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月樓!

「元公子大駕光臨,曹繡有失遠迎,恕罪,恕罪。」

劉娥站後門前,恭恭敬敬的向面前一位穿著、樣貌皆是平凡無奇的男子施了一禮。

「是元哲冒昧拜訪,打擾之處,還請假母見諒。」

元哲拱拱手笑道。

「不敢,不敢!元公子裡面請!」劉娥手一伸,將元哲請入院內,又指引他來到後堂內。

香茗奉上之後,元哲左右打量著,笑道:「其實一直以來,我都非常敬佩假母,光憑假母將平康里打造成長安城內最為繁華的地帶,就足以令無數商人汗顏。」

曹繡誠惶誠恐道:「元公子過獎了,曹繡實在是愧不敢當。」心中卻滿是困惑,她與元哲見過幾次面而已,幾乎沒有打過交道。

元哲笑道:「我絕無半句虛言,假母就是平康里的招牌,可以說沒有曹假母,就沒有平康里。」

曹繡聽得怔怔不語。

元哲突然嘆了口氣,道:「不過自從韓藝來了之後,北巷已經與中巷平起平坐了,假母難道願意接受這個現實?」

曹繡疑惑道:「不知元公子此話怎講?」

元哲道:「平康里之所以能夠出名,蓋因煙花三巷,這才是平康里的根本所在,而韓藝來了之後,將北巷改造成市場,也令平康里失去自己的特色,這嚴重損害了中巷和南巷的利益,我覺得這是不應該的,平康里就應該保留煙花三巷,韓藝也沒有資格取代假母。」

他果然是為了對付韓藝而來。曹繡當然知道元家興建市場,準備對付北巷的事。

元哲道:「我也不瞞你,我今日前來,就是尋求跟曹假母合作,我們幫助你奪回北巷,但是你們要中斷與韓藝的合作,與我們元家合作,」

曹繡還是沉默不語。

元哲道:「我知道大唐好聲音給你帶來非常多的利益,但是我們元家同樣也可以給你這一切,而且比韓藝給予的要更多更好。另外,我們元家的買賣與平康里向來沒有任何利益交集,我們的買賣不會影響你的買賣,但是韓藝不同,韓藝在北巷一日,曹假母不得不屈居他之下。」

曹繡終於開口,道:「敢問元公子打算如何幫助我奪回北巷?」

元哲笑道:「據我所知,韓藝的錢全部投入到建新市場中,另外他還從北巷商人手中借得不少錢,如今是負債纍纍,一旦他無法及時收取不到回報,那麼我們就能逼他變賣家業,到時曹假母便可趁機收回北巷。」說到這裡,他微微一笑,道:「曹假母,其實我認為憑藉我們元家的實力,很多話都不需要說的太明了,韓藝不可能是我們元家的對手,相信任何一個人都會選擇跟我們元家合作,而非北巷。」

說到最後,透著一絲威脅之意,不成朋友即成敵人。

曹繡當然聽出來了,眉宇間透著一絲掙扎,一番權衡後,道:「元公子能夠看得起我一個老婦,是曹繡的榮幸,但是我們花月樓還有其它大院都與北巷有合作,這事我可能需要考慮考慮。」

「這沒問題。」

元哲笑道:「我希望五日內,能夠得到曹假母的答覆。」

「一定,一定。」

曹繡連忙說道。

說完此事,元哲就起身告辭了,他可沒有工夫與曹繡閒聊。

曹繡送他出去之後,回到堂內,將門關上,只見屋後面走出一個女人來,一襲黑裙,頭戴黑紗帷帽,看不清樣貌。

「不虧是元家,果然有些手段。」

她雙手背負,道:「當初韓藝能夠擊敗兩市,你可是幫了不少忙,而且兩巷對於北巷而言,也可謂是不容有失,如果中斷兩巷與北巷的合作,那麼就等於斷了韓藝一臂。」

曹繡目光閃動了幾下,問道:「不知鳳使如何看?」

這被喚作鳳使的神秘女子笑道:「你動心呢?」

曹繡訕訕一笑,她當然動心了,她雖然與韓藝已經達成了合作,但那只是被逼的,並非她心中所願,她可是非常有野心的,她怎麼可能願意將平康里大姐大的位子交出去的,現在劉娥在平康里的威望已經超過她了,道:「元家的實力深不見的,而且從元哲的話來看,如果我們不與他們合作,元家肯定不會放過我們的。」

