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河底部晦暗無光,就好像沉浸在一片漆黑的墨水中。

炎奴剛一進入,靈魂就被侵蝕,然後急速沉底。

可還沒落地,他就已經免疫了侵蝕,傷勢頃刻間就恢復。

「嘗嘗味道……」

「和弱水有點像啊。」

炎奴喝了一大口水,發現這玩意兒和當初適應的『北冥弱水』有點像。

只不過後者是東方產物,只有煉丹或溶解靈魂的效果,而這冥河之水,在這個基礎上,融合了羅馬神系的力量。

某種難言的,絕對沉沒的神性,使他無法遊動。

他對冥河水互動任何力,回饋的力量都令自己不斷下沉,越掙扎則沉得越快!

向上即沉沒,向前亦沉沒!

他揮動手臂,水流是正常運動的,但所有反作用力方向,皆歸於重力方向。

「有意思的神性,完全無法掙扎,只能不斷沉淪……」

「嗡!」

炎奴很快就到底了,估摸了一下,也就百丈深。

周圍黑漆漆的,什麼都看不見,不過他能感應到附近有不少東西。

於是炎奴身上電光閃耀,瞬間成為充滿閃電紋路的發光靈魂。

此乃當初無名山谷一戰收穫的神通雷電,早已融入靈魂,好似樹狀圖般的電光經絡,遍布全身。

如今綻放,藍白色的光輝,立刻將周圍照耀的通明。

電能耗盡了也沒關係,隨便喝口水就充滿了……

「好多氣泡,有亡魂……」

在電光下,炎奴就看到腳下的河床,是與岸上一樣的穢土。

不遠處則有一名面孔痛苦扭曲的亡魂,躺在河床上,身體扁平,還在拚命掙扎。

周圍還有一個個……大大小小的氣泡,也同樣被重力死死壓在河底。

冥界是有空氣的,是一種特殊的穢土氣息,由穢土構成的實體亡魂可以吞吐。

顯然,穢土這種特殊事物,就是讓靈魂也有了如同身體般的種種感官。

儘管會因此獲得無限再生,在冥界堪稱不死族,但也因此有了近似活人般的脆弱點,譬如窒息感、痛苦感、饑渴感等等。

「動不了啊……他就在我兩丈遠,我卻夠不著。」

「別說他,我自己都被困在這了。」

炎奴拚命地划水,反而受到的重力越來越大,再看那溺水者亡魂,五官猙獰,雙手如同雞爪瘋,呈現極度痛苦的姿態。

溺水者死前是充滿煎熬的,窒息令他們面孔扭曲,瘋狂掙扎。

如果會死,那慢慢的身體失去力氣,頭腦失去意識,也就恢復平靜了。

可在冥界,他們不會死,溺水的痛苦被無限地延長。

眼前這個亡魂,並不是之前從船上掉下來的,而只是在岸邊的河底而已,應該是很久很久以前,從岸邊被人擠下來,或者惡意推下來的。

天知道,在這溺水多少年了……無限的痛苦令他掙扎,而掙扎的力量都會回饋為下沉,所以他是躺著的,說不定同時還在承受……長年累月所積攢的巨量的水壓。

河床的穢土,也無比堅硬,表面平滑,堪稱桌面。

顯然,這些土也受到『絕對沉沒』的神性影響,不可能有任何凸起。

任何沉下來的東西,都不可能擠進土裡,因為東西想要擠進去,周圍的土就會向上對冥河水產生作用力,可回饋的卻是向下,所以再大的擠壓力量,也只是讓土壤不斷夯實。

越來越緊密,猶如基岩。

炎奴用腳扒拉兩下河床,別說泥土了,連一粒灰塵都搓不起來。

「塔納托斯,我要如何在冥河中行動?」炎奴心念詢問意境空間裡的死神。

是的,他並不是一個人進入冥界,意境空間裡還有瑪爾斯等神靈,外加那個帶領奴隸暴動的東方散修,池清。

「冥河?那是神性之河,你千萬不要掉進去……」

「我在河底。」

「……否則就……什麼?你在河底?」

塔納托斯、瑪爾斯等了解冥河的神,在意境空間中驚呼。

炎奴只要不放他們出去,他們就感知不到外界,沒想到突然問起時,人已經沉到河底了。

「你……伱早怎麼不問我?是不是卡戎把你推下去的?他在船上也擁有神性,就算是神王也能被他推下去!」塔納托斯說道。

炎奴憨笑道:「沒有,我自己跳下來的。」

「……」幾名神都無語了。

半晌塔納托斯才說道:「你心也太大了,到了河底才來問我。」

「我跳之前問你,會有辦法嗎?」

「我的辦法就是,讓你不要跳……」

「那還不是一樣,我得下來救人。」炎奴嬉笑著。

塔納托斯等人無奈道:「那真沒辦法了,你應該能感受到,沉沒在冥河中有多絕望,唔……我們都感受到你的窒息了。」

「哦?你們能感受到我的窒息?」炎奴好奇道。

池清在空間裡憂慮道:「前輩,你與我們心意溝通,屬於共享般的交流,你此刻最主要的感受,也會被我們接收到。」

