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年要到了。

在回池家之前,還有一件事要辦。

池韞叫來一名宮人,去落英閣傳話。

此時此刻,凌陽真人縮在屋子裡,神情惶惶。

玉妃倒台了。

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她既慶幸又恐慌。

慶幸的是,還好自己及時抽身,沒有被玉妃牽連進去。恐慌的是,自己會不會隨後被人清算?

只要一想到池韞,凌陽真人就頭皮發麻。

這個死丫頭,就是個禍根子,有她的地方,別想安安生生。

師姐當初算得真沒錯,她身為女子,竟有殺破狼之相,留著只會招來災禍。

可惜,雲遊九年,也沒消去她身上的煞氣,反倒叫她學會了一身古怪的本事。

凌陽真人不禁納悶,這到底是消煞氣,還是養災星?

現在這丫頭攀上了大長公主,又有個兇殘的未婚夫撐腰,自己只有吃憋的份……

「師父!」

凌陽真人想得正出神,忽然傳來一聲大喊,嚇得一個哆嗦,隨即撫著胸口叱罵:「慌慌張張的幹什麼?好好說話!」

弟子一臉莫名其妙,心想師父脾氣越來越古怪了,嘴上不敢跟她犟,稟道:「蘭澤山房派人來傳話,請您過去一趟。」

凌陽真人急忙起身,整理衣容,口中問道:「大長公主召見?是去講經嗎?」

弟子搖頭:「沒說,不過……」

「不過什麼?有話就說,別吞吞吐吐的。」

「是。」弟子覷了她一眼,「池師姐今天剛回來,現下就在蘭澤山房,說不準是她……」

凌陽真人驚得一跳,喊道:「她回來了?你怎麼不早說?」

弟子很無辜:「您之前說,今天要清修,不要隨便打擾……」

行行行,反正都是她自己的錯。

凌陽真人心煩意亂,懶得跟弟子糾纏下去,照了照鏡子,除了臉色有些憔悴,別的都還好,便拿起拂塵出門。

到了蘭澤山房,池韞正陪大長公主用晚膳。

梅姑姑請她到供堂等候。

初時凌陽真人還鎮定,心想自己一步步都是按她指示做的,沒理由不滿意吧?可人遲遲不來,她越等越心焦,琢磨著鳥盡弓藏的可能性。

朝芳宮換個住持,對大長公主來說只是件微末小事,根本不會放在心上。

青玉今年乾得很不錯,司芳殿打理得有聲有色,其他庶務也都上手了,完全可以接掌住持之位。

至於自己,從一開始就跟那丫頭作對,好幾次想置她於死地,現下玉妃已死,自己也沒用了,該不會要卸磨殺驢了吧?

凌陽真人越想越害怕,等到池韞料理完雜務進來,她迎面「撲通」跪了下來,抓著她苦苦哀求:「池師侄,以前是我不對,以後再不敢做這樣的事了,你行行好,放我一條生路吧?」

池韞看了看被她揪住的裙角:「放手。」

這裙子新做的,扯壞了她賠嗎?

聽她平靜無波的語調,凌陽真人魂飛魄散。

這丫頭害人的時候,都是這麼個鬼樣子,難道真要她賠命才算了結嗎?

「池師侄,我真的知道錯了,你就饒我一回吧?以後我一定當牛做馬,回報你的大恩!」

池韞語氣懷疑:「當牛做馬?」

「對對對!」眼見有希望,凌陽真人點頭如搗蒜,「只要你吩咐,上刀山下火海都行。」

池韞嗤笑一聲:「凌陽師叔,就你這怕死的德性,還上刀山下火海呢?一杯茶就讓你嚇掉魂了。」

凌陽真人哽了一下,強辯道:「那是玉妃陰險狡詐,我不小心上了她的當!」

池韞笑笑:「玉妃確實陰險,不過,師侄覺得,她這法子挺不錯的。」

她一個眼神過去,絮兒當即倒了杯水走過來。

「小姐。」

池韞慢條斯理從懷中拿出一個瓷瓶,從中倒出一枚黑色的藥丸,丟進茶水裡。

藥丸在熱水的浸泡下,慢慢溶化成混濁的液體。

池韞揚了揚下巴:「你要是喝下去,我就信你,怎麼樣?」

凌陽真人難以置信:「你……」

「不敢喝嗎?行,師侄也不強求。」池韞輕飄飄地說,「絮兒,倒了吧。」

「是。」絮兒說著,就要走開。

凌陽真人急了,一把抓住她:「絮兒姑娘,等等。」

池韞笑眯眯:「怎麼,師叔肯喝了?」

凌陽真人目光游移,還藏著一分希望:「樓大人說過,那藥很貴的,根本不可能用在我身上……」

池韞點點頭:「他說的是月月紅吧?那藥確實很貴,宮廷秘藥嘛!我這個就便宜多了,自己配的,藥效也差多了。所以師叔你別怕,哪怕有一天你不聽話,也就是會吃點苦頭,不一定會死。」

「不、不一定?」凌陽真人聲音顫抖,「那就是有可能會死?」

池韞笑而不答。

凌陽真人閉了閉眼,下定了決心,搶過絮兒手上的茶杯,一口灌了下去。

藥水入口,苦得她差點哭出來。

嗚嗚嗚,都是毒藥了,就不能做成甜口的嗎?

凌陽真人努力咽下去,氣勢如虹地扔掉茶杯,說道:「師侄這下相信了吧?」

池韞驚訝,審視了她一番,問道:「玉妃騙你喝藥,你反了她,怎麼我的藥你倒主動喝了?」

凌陽真人抹著眼淚說:「玉妃雖然沒真的給我喂藥,但我知道,等事情結束,她會滅口的,就像……」

「就像華玉一樣?」

凌陽真人猛地抬頭看著她。

池韞笑吟吟回視,直到門口傳來大長公主的聲音:「所以說,你毒殺華玉,就是為了滅口?」

看著踏進來的大長公主,凌陽真人瑟瑟發抖:「殿下,貧道、貧道……」

大長公主步履從容,在主位坐下,接過梅姑姑遞來的茶水卻不飲,只居高臨下地俯視她:「怎麼,還不老實交代?你當著這個朝芳宮的住持,除了毒殺華玉,給本宮下藥,還乾了什麼?」

凌陽真人顫得厲害:「殿下……」

池韞憐憫地看著她:「師叔,這才是你真正的機會。如果你還不抓緊,那明年的今天,師侄會記得到你靈位前祭一杯酒的。」

這句話擊垮了凌陽真人,她膝行數步,跪到大長公主面前,喊道:「殿下,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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