這鳳使笑道:「元哲看中的不是你的懦弱怕事,而是你的野心。」

曹繡聽得老臉一紅。

鳳使道:「但是你忽略了一點,元家是貴族,而你只是一個卑賤的平民,你們之間本身就存在著無法消除的矛盾,你與他合作,必定會卑躬屈膝,唯唯若若,這是你想要的嗎?韓藝這人雖然狡猾無恥,但是他有一點是非常難能可貴的,就是他尊重任何一個人,如果我是你的話,我不會願意去跟貴族合作,因為這會讓你變得更加沒有尊嚴,縱使你奪回了北巷又如何?更重要的一點,上面的人不會同意你這麼做的。」

曹繡眼皮一抬,道:「那萬一韓藝輸了?元家一定不會讓我們有好日子過的。」

鳳使沉默了。

......

韓藝與蕭無衣在孤峰上恩愛纏綿足足十日方下得了山。

他先是去金水門那邊逛了一下,感覺就是一天一個樣,看上去都已經建到一半了,就這樣下去,夏天就能建好,有錢就是牛一些,對此韓藝也只能嘆氣。然後他又去到訓練營待了一日,發現訓練營已經漸漸不需要他了,於是就回北巷去了。

來到院內,忽見鄭善行與沈笑兩個坐在廳內在討論著什麼。

「韓藝,你總算是回來了。」

沈笑一見韓藝,就露出一臉不滿。

韓藝先是向鄭善行拱手一禮,隨即朝著沈笑笑道:「幹嘛?想我了!」

「你還好意思說了。」

沈笑很是不爽道:「我來這裡這麼久,都沒有見過你幾面。」

韓藝呵呵道:「你少來,你有夢兒她們陪著,會想我在邊上,我才不信了。」

沈笑翻著白眼道:「你別老是拿夢兒她們說事,我千里迢迢來到長安,難道就是為了找夢兒她們?你知道我可是想著你才來的。」

韓藝只覺惡寒,道:「打住,打住,算我對不住你,但是我最近實在是太忙了,改日有空一定好好陪你出去玩玩。」

「這可是你說的。」

沈笑立刻道。

韓藝道:「要不要鄭公子作證啊!」

「那倒是不需要了。」

沈笑嘿嘿一笑,忽然正色道:「不過我這回找你還真是有點正事。」

韓藝道:「什麼事?」

沈笑道:「我爹爹派的帳房和廚師都已經到了,還有一件事你恐怕不知道,原來我爹爹早就托楊刺史將錢送來了,只是我爹爹拜託楊刺史說帳房沒有到,決不能將錢交給我。」

韓藝敬佩道:「沈老爺子真是老奸巨猾,哦不,我的意思知子莫若父。」

沈笑不滿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韓藝道:「如果沈老爺子將所有的錢都給你,讓你帶來長安,這會改變你當乞丐的命運嗎。」

沈笑頓時滿臉通紅,做不得聲。

鄭善行突然道:「這事我也聽說了,但沈笑做得也不算錯,如果他們當時不去救助那些人,那些人可能會餓死,錢沒有了可以再賺,但是人死了可不能復生。」

「聽見沒有,聽見沒有。」

沈笑激動道:「鄭兄不愧為名門望族,說話就是有道理一些,哪像某些人,自從做了買賣都跟變了個人似得,你可不要忘記,當初要不是你送了一罈子酒給桑木他們,你現在能夠獲得這麼好的幫手麼,可見好心還是有好飽的。」

他們兩個一唱一和,韓藝還真是有些招架不住,笑道:「我錯了,我錯了,好吧。」

沈笑道:「光說可不行,今晚你請客。」

「請請請。」

韓藝連連點頭。

沈笑得意一笑,隨即笑意一斂,道:「這些話就留給晚上吃飯時說,咱們先談正事。我是這麼打算的,這無名樓一直以來都是屬於鄭兄的---。」

鄭善行忙道:「笑哥兒,話不能這麼說,當初我與韓小哥有言在先,這酒樓他是為你準備的,我只是先租著,如今你來了自然歸你。」

沈笑聽得朝著韓藝嘿嘿道:「韓藝,這事你做的還挺夠義氣的。」

韓藝哼道:「也不知道是誰說我變了。」

沈笑歉意一笑,又道:「其實我是想說,正是因你與韓藝有言在先,因此我覺得拿回來也合情合理,並非是背信棄義,但是你在這酒樓也耗費了不少心血,我是想乾脆咱們合作,就跟你們的自由之美,我占六成,鄭兄你占三成,韓藝本就北巷的東主,那占一成好了。不過韓藝幫了出了不少主意,他不需要投錢進來。」

