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清寧宮,正是午膳時分。

太后看到她,問道:「你去哪裡了?方才宮女沒找著你。」

池韞施禮:「臣女出去散步,恰巧遇到了玉妃娘娘,就到靈秀宮坐了一會兒。」

太后的神情變得凝重起來,冷著臉道:「宮裡地方大,規矩重,以後你還是少出去,免得衝撞了誰。」

這話頗有訓斥的意味,若換成別家貴女,只怕當場就羞臊起來。

然而池韞只是大大方方的應了聲:「是。」頓了頓,又含笑低身,「多謝娘娘關愛。」

太后被她這麼一謝,倒是愣了一下,有點端不住架子,撇開頭:「這臉皮倒是厚,怪不得阿鳳喜歡你。」

池韞柔聲道:「娘娘如此,是擔心臣女出事,到時候救之不及。臣女明白娘娘的好意,當然要感謝。」

太后更不好意思了,想板起臉,又有些撐不住,只得轉開話題:「行了,收拾收拾,用膳吧。」

「是。」

午膳傳來,池韞陪在末座,待太后動了筷,便跟著用膳。

太后胃口不好,吃了幾口就停下了。

池韞倒是吃得香甜,眼前的菜色都嘗了個遍。

太后看得稀罕,說道:「你陪大長公主用膳,也是這樣的?」

池韞擱了筷子,答道:「回娘娘,不是這樣的。」

「那是怎樣?」

池韞說:「義母喜歡一邊吃一邊說,一頓飯要吃半個多時辰。」

太后失笑:「她可真是,還這麼沒規矩。」

說著,看池韞一直沒動筷,便道:「你的禮儀不錯,誰教的?」

「倒也沒誰教,只是日常如此。」

太后若有所思:「凌雲真人離開太久了,哀家想不起她什麼樣了。」又道,「你接著用飯吧,就像陪大長公主一樣,不用拘束。」

「是。」池韞重新拿起筷子,專心用飯。

太后看她吃得香,胃口也上來了,吩咐:「盛一碗羊羹來。」

「是。」

用完撤膳,汪嬤嬤滿眼帶笑。

果然有人陪著就是好,娘娘比往日多用了不少。

飯畢,兩人閒坐飲茶。

太后說道:「你那安眠香不錯,比哀家以前用的好。」

池韞含笑回應:「娘娘喜歡就好。」

太后看她淡定的樣子,心裡納悶。

這姑娘怎麼回事?前幾天說了那樣的話,害她一直在琢磨。什麼大冤屈,又說奉大長公主之命而來,太后就想,是不是阿鳳讓她來說那件事?

一直等著她開口,偏偏她跟沒事人一樣,除了講經就是閒聊,害自己好生著急。

哪有話說到一半的?她到底說不說了?

太后心裡跟貓抓似的,到底沒忍住,意有所指:「可這安眠香,只是治標不治本,哀家還是睡不安穩。」

池韞柔聲回答:「娘娘別著急,收神的事快不了。心安則神定,說穿了就是得養著。」

「可你之前……」

說到這裡,外頭宮女來報:「娘娘,宸妃求見。」

太后警醒過來,吩咐:「讓她到暖閣等著。」

「是。」

太后對池韞點點頭:「你自去玩耍吧,若要出清寧宮,一定帶著人。」

池韞起身,恭身應是。

太后往暖閣去了。

池韞很遺憾,宸妃要是再晚來一些就好了。

不過,宸妃這時候來幹什麼呢……

池韞很聽話,太后讓她少出去,她就少出去,拿了果脯坐在亭子裡,一邊看話本一邊啃。

這位置能看到暖閣,隱隱約約看到太后和宸妃對坐飲茶。

太后很少見嬪妃,宸妃如今又身懷有孕,該好生養胎才是,好端端的跑這兒來……

池韞想起太后聽說她去靈秀宮的反應,心裡有了猜測。

怕她在靈秀宮出事,說明太后對玉妃有戒心。

看來,太后就算不是宸妃的同謀,也是知情人。

那麼現在只剩下一個問題,宸妃有孕的事,是真的嗎?

坐了小半個時辰,眼見宸妃起身,像要告辭的樣子,池韞也站起來,溜達到門口去。

不多時,宸妃帶著宮女過來了。

池韞停在路邊,向她施禮:「宸妃娘娘。」

宸妃笑了笑,說道:「池小姐,這段時間辛苦你了。」

池韞答得很規矩:「不敢當,能夠服侍太后娘娘,是臣女的榮幸。」

宸妃說:「剛才太后娘娘連連誇讚,說你細心又體貼,大長公主真是收了個好義女。」

池韞只是笑:「太后娘娘實在太過獎了,臣女當不起。」

宸妃頗覺有趣,她見過的貴女不少,可沒有哪個,像池韞這樣的,對於太后娘娘的誇獎這麼淡定,仿佛一點也不放在心上。

她剛要說些什麼,卻見池韞忽然臉色一變,指著自己身後道:「那是什麼?蛇嗎?有蛇啊!」

一聲驚叫,她臉色煞白地往後退去。

宸妃一怔,後背陡然起了雞皮疙瘩:「蛇?哪有蛇?」

「那兒!」

宸妃順著池韞所指看去,果然有一條黑黑長長的東西臥在樹下,頓時跳起來,「啊」地叫出聲,飛快竄到台階上。

這動靜,驚動了宮女。

大家都嚇了一跳,急慌慌想找地方躲,又不得不壯著膽子擋在主子面前。

「蛇在哪?在哪呢?」

池韞擠在宸妃身邊,一副害怕的樣子,指著樹下:「那,那是不是?我看到一個頭了!」

有膽大的內侍圍過來,小心翼翼地探過去,看清那東西的模樣,一下子笑了。

「不是蛇,是麻繩。也不知道誰丟在這的,猛一看還挺像。」

「麻繩?」宸妃的宮女大著膽子走過去,發現果然是根麻繩,鬆了口氣,回頭稟道,「娘娘,別怕,真的是根麻繩。」

內侍將麻繩挑出來,宸妃仔細看了,這才拍了拍胸脯,一副脫力的樣子:「嚇死本宮了!」

池韞露出不好意思的神情來,向她道歉:「宸妃娘娘,真是不好意思,都怪我眼瘸,竟然把麻繩當成了蛇,嚇到您了。對了,您身子有沒有不舒服?要是受驚了,那臣女就萬死莫贖了。」

被她一提醒,宸妃才想起來,連忙將肚子一捂,說道:「沒事,本宮向來壯實,沒這麼弱不禁風。」說著,急急喊宮女,「我們回吧。」

看著她匆匆離去的背影,池韞收起臉上的惶恐,目露深意。

宸妃這胎,果然有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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