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劍名曰『丹若』,星銅所鑄,罡氣如虹,曾斬妖邪十九……」

石榴真人有兩把劍,一把寬劍踏在腳下,一個細劍浮於掌中,毫無疑問他介紹的是掌中劍。

沈樂陵眼神凝重,之前若不是及時水行逃遁,差點就被此劍斬了。

此劍為上乘法器,表面布滿雲紋龍篆,內在還有諸多符文,管她什麼水靈之體,斬實了必然重傷,若是劈碎妖骨更是直接死。

這還是對方沒有用罡氣,否則殺傷範圍會更大。

「等一下!」

「這位真人,我乃弘農馮氏子,張家之事別有情由……」

馮君游拱手一禮,細細說來。

他知道不打最好,接連的戰鬥,簡直沒有喘息的時間。

如今跑又跑不掉,只能寄希望於石榴真人講道理。

他當即把張家的所作所為,一一說了,言明自己是為族報仇,水女和炎奴都是為民所計,一怒之下,殺了豪強。

老鬼話語中,淡化了沈樂陵的報復心,因為水女那個理由擺不上檯面,只會起反作用。

還別說,石榴真人很認真在聽,這又給了眾人恢復法力的時間。

與此同時,炎奴緩緩站起。

他首先感覺全身上下,舒適無比,之前戰鬥的傷勢,已經不再痛了。

深吸一口氣,肺部臌脹,但炎奴依舊能感覺到它是破碎的……

就好像肺部習慣了這破損的樣子,強行以破爛漏氣的形式呼吸,空氣竟然還乖乖被約束。

沈樂陵來到炎奴身旁,用手按住他的肩膀。

「別衝動,不到萬不得已,千萬不要和正道修士廝殺。」

她知道炎奴無比神奇,可誰知道這樣的神奇能走多遠。

而且這樣戰鬥下去,逆天之姿定然暴露,這等於又捅了另一個馬蜂窩。

「哦……我也不想打,我想讀書。」炎奴老實道。

聽到這話,黃半雲指著背上的行囊:「放心,書我都保護得好好的,等過了這一劫,我就教你識字。」

炎奴露出笑容,就在狗主人來之前,他有過短暫的學習,已經懂得寫自己的名字,這種感覺很棒。

「咦?」沈樂陵手搭在炎奴身上,同時也是檢查他的身體。

猶記得炎奴靈魂被抽離時,身體是一具屍體,了無生息。

不過後來,黃半雲過來時,就發現炎奴的身體有心跳和氣息,當時炎奴還沒有靈魂歸位。

要知道三魂丟了身體還能活,可以如同植物一般。但三魂七魄盡出,身體就會變成屍體,此乃天道之理。

所以炎奴的情況就讓沈樂陵很奇怪,此刻一檢查,果然炎奴體內有了諸多變化。

「肺都碎了,竟然也能呼吸?」沈樂陵瞪大眼睛。

「你感覺怎麼樣?」

炎奴咧嘴:「我感覺好得很……」

這可不是簡單的呼吸,而是一種莫名其妙的呼吸,那是一種拿漁網把水撈起來的感覺。

還有肝膽脾腎,都成了肉泥,原本只是受傷不死,但臟腑無法正常工作會痛苦,力量會被虛弱,運動會受到影響。

可現在一問,炎奴表示都不痛了,就如同這些臟腑本身就有『肉泥形態』一樣。

以前,他只有一個部位有這種狀態,那就是腸胃。

而如今包括其他內臟、骨骼、肌肉、經絡,這些炎奴都有不同程度的損傷,也都有了這種狀態。

一種看起來破破爛爛,但卻偏偏神采奕奕,健康無比,甚至還很活躍的狀態。

「對……就是健康……他的身體將這些情況,視為『全盛狀態』。」

沈樂陵又驚又喜,她感覺這很荒謬。

炎奴這種情況,醫學上就該是死人,但是炎奴身體表示:不,我很健康。

「還有血咒……神力庇護著疫病,不會被任何藥物、法術所醫治,並且滋生和變異速度提升數倍,但現在只是滋生,卻不再破壞炎奴的身體。」

「種種疫病,都寄生在炎奴體內,越積越多……」

「它們在汲取炎奴體內的能量繁殖,咦?有些疫病竟然在修復炎奴的身體?」

沈樂陵作為旁觀者,只能檢查出,炎奴體內的血咒和瘟神之力,依舊在正常地工作。

人體與疫病,好像在和平共處,但這種事,瘟神的咒詛怎麼可能允許呢?

於是問道:「炎奴,你能感覺體內的瘟神之力嗎?」

「哪個是瘟神之力?」炎奴反問。

「還能是哪個!除了你的真氣,你體內還有一股神力。」沈樂陵低聲道。

「呃,是這個?」炎奴忽然身體浮現出護體水符,霎時間妙水纏身。

他緊接著說道:「不對,這是你的水符。」

然後他將妙水收入體內,火符又冒了出來:「也不對,這是老鬼的。」

「呃……」見到這一幕,沈樂陵瞪大眼睛,大腦一片空白。

開什麼玩笑!自己的本命源泉活水,炎奴憑什麼可能調動!

也就是做成了護身符,寄宿在炎奴體內,當法術加害時能觸發出來而已,畢竟這是屬於沈樂陵的本源。

而現在,炎奴竟然能主動控制?就好像這成了他的力量一般!

「你……你別放出來啊!」

沈樂陵雖然不知道怎麼回事,但大敵當前,炎奴一個凡人,在這放出法術力量,不一下子暴露了嗎!

