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路上，君梅一邊走一邊說：「衛生所已經搬過來了，靠著顧大夫的名聲，大傢伙去看病還是挺主動的。」
「不過來得最多的還是原先城裡那些有錢人家，他們更捨得在自己的身體上花費，一般老百姓有個風寒發熱，都選擇熬過去，哪怕咱們現在的藥價其實並不貴。」
徐月嘆道：「窮苦慣了，現在就算給大家發的是『一文不值』的木籌，大家還是不怎麼敢花銷，最多就是全部用來買糧食，然後囤積。」
「幸好我們的糧倉夠滿，不然大家這樣惡性囤積，良性市場很難維持下去。」
「不過等再過些日子就好了，信任是需要慢慢建立的，等大家相信徐家軍能夠源源不斷提供這些生活基本物資之後，他們就會捨得花錢買別的了。」
「對了，城裡開的飯店、便利店、公共浴室、布莊、肉鋪，這些店鋪生意怎麼樣？」
君梅笑道：「都還行，那些原本的富戶們都是常客，也只有他們才捨得花銷，他們賺了籌子，恨不得一口氣全花光，最喜歡咱們的豬肉，不腥，還肥。」
「最近開的滷肉鋪生意特別紅火，咱們從南越弄來的香料這邊根本沒有，這本身就是很大的噱頭，加上咱們賣的是散肉，十籌、二十籌一份，滷雞滷鴨還有滷的豬下水之類的，一開店門，大家都是哄搶的。」
「買別的大傢伙還有些猶豫，可對吃肉就表現得很瘋狂，可能是以前沒肉吃，現在看到這麼好的肉，根本饞得忍不住。」
「哎呀，說得我都饞了~」君梅舔了舔嘴唇，好像真的聞到了一股鹵香味兒。
抬頭往前一看，可不就是真的嘛，她們已經來到北城這邊了，滷肉店就開在這街邊呢。
不過這會兒已經是中午，大盆里的肉早就賣光，剩下的一點油水也被一個少女花五籌全部買了下來。
這少女像是個吃過，已經知道滷水拌飯的滋味兒了，提著一竹筒滷水，扭頭對身後的一對老人興奮的說：
「阿翁，奶奶，這滷水澆到飯上吃可香了！」
君梅本就被自己說饞了，現在聽到這少女這話，腦海中自動浮現出滷肉汁拌飯的誘人畫面，沒忍住咽了口口水。
少女的祖母卻對此嗤之以鼻，「沒出息的樣兒，好似家裡苛待了你似的，好好的肉你不要，偏來撿這點油水。」
聽見祖母的話，少女面上的笑容頓時僵了一下，弱弱反駁：「想買肉來著，可賣完了啊......我自己抄書賺的籌子，我想買什麼就買什麼......」
少女聲音弱得幾乎要聽不見，老太太耳朵可不聾，聽得半清不楚，狐疑的撇了孫女一眼。
少女心虛的別開眼去，很快就收好了竹筒，沒有再提這茬，領著兩位老人往前繼續走去。
可她不說話，老太太卻沒有要停歇的意思。或者說，她早就憋了很多話，這一筒滷水正好成了她開口的引子。
「我看衛生所去了也沒什麼用，顧大夫在城裡開堂坐診這麼多年，你祖父也不是沒找他瞧過，早些年就說你祖父這眼睛治不了了，只能調養，我看你就是在學堂里被你那女夫子騙了，人家哄你，你還當真！」
老太太嘮叨起來真是沒完沒了，少女不想搭理，只看著自家阿翁，見他點點頭，這才鬆口氣，繼續領著二人往北城新搬過來的衛生所尋去。
老太太在後頭小聲嘀咕：「我看著徐家軍都沒幾個是好的，這才多久，就把你、把你父親、你母親，把你們都哄得著了魔似的，張口閉口都是徐家軍怎麼怎麼說。」
「你們倒是好了，眼下是快活了，可萬一朝廷要是派兵打過來，你們幾個誰能好？」
「你說你們誰能好，誰能保你們......」老太太的念叨聲戛然而止。
少女驚悚的喊道：「首領！」
見到走過來的徐月和君梅，祖孫三人皆是一愣，特別是老太太，剛剛的話雖小聲，但她可不敢保證沒有被女首領聽見。
「蘇雯？」徐月看向少女，少女忐忑的點點頭，沒想到女首領還能記得住自己的名字。
不過，大概也是因為父親的緣故吧。蘇雯在心中想。
徐月笑著問：「去衛生所嗎？給蘇老爺看病？」
蘇雯見徐月笑了，似乎並沒有聽見祖母剛剛對徐家軍的詆毀，暗鬆了一口氣，點頭應道：
「祖父眼睛不好，我聽甘護士她們說衛生所里可以配眼鏡，打算帶祖父過來看看是否能配一對眼鏡，讓祖父能看得清楚些。」
蘇祖母往後站了站，極力縮小自己的存在感，垂著雙眼不敢看徐月，也不敢接受她們打量的目光，一看就心虛得很。
徐月看破不說破，沖蘇祖父點點頭，安慰道：「如果是近視或是老花眼，應該是能配上的。」
蘇雯聽見這話，頓時一喜，沖蘇祖父說：「阿翁，首領說能配呢，您肯定能看清楚的！」
「我也正要到前邊看看，一塊走嗎？」徐月發出邀請。
蘇雯一直覺得徐家軍的女首領與眾不同，她不像是別的首領，總想著要怎麼嚇唬人，要人們畏懼她。
恰恰相反，徐月如果不站在那高台上做演講或是被徐家軍簇擁在前方辦事時，她總是面帶微笑的同城中百姓打招呼，看起來沒有一點首領的架子。
就像是徐家軍們說的那樣，這是她們老百姓自己的首領，是和老百姓站在一邊的。
能和首領同行，對蘇雯這個年紀的女孩來說，是可以回學堂好好同同學們炫耀一番的，欣喜的點了點頭。
只苦了蘇祖母，心虛忐忑的走了一路，等到衛生所門口時，額頭上已經沁出一層薄汗。
徐月和她的小姐妹卻並沒有要離開的意思，反而主動把他們領到了衛生所，一副要送佛送到西的架勢。
蘇祖母簡直欲哭無淚，一時間都有點懷疑徐月是不是已經聽見自己說徐家軍壞話，故意裝不知道來折磨自己的。
徐月能有什麼壞心眼呢？她不過是想看看第一個戴上眼鏡的古人會是什麼模樣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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