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桌上都是什麼亂七八糟的，快去收拾一下。」何蔚先開口，掃了一眼宋桉的桌子。
原本她不提這事兒也就過去了，但是現在她這麼一說，宋桉也不好裝傻。
「知道了……」她咬牙切齒。
「按照我們剛剛開會說得那幾點再加進去，那這個版本的數據分析要跟著稍微改一下。」林亞遠開口把何蔚接下來的話堵回來。
宋桉有點不確定他是真看完了，還是幫自己解圍，就像她不知道現在應該拿什麼表情來面對他。
心理暗示了好久不在乎，到頭來還總是僵硬得控制不住。
「那我們修改一下，明天早上就給你。」何蔚說話時眼神的方向看向宋桉。
不用想都知道，這話的意思就是她今天要加班。
拿出手機給白婉靜發了條消息說明改期，她們原本今晚打算就宋景堯那事開個小會。
「不用了。」林亞遠抬手看了眼手錶，「不趕在這一時，明天上班再改吧。」
然後他轉身對正在訂餐的米霖說：「你們不下班嗎？我也要走了。」
他這幾句話語氣很平淡，宋桉聽得出這是他故意裝的。
感天動地，第一次碰到說這話的甲方。
niki和圓姐還有其他幾個同事立馬從工位上站起來，就差衝過去跟他進行同志般友好的握手。就連王梓涼都起身，眼神眨巴眨巴往林亞遠這裡看，再何蔚她們的方向轉動。
他看起來還挺享受，宋桉咧了咧嘴，沒衝進包圍圈對他進行「感恩的心」。
手機震了一下，白婉靜說「好，那今晚先散會」。
宋桉動作很大舉起手機，她怎麼把這事兒給忘了。
「先等等，今晚繼續。」她又說道。
「？」
開小會的地點在張淮以和劉學暘他們家，宋桉家爸媽都在，白婉靜這學期還住校，都不是太方便的地方。
天氣預報從早上就播報有颱風從浙江沿海地登錄，從高樓往外看還能看到颱風雲，魚鱗般散開，銀白色的月光被遮擋在雲層後面，偶爾冒個頭。
出了大廈門，就沒心情欣賞美景。
天空中有小雨，還不算大，但是囂張呼嘯的風把傘吹得七零八落，傘架都快吹散了。
林亞遠開車走得，剛出了大廈就看到宋桉的傘東歪西倒在風中凌亂。
車前的雨刮器機械式動著，他掃了一眼路旁，直接開了過去。
前面一個路口的紅燈有點長，電台在放的歌節奏感很強，隨著鼓點聲一下一下砸過來，手指已經無意識跟著在方向盤上敲打。
這歌有點耳熟，他想了半天才想起來，大學那會兒宋桉給他聽過。
兩個人快期末的時候在圖書館臨時抱佛腳，宋桉拿了耳機，給他了一個。
那時候耳機還有線，連在一起靠得很近。
反正林亞遠那次一個字也沒看進去，裸考上陣馬哲。
他車窗開了一條縫，風聲呼呼吹進來。眼前的紅燈終於轉綠，林亞遠嘆了口氣，打了個方向燈在前方路口調頭。
宋桉正在把吹翻的傘重新折回來，她只帶了把太陽傘，傘架支撐不住這麼大的風，略有狼狽。
路旁有輛車緩緩靠近，明明大路通暢，卻跟著她的速度很慢前行。
宋桉心中頓時想起了社會新聞頭版頭條，在看了眼天色。
月黑風高夜，不會是來綁架的吧？
她快步往前走了幾步，眼神往周圍看，計算著如果真有綁架，把傘往前一頂，往人群中跑的機率是多少？這麼大的風呼叫聲會不會被吹散……
手捏著傘柄，正在緊張得胡思亂想，路旁的車響了一下喇叭。
車窗搖了下來，宋桉還背著傘，彎下腰探頭查看。
「颱風天你帶太陽傘？」林亞遠剛剛在公司里的高冷氣息全無，扯著嗓子跟她說道。
「你跟了我一路怎麼不開窗！」宋桉氣得嗓門更大。
路旁便利店有行人走出來，朝他倆疑惑得扭頭看了好幾眼。
「我當然是怕有雨飄進來。」林亞遠說得很欠揍。
見宋桉真要被他氣走了，又往前挪動一點點：「上車吧，我送你回去。」
「我坐地鐵。」宋桉又開始昂頭挺胸往前走，沒理他。
剛說完這話，一陣颱風把她整個傘掀翻，傘架「啪嗒」一下就斷了。與此同時，因為撈傘的動作太大，背包帶子也壞了，掉下來一大截。
狼狽瞥了眼旁邊的車，林亞遠坐在車內，手靠著方向盤看著她。
車窗又搖了下來，他說：「上車！再往前走點就黃實線，真停不了車了。」
好漢不吃眼前虧，宋桉收了破破爛爛的傘，鑽到了副駕駛。
身上衣服濕了大半，林亞遠從後排拿了包紙巾遞給她。
兩個人坐在車上沒有啟動，收起的傘面放在地上起了小小水漬。
今晚的電台連續放了三首柯叢的歌，林亞遠眼神往車載電台的方向看。
車外雨越下越大，雨刷器的速度有點跟不上，車內陷入詭異的安靜。
林亞遠說實話有點不知所措，今天來之前朋友讓他端起個姿態，給他惡補看了一晚上霸道總裁。
「相信我，現在女孩都吃這一套。」老大說得信誓旦旦。
林亞遠一臉無語，然後今天時刻維持著高冷形象，維持得牙都酸了。
他大學當室友那會兒就凈出餿主意，更無語的是，自己還真每次都跟著他的餿主意跑。
宋桉衣服光用紙巾擦不幹，林亞遠把車內空調溫度調高。
看到對方眼神看著他，啟動車說了一句：「我怕你在我車上感冒。」
然後他聽到宋桉長長呼出一口氣，明顯是在無語忍著。
轉過頭憋笑，林亞遠往前開車。
「你把我放在地鐵站吧……」宋桉說。
她剛說完，車輛徑直開過了地鐵站，還激起路邊一小塊積水。
「你說太慢了，」林亞遠壓根沒減速，「你家住哪兒？」
宋桉側過頭看他，長久得沒說話，看得林亞遠有些不自在，清清嗓子又把電台的音量調高。
「看什麼？」
「看你開車技術不錯。」宋桉打了個噴嚏。
她說：「我先不回家。」
林亞遠笑了一下，一瞬間宋桉感覺他恢復大學時期那副傻乎乎的樣子。
「你別告訴我你在離家出走？」
得，問的問題更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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