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大老爺猶豫半晌,問道:「你說的是真的?」

樓晏毫不猶豫地點頭。

「那為什麼從來沒聽過?」

樓晏道:「韓大人,您仔細想一想,當初我千里進京,是不是告過他的狀?只不過,我手頭沒有證據,他又先發制人,到處宣揚我不孝不義的名聲,奈何他不得。」

韓大老爺回憶了一下,好像真有這麼一回事。

他的疑心已經去了大半,看著樓晏的目光也溫和了許多。

「就算如此,你也不能和那些人一樣啊!」韓大老爺說,「瞧瞧你在刑部乾的那些事,都臭名遠揚了。」

樓晏問:「韓大人指的是哪些?」

韓大老爺說:「金家的案子是你辦的吧?還有喬將軍通敵案,朱侍郎受賄案。你再怎麼想往上爬,也不能陷害別人,討好上頭啊!」

樓晏卻道:「這些事,我不解釋。韓大人馬上就要入職刑部,到時候可以去查卷宗,便知道我有沒有誣陷了。」

韓大老爺愣了下,懷疑地問:「你的意思是,他們的罪名是成立的?」

樓晏道:「罪名或有出入,但若坦蕩清白,我也做不成鐵案。」

「這……」

說到這裡,樓晏退後一步,躬身長揖:「您若是沒有別的問題,我就先告退了。」

「呃……」

韓大老爺看著他舉步離開,整個人都糊塗了。

這小子,一副問心無愧的樣子,難道真不是他的錯?

在他就要出碑林的時候,韓大老爺忽然想起一件事,喊道:「等下!」

樓晏停下來,轉身看過來。

韓大老爺問:「刑部這個缺,是你幫我謀來的?」

樓晏笑了笑:「我不過與尚書大人提了一句,勉強算是舉薦吧。韓大人被看中,最主要的還是資歷足夠,再加上為人耿介,適合這個位置。」

說罷,他拱了拱手,出了碑林。

韓大老爺呆站了一會兒,自言自語:「我若不問,他是不是就不說?這小子,做了這樣的事,還不來討好……」

出手相助不居功,這脾性,怪……順眼的。

韓大老爺回去,韓老夫人那邊也說完了。

大夫人領著池韞,送他們出去。

一路走過來,無論小道姑老道姑,看到他們都恭敬行禮,喚池韞師姐。

到了門口,正好一位穿著高功法袍的真人回來,笑吟吟地與池韞打招呼:「五松園的法事結束了?師侄辛苦了。」

池韞笑著回道:「凌絕師叔,您講經回來了?今天可還順利?」

「馬馬虎虎。對了,師侄,宣武侯夫人很喜歡你的安神香,你若有空,可否配兩份給師叔?」

池韞道:「這又不是什麼難事,師叔需要,只管找涵玉要就是了。」

凌絕真人連連感謝:「有勞師侄了。」

韓家眾人看得目瞪口呆。

這像是對師侄嗎?兩人身份對調了吧?

說好的被家裡趕出來,只能寄住道觀的小可憐呢?

凌絕真人走後,池家二房告別。

「阿韞,我們就先走啦!」二夫人小心翼翼,「要有什麼事,你儘管叫人來說。」

池韞低身施禮:「是,二叔二嬸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應該的。」二夫人連聲說著,瞄著她的神色,見沒有異常,這才放心離去。

韓家眾人:「……」

池家三房倒是挺正常的,不過遠比他們想像中親近。

韓大老爺想到,樓晏邀自己去碑林,是三老爺出的面,可見彼此信任。

好像……他們事前聽說的那些消息,全都不准。

到底誰啊,瞎傳消息,搞得他們鬧了這麼大的笑話。

韓老夫人上了車,挑起車窗的帘子,跟她們說話:「你們回去吧,也辛苦一天了。阿韞,你若得空,多來外祖家玩。」

池韞應是,目送韓家的馬車遠去。

「這事算是解決了?」大夫人問。

池韞笑道:「回去問問就知道了。」

……

當夜,韓大老爺到老夫人屋裡說話。

「母親,這婚事……」他遲疑了一下,不知道該如何勸說,哪知韓老夫人先他一步接下去了。

「這婚事咱們就應了吧。」

韓大老爺愣了下:「母親?您不反對了?」

韓老夫人嘆了口氣:「北襄太妃親自來解釋,為娘想想,我們應該眼見為實,是不是?」

「母親……」

「你看我們對阿韞,就有很多事誤會了。可見有些事,光聽別人說,不一定是真的。」

韓大老爺問:「母親怎麼會有這番想法?北襄太妃說了什麼?」

「她倒沒說得太透徹,只說了樓四原先是個什麼樣的人。」韓老夫人慢慢道,「我聽著,北襄王爵承繼的事,好像有點說不清楚。」

韓大老爺不禁想起樓晏那番話。可不就是說不清楚?

韓老夫人撥著籮里的佛豆,輕聲道:「阿鉉,我是當母親的人,知道母親的心。北襄太妃一定很心疼這個孩子,才會冒這麼大風險回京。能讓她這麼心疼,我想不會是壞孩子。」

「母親。」

「仔細想想,樓四這樣的人才,若不是名聲不好,哪裡輪得到阿韞?光是門第這一關就過不去。何況,我們今天親眼看到,大長公主也好,池家也罷,對阿韞都不差,假如樓四真有問題,他們怎麼會答應呢?」

韓大老爺聽到這裡,點了點頭:「那就應了吧。」

他看著母親說:「其實兒來此,也是想跟母親說這件事。他們兩家早就說好了,我們就算不應,這婚事也能成。可他們這般鄭重地請了我們去,又親自來說合,這份誠心,著實難得。」

韓老夫人點點頭。

韓大老爺續道:「我與樓四當面談了一回,聽他說了些往事,可能真是我們誤會他了。」

他將那些話一說,韓老夫人恍然大悟:「難怪北襄太妃說不出口,居然有這般曲折。我們身為外人,還真不好說誰是誰非。」

「兒就是這個意思。」韓大老爺停頓了一下,又有點扭捏,「還有刑部那職司,真是他幫的忙。可他也沒說,直到問了才承認。母親,施恩不圖報的人,應該不是壞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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