏龍真是玩大了。

韓藝無法想像在長安與楊飛雪再一次相遇遇的畫面。

真是不要太美。

不過從大局上來講,韓藝當然還是希望楊思訥能夠留在長安,因為楊思訥與他有著特殊的關係,這是韓藝與其他大臣沒有的,簡單來說,李治啟用楊思訥,跟啟用其他人,對於韓藝還是有著非常大的區別。韓藝甚至希望幫助楊思訥爭取御史大夫一職,只不過他不太喜歡強逼別人做事,他習慣性去尊重他人的想法,不會怎麼去勉強別人。

......

......

楊飛雪並不知道韓藝來過,她此時還坐在窗前,一手托著尖尖的下巴,呆呆的望著天上的那一輪明月,只盼能夠能將哀傷寄予明月,可惜一顆赤子之心卻是越發疼痛。

「飛雪!」

忽聽窗外有人喊道。

楊飛雪微微一怔,轉頭一看,只見楊展飛站在屋外,應道:「二哥,有事麼?」

楊展飛眉宇間透著一絲哀愁,道:「是爹爹讓我來告訴,我們暫時先不離開長安!」

「啊?」

楊飛雪微微張著嘴,呆若木雞,心中也不知是喜還是憂!

......

崔府!

「戢刃,你這麼晚來,不是來找從父下棋的吧。」

崔義玄看著剛剛進門的崔戢刃,笑呵呵道

崔戢刃忙上前一步,顧不得行禮,非常興奮道:「從父,機會來了。」

崔義玄微微一愣,道:「什麼機會來了?」

「御史大夫啊!」

崔戢刃激動道:「現在這御史大夫可以說是從父的囊中之物。」

崔義玄頓時呆住了,這事左思右想,與他沒有半點關係,怎麼這御史大夫就成為他的囊中之物了,道:「戢刃,你這話從何說起?」

崔戢刃道:「從父應該也聽說了,陛下本想升韓藝為御史中丞,但是卻被群臣頂了回去。」

崔義玄點點頭道:「這我聽你大伯說了,但這也在情理之中,韓藝那小子才多大年紀,就想當御史中丞,這怎麼可能,當年國舅公為了將張銘推上這個位子,可也是花了好些年功夫。」

崔戢刃笑道:「不僅如此,這也說明陛下目前身邊人才睏乏,我估摸著陛下應該也意識到了這一點,這可是從父你的機會呀!」

崔義玄微微一驚道:「你是讓我投靠陛下?」

崔戢刃點點頭道:「現在只要從父上一道奏章,侄兒敢用性命擔保,這御史大夫定會落在從父頭上。」

崔義玄好奇道:「什麼奏章?」

崔戢刃嘴角一揚,道:「支持武昭儀為後!」

崔義玄大驚失色,「支持---支持武昭儀為後?」

崔戢刃點頭道:「不錯。」

崔義玄不悅道:「你這不是胡鬧嗎,武昭儀出身寒門,她何德何能,憑什麼做皇后。」

崔戢刃道:「從父,現在不是讓你去支持皇后,而是讓你支持陛下,武昭儀為不為後,那只是陛下的意願,這無關出身和倫理,只是權力之爭,陛下分明就是要藉此事奪回皇權來,我讓從父上這一道奏章,也只是為了幫助從父奪取這個關鍵的職位,武昭儀是一個表明忠心的理由。」

崔義玄兀自搖頭道:「就算如此,我要上這一道奏章,國舅公能放過我嗎?天下人又會怎麼看我。」

崔戢刃道:「從父,咱們崔家歷來與長孫家不睦,就算你不上這一道奏章,國舅公就會將你視作朋友嗎?倘若你犯了什麼錯,國舅公肯定也不會放過你的。至於天下人?呵呵,國舅公殺吳王時,可不曾考慮過天下人會如何看?」