鄭善行點點頭道:「我倒是沒有意見。」

當初他與韓藝商量的時候,就提到過,如果沈笑願意合作,那大家就合作,就不用鄭善行撤出去了。

沈笑見韓藝沉眉不語,道:「韓藝,你嫌少麼?那就兩成好,我占五成,如何?」

韓藝聽得一怔,朝著鄭善行苦笑道:「鄭兄,你真的打算跟這廝合作嗎?」

鄭善行哈哈道:「他也就跟你如此,他可不是蠢子。」

沈笑哼道:「就是。」

韓藝瞧了眼沈笑,認真道:「沈笑,北巷最近面臨巨大的危機,你要不就再緩一緩。」

他真的沒有必勝的把握,如果輸了的話,這酒樓要是鄭善行的,那麼元家肯定會網開一面,但是如果沈笑的話,那情況就不同了。

沈笑道:「要不是這樣,我就不會急著開這酒樓了,我這都還沒有玩夠了。」

韓藝詫異道:「什麼意思?」

沈笑左右看了看,隨即低聲道:「我知道你現在挺缺錢的,可是我的錢,又必須那老帳房點頭,才能拿得出,我要不開酒樓,這錢就拿不出來,咱們先這酒樓的事弄好,我就可以把錢拿給你了,雖也不多,也就八百貫左右,但是總比沒有的好。」

韓藝愣了下,心裡著實感動,這八百貫在長安的富人階級來說,都不算少了,對於楊家而言,那真是一筆巨款了,可能連老底都拿出來了,要知道王家在揚州放了十幾二十年的高利貸,坑蒙拐騙無所不用其極,可砸鍋賣鐵,到後來傾家蕩產,連小妾都全部賣了,這才勉強湊足一千貫來,沈家比王家強的是底蘊,但也好不到哪裡去,可見沈清風這一次對於這個敗家子給予了無比的厚望。

可惜沈笑兀自不該敗家子的形象,還準備全部扔給韓藝。

這份恩情,實在是太重了。韓藝哭笑不得道:「你還真是有夠敗家,萬一我賠的一乾二淨,那怎麼辦?」

「那咱們就滾回揚州唄。」

沈笑無所謂的擺擺手道:「這錢乃身外之物,看得太重,就沒意思了,賠了就賠了,咱們還能回揚州,就憑咱們的本事,這錢遲早還能賺回來的。」

鄭善行道:「韓小哥,要是你缺錢的話---。」

「別別別!」

韓藝道:「我並不缺錢,如果我現在還缺錢的話,那我憑什麼跟元家去斗,現在的問題是元家太有錢了。」說到這裡,他稍一沉吟,道:「這樣吧,酒樓你們還是照開,你們的錢你們用,那一成份子我也不要---沈笑,你先聽我說完,其實你能在現在入駐北巷,就是對我最大的支持,至於那一成份子,真的沒有必要,只要你的酒樓成功了,我可以從你的酒樓獲取比你們都要高的利潤,因此沒有這個必要。」

鄭善行驚訝道:「你---你說什麼?你可以從酒樓獲得比我和沈笑還要高的利潤?」

韓藝笑道:「鄭公子莫不是嫉妒了。」

鄭善行搖頭嘆道:「我一直非常嫉妒你。」

沈笑對這錢真的無所謂,道:「韓藝,你咋就不明白了,你知道我本不喜歡做買賣,是因為你,我才開始嘗試去做買賣,要是你不參與,哪有什麼勁,我還不如不做了,我來長安就是想與你一塊闖出一片天地來。」

韓藝笑著點頭道:「我明白,其實這也是我想的,不然我不會留這個酒樓在這裡,我會跟你合作的,而且是魚和水的合作。」

沈笑道:「真的?」

韓藝點點頭。

沈笑道:「那行,就這麼決定了。」

鄭善行面泛憂慮道:「韓小哥,你與元家真的沒有緩和的餘地了麼?」

韓藝點點頭。

沈笑大咧咧道:「韓藝,你莫要害怕,不就是錢麼,誰輸不起了,怕他作甚,不管怎麼樣,我一定全力支持你。」

韓藝笑著點點頭,心裡卻想,錢是輸得起,但是我北巷好幾百人可輸不起啊。(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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