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楊司馬美名揚(為『54唐人』加更)

對於楊玄,大家的態度有些複雜。

從北疆的角度來看,這個年輕人毫無疑問是一顆冉冉升起的新星,不出意外的話,以後大伙兒將會在桃縣成為同僚。

可人都是有私心的,楊玄在太平崛起時,桃縣官員們只是矜持的微笑,說什麼年輕人不錯。

這話很大氣。

可等楊玄到了陳州做司馬後,酸味多了些。

瓦謝一滅,節度使府中的醋罈子打破了不少,酸味瀰漫。

黃春輝說了,這是近十年來北疆滅族第一功。。

百年老醋罈打翻了。

這特麼不是新星,而是一顆超新星在冉冉升起。

是人就有上進心,不少人在擔心以後那位楊司馬來到桃縣時,會成為自己的上官。

曾經的下屬會變成你的上官。

你還得賠笑行禮,聽從他的吩咐。

世間有幾人能坦然接受?

能的不是聖人就是魔鬼。

聖人無所謂,魔鬼不在乎。

所以楊玄來到了桃縣後,以往矜持的目光都變成了審視。

大伙兒在琢磨這位楊司馬的路數。

傳聞劉擎對他頗為照拂,恨不能把這位楊司馬綁在自己的腰帶上。

但這裡是桃縣。

隨即楊玄就跟著廖勁去了草原。

大伙兒都明白廖副使是去幹啥,楊玄也就是打個醬油。聰明人更知曉讓楊玄去的緣故……讓廖副使近距離觀察此人。

這是考察之意。

娘的!

節度使府中到處都是硫酸。

好不容易小子犯錯了,大伙兒等著看黃春輝收拾他一頓,也好讓被自己酸倒的大牙輕鬆一番。

誰知道……

他破了建水城!

一雙雙眼睛突兀的圓瞪著。

「嗯?」

黃春輝輕哼一聲,所有人都恢復了原狀。

「建水城?」

「是啊!」

黃春輝看了廖勁一眼,廖勁無辜的搖搖頭,表示自己絕沒有讓楊玄去突襲建水城。

「如何破的?」黃春輝看了眾人一眼。

他看似整日打盹,可這些人的反應都瞞不過那雙耷拉著的老眼。

木秀於林,自然風必吹之,這個道理他懂,也不準備為楊玄出手。

年輕時多受些挫折不是壞事。

年歲大了,你才能趨利避害。

楊玄被眾人目光聚焦,不慌不忙的道:「救出了那二人之後,耶律喜自知難逃一死,便向下官投誠。」

嘶嘶嘶!

有人驚訝,「相公,我北疆許久未曾擒獲這等將領了,當送長安報捷。」

「咳咳!」楊玄微笑,「他現在是楊某的奴隸。」

「奴隸?」

「沒錯。許多人都看到了,隨後下官就利用耶律喜到了建水城,讓他把將領們召集在城門處,亂刀砍殺了。」

江存中低聲道:「蛇無頭!」

張度輕聲道:「男無頭!」

二人相對一視。

一股熟悉的老蛇皮氣息。

「隨後下官帶人衝殺了進去,突襲了軍營。」

「戰果如何?」黃春輝乾咳一聲,有人送了熱茶來,他搖頭。

「五千守軍,斬殺三千餘!順帶劫了不少錢財。」

大堂內很安靜。

黃春輝看了送茶的小吏一眼,小吏楞了一下,趕緊吧茶杯重新送上。

喝一口茶水,愜意的嘆息一聲,再開口。

「哈哈哈哈!」

大佬在笑,下面的人就算是死了耶娘也得跟著大笑,否則就是唱反調。

於是大堂內全是笑聲。

「哈哈哈哈!」

一個比一個笑的快活,只是有人笑一笑的就落淚了。

耶耶三十多歲了,還在苦熬,這小子一次大功就能抹殺了耶耶前半生的功勞。

這日子沒發過了。

看看節度使大人笑的是多麼的暢快,臉紅的和猴子屁股似的。

不對!

「哦……嘿!哦……哦……」

黃春輝笑的喘不過氣來,看著不對勁。

廖勁趕緊伸手拍了他脊背幾巴掌,依舊沒卵用。

大佬高興壞了。

楊玄看到黃春輝面色慘白,心中一個咯噔。

史上第一個因為麾下立功笑死的高官要出現了嗎?

