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車前的桌子空間並不大，常喻原本把電腦搬出來工作，束手束腳打了一會兒字，轉動脖子把筆記本電腦又搬到腿上。
車輪在鐵軌間哐當哐當往前移動，白婉靜從剛剛開始就目不轉睛盯在她自己的電腦螢幕上。
兩個人把這一塊擁擠的空間，坐出了一種加班的趨勢。
不知道開了多久，應該是早就出上海了，慢吞吞著晃著。窗外的景色不停在變化，直到進了開闊區域，感覺景色變化慢了起來。
開出了烏雲密集的區域，窗外全是大塊大塊的田地，看得人心曠神怡。
常喻往左右掰了兩下脖子，看了會兒車窗外景色，才把目光收回。揉了揉眼睛，注意到白婉靜在旁邊特認真。
「你在做什麼？」常喻好奇很久了，看著白婉靜電腦螢幕上的柱狀圖，「學校作業？還是你在外面接得工作？」
屏膜上一片柱狀圖，旁邊還印著不同時間點的數據分析，乍一看還挺專業。
就這柱狀圖分析看起來有點眼熟，常喻拿出手機瞅了一眼，半小時之前宋桉在群聊里發過。那時候她只是匆匆一看，沒太注意。
再把圖放大仔細看了一眼，疑惑得轉過頭。
「這是什麼？」常喻問。
跟著圖上的標題一個字一個字讀出來：「原創音樂榜榜單異常數據曲線匯總？」
這個榜單她記得，前幾天她還忙裡偷閒投過票。
「我們在做分析圖。」白婉靜跟她解釋，說到這個就語氣憤憤，「這次的投票對面的漲幅數據很不對勁，每次都是半夜某個階段突然很有規矩得大幅度暴增，並且在昨天半夜網站突然崩潰十分鐘的情況下，再重新點進去，別人的漲幅都靜止了，他們竟然漲了5000票！」
又拉完一道折線圖，白婉靜碰了碰耳朵說：「27號也有相同數據的異常問題。」
常喻才發現原來她帶著耳機。
群里又震動一下，宋桉直接在群里回：「哪個時間段？我加上去。」
「哇……」常喻被她倆的工匠精神震撼到。
看了眼時間，宋桉這時候應該是在上班。
所以宋桉從公司電腦前小心翼翼探出個腦袋，見周圍都沒人往她這方圓幾米靠過來，腦袋又重新低了下去。
電腦介面從ROI數據分析，悄悄轉換到了投票異常漲幅。乍一看看不出區別，宋桉放心大膽得開始摸魚。
「你那個……」身後有個聲音猝不及防響起來。
宋桉心虛慌忙手忙腳亂換介面，回過頭正看到林亞遠好整以暇抱肩看著她。
在看到來人後，宋桉她自己都沒有發現緊繃的神情放鬆下來。
林亞遠卻注意到這一點，往旁邊站一點幫她擋住來往視線。
面上卻故意笑了一下：「你上班摸魚？」
宋桉擰著眉毛，被抓了個現行，又不服氣，嘴上嘟囔著：「我這也不算……」
聲音低了下去，怨念抬起頭，心想這人怎麼總在她們公司待著。
林亞遠像是能讀透她內心的想法，挑了挑眉毛手指向會議室。
「進來開會吧。」
宋桉點頭，嘴上卻說：「你先去，等我兩分鐘。」
語氣有種潛意識的輕鬆，一點沒有乙方對甲方的緊張感。
林亞遠見她叉腰站在一旁，還是順著她說得先走了。
「不過你在幹嘛呢？」他走了兩步又折回來，把宋桉又嚇了一跳，從椅子上蹦了起來。
林亞遠偷偷笑起來，對於這個幼稚的嚇唬人樂此不彼。
宋桉先是瞪了他一眼，又看了眼這個倒霉的投票，從牙縫裡擠出兩個字。
「維權。」
「維什麼權？」常喻問道。
她把電腦關上，一直不停得轉動脖子，發出嘎啦嘎啦響聲，她頸椎的老毛病好像又犯了。
白婉靜正在把宋桉發過來的內容匯總，常喻掃了眼她手機，亂七八糟的追星群有好多。
其中有個特激情澎湃，正在上躥下跳消息狂響。
「就是那個投票……」白婉靜頓了一下。
宋桉點點頭表示自己記得，不僅記得，還熬過夜投過票。
「那個投票怎麼了？」她投的時候倒沒敏銳覺得有什麼不對。
「對方漲幅過於異常，擺明了就是用不公平手段了。我們決定跟榜單主辦那裡反應，讓他們清水。」白婉靜說這話的時候還在聚精會神盯電腦。
「你期末補作業有這麼認真嗎？」常喻忍不住發問。
白婉靜終於默默把頭轉過來：「這能一樣嗎！」
這聲有點響，驚動了走廊旁邊座位的小女孩，從動畫片上抬起頭看過來。
白婉靜被常喻打了一下胳膊，示意聲音輕點。
窗外的景色轉到了連續的山洞裡，很長一段時間黑暗後又恢復了有光線的地方，明暗持續轉換。
白婉靜把他們準備好的維權貼發了出來，剛剛那個激情澎湃的群更加激昂，透著一股子熱血的氣味。
常喻頭靠過來看了一眼，不僅是她們發現的異常，維權貼發出來後，還有另外一批人來補充數據異常復盤。
這條微博的轉評很快，一群人跟舉著牌子抗議一般，一直在熱血要個公平的投票環境。
「什麼進展了？主辦回了嗎？」
感覺列車已經開出去好久了，旁邊的小女孩已經靠在她媽媽身上睡了過去，這時候常喻來關心問道。
「不僅沒有，還把我們弄得話題限流了！」白婉靜看起來眼神在冒火。
那條維權微博在短時間內開始發酵形成不同的聲音，有一部分反對的聲音冒了出來，覺得這麼鬧下去會影響這次投票和活動。
網絡上的人最容易具有煽動情緒，兩派人各執己見。一個勁得輸出觀點，又不肯聽對方意見，等常喻來問的時候，已經變得烏煙瘴氣，莫名其妙就吵了起來。
怪不得白婉靜臉色這麼黑，大約是被氣得。
微博私信響了一下，白婉靜以為有回應了拿起來看。
結果是幾個粉絲來找她讓她先暫停維權，話術還很沖。
「她們怎麼這樣！各抒己見可以，怎麼戾氣那麼重，覺得別人做什麼都是錯的。」
看她這激動的樣子，常喻過來拍拍她的背。
「快樂追星不就好了嗎？」她問，「天天搞這搞那的。每天花這麼多精力在這上面，只會讓自己過得更累。」
列車上賣零食的小車推過去，白婉靜惡狠狠咬了一大口烤腸。
聽得出白婉靜之前在說氣話，不過人一說氣話，容易嗓音大。
走廊旁邊的小女孩迷迷糊糊轉動一下腦袋。
白婉靜正在氣頭上，常喻說得話她一句都沒聽進去。
怕白婉靜吵醒他，常喻再一次示意她放低音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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