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州丟了。

就在那個叫做赫連光的孩子洗三後,消息傳來。

「楊玄以投石機猛轟城牆,隨後攻打。原演州將領金英頻繁勸降演州各地紛紛陷落。」

「金英,當族誅!」

「對,這等逆賊,當殺了全家!」

「陛下,臣請令前去抄沒金家。」

許多臣子喊打喊殺,惟有林雅等重臣默然不語。

族誅金家不是事,可這些人喊打喊殺卻不是因為憤怒。

而是恐懼。

演州丟失了,寧興怎麼辦?

援軍已經出發了,直奔江州。

「倉州那邊可否派駐大軍?」有人建言。

林雅冷冷的道:「除非決戰,否則把十幾萬大軍塞進倉州,巨量的糧草如何運送?」

蕭點頭,「如是決戰,最好是在江州。」

有人說道:「那麼,讓赫連督撤回來?不可,不可!」

赫連督一旦回撤,倉州丟失,那個局面可就熱鬧了。

楊玄攻占兩州,從倉州出兵,可突襲寧興。

從此,江州不得安寧,必須廣布游騎斥候,提防北疆軍突襲。

寧興從此也不得安寧,必須得加強城防.原本悠哉悠哉的都城好日子,沒了。出個門打獵泡妹紙,你還得擔心遇到北疆騎兵。

這日子特娘的怎麼過?

實際上,此刻的寧興城已經有些慌了。

戰報傳來後,皇帝令禁言,可事實證明,當你極力想隱瞞一件事兒的時候,這件事兒就會越傳越快。

人最大的毛病就是顯擺,以及喜歡多找幾個人來,一起保守秘密。

畢竟,一個人憋著,他難受啊!

陳方利說道:「陛下,有人準備去北邊,說是今年寧興太熱,想去北方避暑。」

呵呵!

這特麼的還沒到夏季,哪來的太熱?

人心惶惶啊!

蕭嘆道:「那些權貴數百年傳承下來,早已不復祖宗的武勇。且被富貴蝕爛了骨肉,聽聞危機,下意識的就想跑。」

這是肉食者的本能。

所以,另一個世界中,當都城被打破時,肉食者們就會給天下人表演一番變臉。

往日的威嚴變成了諂媚。

面對往日看不起的蠻夷.雙手把女人送上,跪下喊爹。

皇帝淡淡的道:「告知他們,跑,可以,人走就是了。」

艹!

這是人走錢不走啊!

林雅第一次贊同皇帝的看法,「那些人實則便是米蟲,放他們走不是壞事。可他們產業眾多,若是一搬走,城中就亂了。」

皇帝看了他一眼,心中卻越發忌憚。

能把那些肉食者看透,並願意說出來的人,他心中的志向如何,不言而喻。

這個逆賊!

皇帝看了一眼坐在下首的太子。

小小的人兒努力維繫著威嚴,腰板筆直。

朕,還不能倒下!

皇帝說道:「赫連督的意思,他會固守倉州,伺機而動。」

「他還想動?」一個臣子譏誚的道:「陛下,赫連督無能,臣建言換將。」

「不妥!」

這話竟然是林雅說出來的。

「臨陣換將,在大敗之際換將,軍心難安!」

在軍事上,林雅的造詣能碾壓皇帝。

皇帝點頭,「是不妥。不過,朕派出了使者去倉州,後面,不能再出岔子了。」

隨即又商議了一番政事,主要是抽調各處軍隊來充實寧興。

「舍古人那邊若是能平定,大軍就能回撤,寧興固若金湯!」

陳方利有些期待的道。

「舍古人

皇帝第一次痛恨當初自己把林駿調離鎮北城的決定。

他看了一眼林雅。

當初他生出這個念頭後,就拋出來試探林雅。誰知曉林雅竟然答應了,不過,需要幾個條件來交換。

林駿去了潭州,皇帝少了個威脅,林雅得了好處.好似雙贏。

隨後林駿奪取三州之地,和林雅反目。

接著舍古人作亂,奪取鎮北城.

此刻來看,當初的決定,竟然是雙輸!

林雅也看了皇帝一眼二人心中竟然生出了苦澀之意來。

若非當初,局面何至於此?