黃春輝會因此載入歷史,他也會。

「胸口!」楊玄看沒人反應,乾脆自己上手,在黃春輝的胸腹處拍了一掌。

「哦……噗!」

一口老痰吐了出來,黃春輝這才拚命喘息。

「哎!哎!老夫這是……昨日就不該吃那一碗肥肉。」

楊玄:「……」

您多大歲數了,還敢死命吃肥肉。

天氣有些冷,在場人人都是滿頭大汗,有人甚至脊背汗濕。

黃春輝在,北疆的頂樑柱就在。黃春輝走了,北疆的天也就塌了。

楊玄心生明悟,難怪黃春輝此刻就在為廖勁鋪路。不鋪不行,否則他一旦離去,北疆混亂堪稱是指日可待啊!

黃春輝喝了一口茶水,內息一番運轉,發現並無大礙,就笑道:「倒是嚇到了你等。」

眾人齊齊鬆了一口氣,聲音很大。

黃春輝眸色柔和,「老夫無礙。對了,楊玄,你這手段是哪來的?」

當然是海里姆克急救法。

楊玄說道:「人被噎著了,就需要肺腑里的氣往外拱,把東西衝出去。下官想著胸腹處往上一壓,那肺腑也會跟著被擠壓,於是裡面的氣就會往外沖,幸而成功。」

「好。」黃春輝笑了笑。

哎!

不小心竟然救了節度使。

節度使府中,王水流淌……

……

九男四女在桃縣聚集了。

桃縣給他們安排在一個宅子裡,每日吃食有,但味道不大好。有人說這是逐客令,有人把自己的飯菜倒了,結果被外面的路人狂罵。

這是苛待我等啊!

這群嬌嬌不滿,有人就藉機去節度使府里測試飯食。

節度使府的食堂很火爆,吃了一頓後,此人回來閉口不言,被逼急了就說道:「這地方不是人呆的!」

後來他們才知道,北疆的飯菜就是這個味道。

「為何不弄好些?」魏靈兒好奇,就把『聯絡員』叫進來問。

聯絡員是個小吏,他看看眾人的飯菜,不禁咽口水,說道:「北疆物產少,菜也少,一年四季也就夏季多一些,其它時候能吃的東西不多。所以家家戶戶都簡單做飯,不為別的,就怕養叼了自己的嘴,到時候食難下咽。」

他見眾人愣住了,以為沒聽懂,就補充道:「就是窮的。」

吃食不好也就罷了,這群人能去酒樓用飯。

進了酒樓,眾人一頓胡吃海喝,把嬌嬌的矜持都丟在一旁。

魏靈兒看著有些鬱鬱寡歡。

陳子茂笑道:「靈兒可是吃不慣北方的飯菜?」

魏靈兒搖頭。

陳子茂看了常倩一眼,常倩笑道:「是擔心楊司馬。」

陳子茂愕然,心想這個女人何時對楊玄生出了好感?

張冬青饒有深意的道:「救命之恩,自然要關切一番。」

常倩眯眼看著她,空氣中隱隱有些針尖對麥芒的氣氛。

「廖副使救了咱們,這個恩情我記得。」常倩一下就把楊玄撇開了。

魏靈兒冷哼一聲,「楊司馬難道沒出力?」

張冬青嘆息一聲,知曉魏靈兒要被孤立了。

這群權貴子弟別的本事不會,從小耳聞濡染之下,對於權術手段,趨利避害的手段知之頗深。

對於權貴來說,在這等局面下寧可把恩情全數記在廖勁的身上。不為別的,因為許多時候,欠債就是一種交情。

廖勁此次之後定然名聲大噪,如此,未來弄不好就能一窺北疆節度使之職。借著欠他恩情的機會,兩邊勾兌一下,交情不就有了?

所以說,許多時候求人就是套交情。

但你千萬別以為這手段通用,唯有同一階層的才能使用這一招。

一個普通百姓去欠貴人恩情,這八竿子都打不著啊!

階層這個東西,看得見,摸得著,處處都有體現。

常倩的話也是這群嬌嬌心中所想,魏靈兒一番話難免會刺痛人心……你們都是一群小人。

呵呵!

有人在怪笑,「那位只是司馬罷了。」

這話赤果果的都是利益,但卻是這群人司空見慣的立場。

「廖副使此次之後聲名大噪,難道你魏家就能捨棄了他,去交好楊玄那個司馬?」

有人取笑質疑。

魏靈兒梗著脖子,「為何不能?」

呵呵!

怪笑聲這次多了些。

「你說能,但我敢打賭,你家人不會如此!」常倩斬釘截鐵的道。

權貴最擅長的便是趨利避害,不見好處不撒鷹。

一個司馬,哪能入了魏家的眼?