崔義玄瞧了眼崔戢刃,語重心長道:「戢刃,你要明白,這御史大夫要這麼好當的話,早就有人上奏舉薦了,為何大家都對此事避而不談,不都是害怕國舅公報復麼。」

「那些人都只是一些庸人罷了。」

崔戢刃急得跺腳,道:「如今韓藝已經將道路指明了,就看誰敢走上去。他韓藝憑什麼一躍成為皇家特派使,不就是看準了陛下現在正是危難之際,故此選擇雪中送炭,想那諸葛孔明,為何會選擇投靠劉備,而不是曹操,這是一個道理,陛下現在手中就他一個人,能不全力保護他嗎,同理而言,如果從父你全力支持陛下的話,陛下也一定會權力保護你,陛下的權力雖然不如國舅公,但是保從父一人,還是綽綽有餘。」

崔義玄聽得沉默起來,說不動心那是假的,御史大夫呀,三品官員,副宰相級別的,但是利益永遠伴隨著風險,如今房遺愛一案的陰霾還沒有盡數散去,說不怕長孫無忌,那肯定也是假的,左思右想,道:「戢刃,就算如此,也不要上奏支持武昭儀為後,這可是徹底跟國舅公撕破臉,其實可以選擇別的方式去支持陛下。」

崔戢刃道:「從父,都到這時候了,猶豫不決只會斷送這大好機會,要麼不做,要做就做得徹底,你要不跟國舅公撕破臉,陛下也不會讓你當御史大夫。」

這可是長孫無忌啊!

楊思訥正直壯年,都不敢得罪長孫無忌,何況崔義玄已經是將近古稀之年,銳氣已經快要消失殆盡了,不像崔戢刃正是意氣風發時,心裡還是慌得很,突然來了這麼一個侄子,讓自己跑去跟當朝第一人作對,這不是成心讓人睡不著覺嗎,一時腦袋也是暈乎乎的,道:「讓我再考慮考慮吧。」

崔戢刃急切道:「從父,這機不可失啊!」

「夠了!」

崔義玄喝道。

「侄兒一時心急,衝撞了從父,還請從父見諒。」

崔戢刃見崔義玄發飆了,也知自己失態了,趕緊作揖道歉。

崔義玄嘆了口氣道:「行了,我也知道你是一番好意,但是這可不是小事,我還得多多考慮一下。」

「是,侄兒明白。」

崔戢刃從袖中掏出一道奏章來,道:「這奏章侄兒已經幫從父寫好了,先放在這裡了。侄兒告退了。」

.......

清晨時分。

每年的這個時候,盧師卦都會經常上山採藥,今兒一早,他們一家人就早早出得城門,往郊外走去。

行得十餘里,在經過一個亭台的時候,盧師卦突然停了下來,望向亭中,只見亭中一位老者向他笑著點點頭,他微微頷首,又朝著柳琴和盧知蓮道:「你們先在這等一會。」

言罷,他就去到亭台,拱手道:「盧師卦見過國舅公。」

亭中老者正是長孫無忌,他笑呵呵道:「老夫可算是等到你了。」

盧師卦詫異道:「國舅公是在等晚輩。」

長孫無忌點點頭,伸手道:「坐吧。」

「是。」

待盧師卦坐下來之後,長孫無忌道:「關於張銘的事,不管怎麼樣,老夫都得向你道一聲謝,老夫知道你到最後都還在試圖還張銘一個清白。」

盧師卦可不是一個圓滑的人,如實道:「晚輩並非是想還張銘一個清白,只是晚輩希望能夠無愧於心,僅此而已,國舅公這麼說,晚輩實在是承受不起。」

「好你一個盧師卦,真是一點也沒有變。」

話雖如此,但是長孫無忌絲毫不惱,反而呵呵笑了起來,道:「老夫一直以來都非常欣賞你的這種性格,朝堂上也需要有你這種人在。」

盧師卦聽得皺眉不語。

長孫無忌道:「我知你不是一個拐彎抹角的人,那老夫也跟你直說了,老夫希望你能夠出任御史中丞。但是你也別誤會,老夫不是想讓你幫老夫做事,只是老夫認為,你非常適合這個職位,你能夠為大唐做出貢獻。」

盧師卦眼中閃過一抹驚訝,但立刻就冷靜下來,關鍵是他對權勢不太感興趣,思忖半響,拱手道:「多謝國舅公的一番好意,但是晚輩志不在此,實在難堪重任,抱歉,抱歉。」

長孫無忌道:「男兒志不在此,那你志在何處?」

盧師卦不卑不亢道:「先求無愧無心。」

長孫無忌愣了下,隨即笑道:「既然如此,那老夫也就不勉強你了。」

「多謝國舅公的諒解!」

盧師卦站起身來,道:「那晚輩就先告辭了。」

長孫無忌點點頭。

待盧師卦走後,長孫無忌身邊的一位幕僚忍不住問道:「主公,這盧師卦不是陛下的人麼?」

長孫無忌道:「若非如此,縱使老夫想,他也不可能當這御史中丞,與其讓許敬宗這等投機取巧的小人坐在這個位子,老夫寧可讓盧師卦這種正直人的坐上去。」

......

