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城區外的小巷口只有一盞鵝黃色的路燈。
路燈太高，被沒有及時修剪的梧桐樹枝擋住，原本就不太明亮的燈光更加昏暗。燈光使人晃眼，林亞遠坐在車內看到窗外有一對情侶在吻別。
情侶看著年紀不大，像是提前放假在家的大學生。
趁著夜半無人私語時，女生勾著男生肩膀揉了揉臉又親了一口，然後撒手飛快跑開。
跑了一段距離後又轉過身，看到男朋友還站在原地，又重新跑回去。
一陣小跑大力撲進男朋友懷裡，拿鼻子蹭了蹭對方臉頰才鬆開。
這種膩膩歪歪的動作林亞遠看得樂在其中，竟然看著窗外傻笑起來。直到這對小情侶又重新分開，他才將目光收回。
一轉頭看到旁邊宋桉已經醒了，正在皺眉用嫌棄的眼神看著他，嚇得差點從駕駛座上跳起來。
「我靠！」
苦心營造好久的霸道總裁形象毀於一旦，手彈起來的時候撞到了方向盤，疼得齜牙咧嘴。
宋桉抽了抽嘴角，抑制住想要笑出來的表情
「你好變態。」她看了眼車窗外那女生走掉的背影，「你是不是看上人家了？咦！」
表情很誇張，足夠讓林亞遠氣得白他一眼。
「你什麼時候醒的？」他提問。
「在你盯著人家看的時候。」宋桉擺了個乖巧的坐姿。
「……」
林亞遠現在很頭疼，覺得這個梗以後能被她叨三年。卻沒有意識到，自己潛意識裡默認了以後的三年，還能和宋桉如此平和的交流。
「你怎麼不叫醒我？」宋桉反問道。
林亞遠打開車窗，胳膊靠在搖下來的窗框上，說道：「看你睡得哈喇子都快留下來，我不做那麼殘忍的事。」
宋桉扒拉著安全帶沖他咧咧嘴，林亞遠剛剛把電台音樂關了，車內陷入一種尷尬的安靜中。
正琢磨要不要走，林亞遠問道：「你剛剛出什麼事了？」
畢竟她剛剛站在路邊一臉愁容盯著個手機看的樣子，任誰看了都覺得有事發生。
宋桉想了想說：「我朋友被困在列車上，他們那車被泥石流漫道了，車上還有幾個身體狀況不佳需要緊急救援的人。」
剛剛發微博求助時總結了無數遍的經驗，宋桉這次一口氣總結得很快，
聽得林亞遠倒吸一口涼氣：「這麼危險，現在怎麼樣了？」
手機在這時候進了條消息，宋桉看完明顯鬆了口氣。
她說：「剛剛救援隊過去了，把危急的人帶走了。現在信號恢復了點，再過一個小時，他們在的那幾節車廂會被拉回到上海。」
說完她打了個哈欠，心情安定下來，忙碌了一天的睏倦格外洶湧。
林亞遠從後面遞過來一瓶水，宋桉看了他一眼接過來。
「我還以為你哪個偶像又出事了。」下面一句話他說得輕描淡寫。
「噗——」宋桉一口水噴出來，嗆得昏天黑地，轉過頭怒視。
這人是不是故意的？
林亞遠憋著笑，一副?黠的表情。回憶也夜深人靜時很容易突然湧上來，宋桉沒有急著開車門。
她又平穩得喝了一口水，擰上蓋子問道：「這你都記得。」
林亞遠回的語氣也很平淡，盯著車載時鐘，看著時間往前跳動了一分鐘。
「印象可深刻了。」他搖頭說，「那時候你說要陪你去看什麼拼盤演唱會，還給了個一個會發光的東西……」
「那叫燈牌。」宋桉補充道。
「哦。」林亞遠乖乖換了個措辭，「給了我一個燈牌，你們這燈牌怎麼還不同顏色？」
大晚上的怎麼突然求知慾爆棚？
面對他突然湧起的好奇心，宋桉揉了揉太陽穴言簡意賅：「不同明星應援色不一樣。」
很明顯林亞遠還有點沒懂，不過他沒接著問。
「那時候我拿著燈牌，接受了周圍一圈目光巡視。」林亞遠攤手繼續說，「我一個人坐在你們一群女生中間，手裡還舉著個燈牌，能不印象深刻嗎？」
宋桉已經記不清具體前因後果，只記得這應該是大二下學期在上海的哪場拼盤演唱會。
把約會內容改成了讓林亞遠陪著看演唱會，現在回想起來還覺得有點無厘頭。
那時候過於執著追星這個精神世界，對現實的男朋友在所難免有些忽略。
宋桉偏頭看過去，各種情緒翻攪在一起，眼眶酸酸澀澀的。
她又打了個哈欠，順手擦掉眼角的眼淚。
車窗外有道強光，是路旁一輛車開著近光燈路過，光線又很快消失，短暫得仿佛光線從未來過，卻能讓人回過神來。
不知道大晚上跟有對象的前任聊往昔是一種什麼行為，反正宋桉突然意識到自己應該及時停下。
林亞遠卻已經開啟了回憶的潘多拉魔盒，他說：「不過我看你那時候實習的時候熱情十足，現在看起來倒是疲倦了。」
她表現得這麼明顯嗎？
宋桉轉過後視鏡照照鏡子，看看有沒有把「不想上班」四個字刻在臉上。
「誰會對上班有熱情？」宋桉囫圇回答，解了安全帶準備下車。
車門打開，林亞遠在她身後說：「意識到自己不適合的時候，可以換一個方向。」
關門的時候手頓了一下，不知道他這話是單純說工作還是一語雙關。
宋桉輕輕地清了清嗓子，她換上了輕快的語調，用半開玩笑的語氣說：「你這個甲方怎麼還勸人辭職？」
小巷燈光確實昏暗，宋桉這個走出去的動作，再重新轉頭彎腰，半個身子被掩在了陰影中。
從林亞遠的表情看過去，看不真切，模糊的連表情都抓不到。他突然意識到自己剛剛那話，換個主語套在感情上，又是另一種表述。
「那個……」
「那我先走了。」
林亞遠剛打算開口解釋，宋桉跟他同時開口。並且兩種語氣相撞，她沒有打算讓的意思。
只能由他自己讓，林亞遠點點頭，淡淡笑了一下。
「注意安全。」他說，「這次這裡可沒有黃實線。」
這個梗算是過不去了，他刻意開著玩笑，宋桉懵懵的沒接上，她表情看起來睏倦極了。
「早點休息。」他又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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