「哎!三位貴客,裡面請……」

隔壁傳來了夥計熱情的招呼聲。

隨即是挪動案幾,擺放碗筷的聲音。

嬌嬌們自然不會把權貴內部的事兒說給別人聽,於是就默然吃飯。

「哎!方才我怎地聽了一耳朵,什麼建水城被破了?」

有筷子敲打碗的聲音傳來,很清脆。

接著一個男子說道:「就是被破了。」

「這建水城可是北遼的堅城,怎地就被破了?我北疆也沒出動大軍的跡象啊!」

「說來巧了,我那兄弟正好在節度使府里做事,先前我去尋他要錢,正好聽到了。咳咳,此刻節度使府里還在說此事呢!外面都是瞎咋呼,不作數。咳咳,這頓……好酒啊!」

「咱們請。」

「這怎麼好意思?」

「你特娘的矜持個屁,趕緊說吧!」

嬌嬌們也放下筷子,側耳傾聽。

魏靈兒還在生氣,張冬青輕輕搖頭,示意她別倔,小心做了公敵。

魏靈兒噘著嘴,覺得隔壁那個賣乖的傢伙真是令人厭惡。

「滋!」

那人不但賣關子令人厭惡,喝酒發出的聲音更是如此。

「哎,好酒!」

「趕緊說說。」

「那些長安來的貴人被馬賊擄走了你等知曉吧?」

這事兒不知是誰故意傳的沸沸揚揚的,甚至連黃相公憂心忡忡,派出廖副使去營救的事兒都傳出來了。

於是這群棒槌就成了百姓口中的撒比,而廖副使就成了無奈去赴險的英雄。

「廖副使都去了,不是前幾日都救回來了?」

「陳州那位楊司馬也去了。」

「這咱們還真不知道。」

一將功成萬骨枯,在這裡就體現的淋漓盡致。

就算是八卦,大伙兒也只會八卦頂流,而不會去關注盒飯男。

「這位楊司馬就是滅了瓦謝的那位狠人。」

「我們都知道,說別的。」

龍套的境遇就是這樣。

「在逃亡時,有兩位貴人掉隊被抓了,廖副使和楊司馬一起混進了建水城去營救。」

「哦!」

「好兇險。」

「那二人還在吃奶吧?連累了多少人!」

「就是,這等人除去能造糞之外,就只能破壞。」

魏靈兒心中好笑,看了一眼,陳子茂面色如常,潘正卻在苦笑。

「救出來之後,廖副使帶著那二人先跑,楊司馬率五百騎斷後,攔截追兵。」

「嘖嘖!我北疆的好漢,便是為了那等造糞蟲子去赴險,不值!」

魏靈兒捂嘴。

「建水城守將丟失了那兩個貴人自知必死無疑,於是便向楊司馬請降,做了楊司馬的奴隸。」

這事兒陳子茂二人回來沒說,魏靈兒等人初次得聞,不禁愕然。

好一個楊司馬呀!魏靈兒笑的眼睛彎彎。

「楊司馬乃我北疆名將,當即就令那守將帶路,騙開了城門。城中有五千北遼鐵騎,楊司馬就帶著五百騎衝殺進去……」

滋!

關鍵時刻,那廝竟然又喝酒賣關子。

啪!

隔壁有人一拍案幾,一個清脆的少女聲音傳來。

「你還不快說!」

賣關子這人沒想到隔壁也有聽眾,不禁一笑,說道:「楊司馬一馬當先殺進去,幾進幾出,幾進幾出……五千人被殺掉大半,剩下的逃的到處都是。」

他舉杯一飲而盡,覺得不過癮,拿起酒壺,說道:「楊司馬劫了建水城府庫,從容而退。我大唐男兒……當浮一大白!」

「為楊司馬,痛飲!」

隔壁,魏靈兒舉杯,神采飛揚的道:「為了楊司馬!」

在座的已經愣住了,不管願不願,都舉起酒杯。

「乾了!」魏靈兒豪爽的一飲而盡。

常倩喝了酒,臉頰浮起一抹緋紅,看著神采飛揚,格外靈動的魏靈兒,淡淡的道:「此後大家只是路人罷了。」

張冬青以袖遮臉,「這位楊司馬破建水城,少年名將的名頭跑不了。諸位,此後長安當有他的傳說。你我能與這等人物共行數日,以後也能自誇。」

外面傳來了腳步聲,有人說道:「子泰,今日想吃什麼只管說,老江請客。」

魏靈兒一喜,喊道:「子泰,楊玄,楊司馬!」

三個稱呼,從親熱到普通,將一個少女的雀躍心態彰顯無遺。

門外聲音一滯,接著有人敲門,隨後輕輕推開房門。

門外,楊玄看著眾人。

張冬青第一個起身,眾人接著站起來。

行禮。

鄭重其事的道:

「見過楊司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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