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慎之一路急奔。

他實在不想看一個鮮活的少女,就這樣凋零。

可越來越多的人湧向涼亭,讓他的心越來越涼。

太師府雖然聖眷正隆,但也做不到一手遮天。

一路過來,看到的人里,不乏權貴高官,利用權勢與人情讓他們閉嘴?且不說做不做得到,池大小姐也不夠分量讓俞家付出這麼多。

俞家,說話做主的人並不是他。

終於跑到涼亭面前,他停下來。

亭子周圍已經圍滿了人,男男女女都是一臉興奮,曖昧地交頭接耳。

果然來不及了。

一股怒氣直衝胸臆,俞慎之憤怒無比。

她一個失父失母的孤女,能跟人結下什麼深仇大恨?

為什麼有人這麼惡毒,這樣對付一個花季少女?

他撥開人群,因為太過憤怒,腳步有些發抖。

當他看到站在最前面的身影,冷笑浮上臉龐。

這是凌陽真人的愛徒華玉吧?

就是她設下這樣的毒計?

同門師姐妹,何至於此!

俞慎之想要問一問,所以他伸出了手……

「怎麼會是你們!」尖叫聲響起,華玉比他還要震驚的樣子。

俞慎之愣了一下,迅速轉過視線。

下一刻,他也脫口而出:「怎麼回事?」

屋子裡,確實是他所想的,不堪入目的一幕。

但,卻是兩個男人!

俞慎之以他審案的本能,目光飛快地掃過,收集證據。

桌上擺著酒菜,沒怎麼動過的樣子。

門窗關得很嚴實,有著偷歡的氛圍。

空氣中瀰漫著甜膩的香氣,聞著讓人蠢蠢欲動,極可能是助興用的。

兩個男人都是衣裳不整,其中一個跟扒光了差不多,抱在一起。

儘管已經被人發現,他們卻毫無所覺,仍然耳鬢廝磨,做出種種不可描述的動作。

而這兩個人……

一個是臨昌伯的嫡幼子,一個是康王妃的侄兒。

俞慎之伸出的手改拍為抓,將華玉扯出亭子,自己也退了出去。

然後「啪」一聲,關上門。

圍觀眾人看不到裡頭的情景,發出失望的聲音。

俞慎之一派鎮定,對眾人道:「都回去休息吧,沒什麼好看的……」

很快,臨昌伯府和康王妃娘家的人來了。

看到亭子裡的情形,兩家人都要瘋了。

最後還是俞慎之叫人提了桶水來,把這兩個人給潑醒了。

華玉失魂落魄。

她想破頭都沒想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不過,計劃失敗是肯定的了,她想藉機偷溜,卻被俞慎之一句話堵住:「仙姑,這裡是朝芳宮,發生這樣的事,你身為主人,不應該幫忙收拾殘局嗎?」

華玉無言以對,只能按下心裡的不安,留下幫忙。

不多時,凌陽真人來了。

她連連向兩家道歉,說道:「都怪貧道管束不嚴……」

臨昌伯怒氣盈胸,衝口就道:「這事要查!我兒並無龍陽之癖,怎麼就這樣了?一定有人惡意設局。」

凌陽真人滿口答應:「您說的是。只是這事不好宣揚,查也要悄悄地查……」

話還沒說完,康王妃的兄長曹慶便沖臨昌伯喊:「你要查就查,看我兒做什麼?暗指我兒設局?」

一般情況下,臨昌伯是不敢得罪曹慶的。

康王妃是皇帝的生母,曹慶也就是皇帝的舅舅。

臨昌伯一個已經沒有實權的伯爺,哪會去得罪他。

可愛子受此羞辱,臨昌伯怎麼冷靜得下來?就算是皇帝的舅舅,也不能這麼欺負人!

「難道不是?」臨昌伯冷笑,「您家公子癖好古怪,誰人不知?」

這倒是真的。

曹家公子是個斷袖。

儘管曹家一直隱瞞,可世上哪有不透風的牆,只是礙於皇帝,大家都不明說而已。

曹慶也怒:「我兒就算有癖好,多的是美貌**,用得著肖想你家小子?也不看看他那個豬樣,我兒眼睛又不瞎!」

「曹老黑!你說什麼?害了人還敢這樣大聲!你們曹家不要欺人太甚!」

「你以為我就想跟你臨昌伯府扯上關係?也不看看你兒子什麼德性,我還嫌丟人!」

「姓曹的……」

「怎樣?」

兩人指著對方大罵,火氣越來越大。

華玉鬆了口氣。

撕,撕得越厲害越好。

雖然搞不明白怎麼回事,但這兩家撕起來,火就燒不到她頭上了……

這時,一個聲音響了起來:「伯爺,曹將軍,兩位先消消氣,依晚輩看,你們家的公子都是無辜的……」

誰?說什麼?

華玉愣了一下,抬起頭。

臨昌伯和曹慶瞬間收聲,齊齊轉過視線。

說話的自然是俞慎之。

曹慶忙道:「俞大公子啊,怎麼,你有什麼高見?」

哪怕兒子是個斷袖,也不能沾上那個罪名!

臨昌伯也問:「俞大公子,你發現了什麼?」

剛才俞慎之及時關了門,沒讓別人繼續看笑話,這個情還是要領的,故而雙方態度都不錯。

俞慎之指著屋子:「兩位請看,屋裡飯菜未動,迷情香卻如此之濃,是不是不合常理?倘若是其中一方,騙了另一方過來,應該菜過五味,情性漸迷,再以藥助興才對。」

這一提醒,臨昌伯和曹慶都醒悟過來。

曹慶拍著大腿:「沒錯,是這個理!」

俞慎之繼續道:「再看兩位公子方才的樣子,分明都迷了心智。這裡是朝芳宮,外頭那麼多人,下午還有法事未完,再怎麼色慾薰心,也不該把藥下得那麼重吧?萬一有人好奇,走到這裡來呢?」

「對對對!」曹慶連聲說,「我兒向來知道分寸。」

俞慎之微微笑:「兩位不妨冷靜一下,等兩位公子醒了再說。」

臨昌伯面露猶豫。

俞慎之又勸他:「伯爺,倘若是曹公子騙奸,您家公子日後便擺脫不了這樁醜事。可要是雙方中了他人詭計,那該死的就是設計之人了。」

這話如醍醐灌頂,臨昌伯一下子明白過來。

沒錯,被男人覬覦,這名聲太難聽了。被別人陷害,哪怕一時傳為笑話,日後總會淡去。

「俞大公子,你說怎麼辦?」

……

離此不遠的樹上,茂盛的葉子裡傳出一個聲音:「俞大公子真是個好人,我還以為,需要樓大人出面,不想他把事情安排得這樣好。」

安靜了一會兒,某人酸溜溜的:「他向來不會放過出風頭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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