本來炎奴驚天一吼之後,真氣見底,看起來就沒什麼特殊的。

如今這水火二符往外湧現法術力量,頓時在修士眼中,好似夜空中的螢火蟲一般醒目。

果不其然,本來一直沒關注凡人的石榴真人,眸子瞬間瞥了過來。

「咦?」

他一眼就能鑑定炎奴是凡人,十幾年的真氣,練的是泰皇白玉功。

丹田和各處穴竅中還有另一種上乘真氣,除此之外還中了血咒神詛,體內又有一妖一鬼的本源水火。

諸此種種,簡直是個大雜燴!

但這些都不重要,畢竟乍一看的話,不過是一妖一鬼,精心培養的凡人武者而已。

石榴真人不相信是炎奴自己控制的水火二符,因為沒有仙骨,這是不可能做到的。

唯一讓他震驚的,是炎奴的魂魄。

「野人魂竟然可以這麼強?」石榴真人眉頭一皺,炎奴的靈力丰度,都和他不相上下了。

這極度不合理,所謂靈力就是供應靈體存在的能量,對應於人體的精元、氣血。

而可控的靈力,就會變成精神力,對應於人體練出來的真氣。

他修煉數十載,又吃了許多天材地寶,元神才有今日的壯大。

一個凡人憑什麼?

「妖孽麼?」石榴真人懷疑自己被欺瞞了,神識瞬間侵入炎奴識海,鎖住炎奴的魂魄。

「給我現出原形!」

「呃啊啊!」炎奴只覺得靈魂一陣刺麻。

之前和狗主人肉搏,都沒有這般劇痛,如果是之前靈體狀態拳打腳踢,只是外傷,那此刻這種劇痛,就如同在抽筋拆骨。

毫無疑問,他若真是妖怪,這股強烈的靈魂刺激,定然能讓他現出原形。

可他並不是,剎那間靈墟穴一枚火符湧現。

炎奴渾身燃起紫色的火焰,灼燒石榴真人的神識,將其排出體外。

石榴真人頭頂插在髮髻上的玉簪,亮了起來,神識立刻受到了一股保護,區區靈妙期鬼火,根本傷不到。

他從容地收回神識。

同時沈樂陵怒罵一聲:「你這混蛋!」

她驅動玉籙,罡氣水流扶搖而上,沖刷向天。

石榴真人周身浮現一道道劍罡,將沈樂陵的罡氣水流,盡數盪碎,任由其怎麼衝擊,都無法突破。

他淡定地看著炎奴:「原來的確是人,噬魂的秘法嗎?」

「你又弒殺了多少人?」

修士自己壯大魂魄方法很多,但凡人壯大魂魄就很難了,這種絕對屬於邪惡秘法。

馮君游連忙指著沂蒙山人的屍體解釋:「誤會了,方才與這外道鬥法,機緣巧合之下,他的元神被此子所煉化。」

「哈哈哈!」

石榴真人如同聽了個笑話,擺擺手道:「行了,妖怪的嘴,騙人的鬼。」

「我方才認真聽你說了那麼多,你的意思無非就是張家死有餘辜,而你們是為民除害……」

「閉嘴吧,縱然張家治理百姓如何不善,亦有國法在,也不是爾等妖邪能肆意殺戮的!」

「你們當著我面殺了人,還想狡辯嗎?」

馮君游心沉到谷底,他和人講道理,人家和他講國法……

那他懂了呀,他也曾是世家正道修士,如何不知道這些人的想法。

什麼為全家滿門復仇,什麼為民除害,那都不能成為滅亡世家的理由,他們是妖是鬼,滅了張家就是罪,沒有對錯,這是立場。

老鬼無奈地給了沈樂陵一個眼神,表示唯有一戰。

沈樂陵毫不驚訝,她太了解正道修士了,早已放棄幻想。

當即雙手交叉,瞬間大地震動起來。

一根根藤蔓蔓延而出,赫然是之前在旗山上一樣,一大片植物海洋拔地而起。

她準備良久,地下已經部署好了無數植物。

不過石榴真人毫不驚訝,這種部署怎麼瞞得過神識期?

繡口一吐,飛出一道罡氣,托舉著張家家主來到空中。

「炎奴,你怎麼樣?」沈樂陵問道。

「沒事……就是弄得我好痛。」炎奴齜牙咧嘴,剛才的靈魂劇痛,的確難受,不過並沒有傷他。

沈樂陵操控藤蔓,瞬間給他與黃半雲,附上藤甲。

其中一根藤蔓長進炎奴肚子,為他供應草料!

石榴真人淡淡地撫摸自己掌中的寶劍:「你們處心積慮,又有何意義呢?我自一劍滅之!」

炎奴仰著頭,憤怒之餘,又有些鬱悶。

他根本就不認識這個人,結果這人上趕著過來要殺他們。

這就是所謂無容身之地嗎?真是一刻都沒得歇息,他好想讀書啊。

「那個石榴,我不認識你,你非要殺我嗎?」

張家家主在天上怒吼:「我知道你,姜炎奴,我父我兄弟都是被你所殺!」

「今日石榴真人在此,你們一個都走不了!滅我張家,就該想到今日!」

炎奴沒有理他,只是盯著石榴真人:「我還有機會嗎?」

石榴真人看都沒有看他,只是端詳自己的寶劍:「你是凡人,我讓你先出手。」

聽了這話,炎奴有些疲憊的神色,轉而變得堅定。

既然不得安寧,那也只能打出個安寧了。

一瞬之後,炎奴已經散盡全身功力,通過腹部的藤蔓,進食了草料。

嗡得一下,體內如烘爐一般,瞬間刷新了磅礴的能量。

錘子真氣一百四十三萬年功力!

但與過去不同的是,泰皇白玉功也被同步刷新了!也是一百四十三萬年陰陽二氣旋!

另外,之前頻繁抵擋法術,已經元氣見底的水符、火符,也統統充滿了元氣。

各個是兩萬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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