......

已是三更時分,長安城內外一片寂靜,唯獨中巷、南巷還是歌舞昇平,熱鬧非凡。

忽然,見得一道高大的身影從中巷走了出來,他向巷口停著的那輛豪華馬車走去。

車前一個隨從見得這人走來,躬身行禮道:「公子!請上車。」

「啊---!」

這人伸了個懶腰,無病呻吟道:「這日子真是無聊透頂了,每個人都好像有忙不完的事,想找個人來說會話都沒有。」呻吟完後,他上得馬車,裡面沒有座位,就是鋪著一塊獸皮製成的地毯,地毯上面放著兩個枕頭,一個茶几。他斜臥在車內,懶洋洋道:「回家吧。」

馬車立刻動了起來,搖搖晃晃間,他忽然見到兩個人影從旁走過,急忙嚷嚷道:「停車,停車!」讓後將頭伸出窗外,道:「韓藝,韓藝!」

聽得車外一人詫異道:「元公子?」

此人正是元烈虎,而車外那兩人正是韓藝和邢五。

元烈虎好奇道:「韓藝,你這麼晚去哪裡?」

韓藝道:「哦,我去訓練營那邊看看。」

「為何不明早再去?」

「哦,是這樣的,我想給那些學員一個驚喜。」

韓藝輕輕一笑道。

驚喜!元烈虎眼珠子一轉,嘿嘿道:「正好我也沒事,我送你去吧。」

韓藝道:「不用了,我準備了馬車。」

「沒事,沒事,坐我的馬車去就是了,我也順便去看看無月和胖子。」

.......

.......

自從韓藝離開之後,訓練營終於回歸了平靜,一直以來都是相安無事,學員們也適應了這種生活,甚至可以說漸漸愛上了這種集體生活,偶爾偷偷摸摸玩玩撲克,都覺有趣極了。

這日大家也是早早睡下。

忽然間,鼓聲急鳴。

「出什麼事呢?」

「該死的,韓藝那廝又想要作弄我們。」

「修寂,你亂說什麼,韓藝那廝多久都沒有來了。」

「一定是出什麼事呢?」

.......

突然的鼓聲,宛如往平靜的湖面扔下一塊巨石,而這些學員就如同水中的魚,驚慌的到失去了方向,大家亂成了一團。

如果是年前的那幾天,他們絕不會感到如此慌亂,因為韓藝已經將他們神經鍛鍊的非常粗壯,他們可以坦然的面對各種噩耗,但是隨著這一段日子的平靜,他們漸漸放鬆下來,主要是他們能夠輕鬆的面對這一成不變的訓練。

學員們慌慌張張來到操場上,只見衙署的大門前是燈火通明,獨孤無月等人站在門前,這是何等熟悉的場景啊!

好在韓藝沒來。

這讓他們多多少少放下點心來。

而且經過這些日子的訓練,他們不再跟以前那樣,衝上去就問七問八的,關鍵還是韓藝不在,他們相信這鼓聲一定是有理由的,至少獨孤無月和長孫延是非常正直的。

大家在操場上面列好隊。

一個個教官點完名之後,然後來到門前,抱拳道:「啟稟副督察,所有學員均已到齊。」

副督察?

所有人都是呆若木雞。

只見韓藝從裡面走了出來。

「韓----!」

尉遲修寂長大嘴巴,硬是喊不出這二個字來。

韓藝走上前,面帶和善的微笑,道:「很抱歉這麼晚將大家吵醒,但是我實在是太興奮了,我忍不住想立刻就和你們分享我心中的心悅。因為---。」頓了頓,他道:「我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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