炎奴沒心沒肺道:「原來如此啊,那這個呢?」

他關掉抗性,撕裂了自己的靈魂。

「啊啊啊啊啊!你特麼……」酒神痛得真靈扭動,當場罵街。

死神都忍受不了,塔納托斯慘叫:「痛!太痛了!」

池清也極度痛苦道:「前輩你瘋了!為何要撕裂自己的靈魂?」

炎奴抱歉地說:「不好意思,我試一下,沒想到你們這點痛都受不了。」

「這點痛?靈魂的痛苦最高可以是肉體的億萬倍!」瑪爾斯顫聲道。

炎奴哦了一聲笑道:「這樣啊,沒關係的,我習慣了。」

「啊?習……習慣?」

眾人無法理解:「這也能習慣?你不會痛嗎?」

「痛啊,但那又如何?該幹嘛幹嘛唄。」炎奴嬉笑著,忍受著無盡的窒息,依舊沒心沒肺。

他無論怎麼適應,該有的感官是不會少的,一直以來,他種種慘烈戰鬥,其實都在忍受強烈的痛苦。

只是他視若等閒而已,反正不會影響他的行動,不會影響他的思維。

常人痛苦,會忍不住掙扎、扭曲,連帶產生顫抖、畏懼等等一大堆負面影響。而炎奴的痛歸痛,掙扎歸掙扎,是兩碼事。

不強制與任何連帶反應產生掛鉤,所以他等於擁有無限的忍耐力。

如果想,砍他一刀他都會痛得大叫。如果不想,就算撕裂靈魂,眼珠子都不帶抖一下的。

只見炎奴很快恢復了靈魂,隨後說道:「這裡的穢土規則,可以無限塑造魂體,你們要不要出來?幫我看看現在怎麼搞?」

酒神大叫:「我不要!」

開玩笑,外面是冥河,沉淪在那裡的亡魂寧可死了。出去幹什麼?受折磨啊?

「嘁,膽小鬼。」瑪爾斯最是勇敢,沉聲道:「放我出去看看!」

「我……我也出去看看。」池清低聲道。

「你也了解冥河?」炎奴問道。

池清感慨道:「我只是想回家……我生在神洲,為河洛人士,死也得死在黃河邊。」

炎奴撓撓頭,給他說的,也想回神洲了。

黎民蒼生尚在亂世之中,他的腳步不能停下,更不能被困在這冥界。

「放心,我絕不會困在這裡,就算沒有辦法,我喝乾這冥河水,也要出去!」

唰,他放出了瑪爾斯與池清,很快他們就形成了穢土亡靈之軀。

兩者環顧四周,藉助電光,也看到了那可憐的亡魂。

池清神識放出,竟然都被壓制在河床底。

冥河水本就是侵蝕靈體的,任何東西只要能與它產生相互作用,就會受到絕對沉沒影響。

「前輩,你的意境呢?」池清問道。

「意境?」炎奴立刻大放意境,極盡延展,籠罩八方。

一時間,他感應到了眾多亡魂。

從這邊一直蔓延到彼岸,跨越了冥河,感應到了至少三千名亡魂,這只是一條河段里,古往今來的落水者。

「光明……」

「那是誰?好像陽光一般溫暖……」

「救命……救命……」

「殺了我!快殺了我。」

這些亡魂有之前新掉落的羅馬貴族、殉葬奴隸。

也有很早以前就溺水的人,後者乾脆求死。

他們終於看向炎奴的方向,那裡有光芒透來,是一個充斥著閃電紋路的身影,藍白色的光輝如經絡般勾勒全身。

「前輩,你將他們殺死,能否收入意境空間?」池清問道。

瑪爾斯在一旁道:「穢土亡魂在冥界就是不死族,哪怕強行將靈魂擊潰,也會瞬間被穢土修復。」

炎奴想道:「那不一定,看誰快咯。」

他意境覆蓋眾多亡魂,隨後又化出槍影,極具威力,轟得一下將最近的那個亡魂,直接戳爆!

穢土規則發動,亡魂頃刻間恢復。

「你看,沒用的,亡靈在這裡是不死的。」瑪爾斯說道。

怎料炎奴笑道:「收到了!」

「什麼?」瑪爾斯再一看,只見那最近的亡魂修復後停止了掙扎,一動不動。

原來已經失去了意識!是一個純粹的寂滅靈體!毫無靈性!

「你把意識奪走了?」

「對。」炎奴笑道。

之前在外面,就是用這招,把池清他們救進意境空間。

如今在冥界,原來也可以。當一個人的靈魂破滅,只剩一縷真靈即將消失的剎那,穢土規則和奪靈特性,同時發動。

其實並不是看誰快,因為都是同時,所以是看誰優先級更高。

毫無疑問,奪靈特性是高於天道的,而冥河神性屬於神通一類,絕對性低於天道。

穢土規則依舊運轉,木木然修復了靈魂,但意識沒了,只是個空殼。

炎奴想通這些,咧嘴一笑:「哈哈,我在冥界殺不死人,但能給大家『換戶籍』。」

「被我打得魂飛魄散者,不屬於冥界,從此歸我管!」

……

:抱歉。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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