林雅說道,「陛下,局勢如此,當擴軍。」

這是皇帝從昨夜就在思索的問題。

「臣附議!」

「臣附議!」

「臣附議!」

所有人都在贊同擴軍之議。

數百年的霸主,在這一刻迸發出了光芒。

皇帝點點頭,「大遼不會屈從於外敵敵來,戰便是是了!擴軍!」

皇帝的命令引發了臣子們的歡呼。

「召集勇士,拿起刀槍,去博取功勳!」

內侍的聲音在大殿內迴蕩著。

皇帝躊躇滿志的道:「諸卿,大遼將用浩蕩大軍去告知我們的敵人,觸怒了大遼,他們將會獲得什麼!」

「萬歲!」

太子看著那些歡呼的臣子,看到有老臣子熱淚盈眶,不禁有些好奇。

為何他們會落淚呢?

「陛下,大長公主求見。」

內侍帶了消息。

皇帝一怔,心想,長陵竟然不坐月子嗎?

他說道:「諸卿各自去吧!」

群臣告退。

林雅第一次步出大殿,遠遠就看到了緩步而來的長陵。

身後,有麾下官員低聲道:「大長公主在家差不多半年,此刻才出門,倒是有趣。」

「聽聞,大長公主府中多了個孩子!」有人冷笑,「那個孩子的來歷,不問可知。」

「上次她跟隨大軍去南方,與楊玄會面,那一次.多半珠胎暗結。」

「她來了。」

長陵跟著內侍來了,臉上戴著冪羅,看不清具體神色。她的身後跟著兩個侍女,看著竟然是有修為的模樣。

一雙眸子轉動,淡漠之極。

「見過大長公主。」

出來的臣子們行禮。

林雅也是如此。

但身後卻有人笑道:「大長公主歇息了許久,可是身子不適嗎?不知現在可好了?若是不好,宮中多醫官,可請去看看。」

長陵無視了此人。

那人羞惱,冷笑道:「聽聞大長公主府中多了個孩子?也不知那孩子是誰的。想來好笑,若是先帝在,也不知.」

長陵的目光轉過來,「掌嘴!」

身後一個女侍衛飛掠過去。

「住手!」

有人怒吼。

林雅看著長陵,「大長公主,何必呢?」

「你要阻攔我嗎?」長陵看著他。

林雅嘆息,搖頭道:「老夫自然不會。」

「那麼,避開!」

女侍衛飛掠過去,舉手就抽。

噼噼啪啪!

那個官員雙手甚至都來不及遮擋,臉頰就被抽的高高腫起。

女侍衛回來,長陵走到了官員前方,說道:「一個人若是太在乎外人的看法,那便是空耗歲月,活在了別人的眼中。我自然不屑與此。不過,你卻不該提及先帝!今日長嘴,明日,我當街斬殺你,誰敢置喙?」

她緩緩看向群臣,竟然無人和她對視。

那文官捂著嘴,眼中閃過狠毒之色,在長陵目

光轉過來之前說道:「那是楊狗的孩子!」

長陵伸手。

啪!

這一巴掌帶著內息,把官員抽飛了出去。

長陵伸手,女侍衛遞上手絹,她用手絹擦擦手,「你不該提先帝,更不該提孩子。」

你說我可以!

但,你不能說我的父親和我的孩子!

手絹被丟下。

長陵走向大殿。

「那個孩子,姓赫連!」

長陵步入大殿。

林雅回身看著她的背影,說道:「畢竟是先帝的女兒寧興危急,她不會袖手。」

殿內,皇帝正在發獃。聽到腳步聲後抬頭,微笑道:「可還好?」

「還好。」

「坐吧!」

「好!」

長陵坐下。

「赫連督叫苦了。」

皇帝說出了並未對臣子們和林雅說的真相,「赫連督說,那個謀劃是被誤打誤撞給識破了,朕想到了.天意。」

王老二這個名字,第一次被皇帝認真的琢磨了一番。

「天意當在大遼!」長陵跪坐在那裡,看了太子一眼,「長安那邊會牽制北疆,此戰之後,李泌會發狂。隨後,他會全力對付北疆。故而此戰看似北疆獲勝,可帶來的危機,卻難以估量。」

「果然是先帝的女兒!」皇帝欣慰的道:「這是朕所安心之處。不過,後續大遼會遭遇麻煩。」

「奪回演州嗎?」長陵問道。

來之前,她和王舉等人商議過局勢。

「是。」皇帝也不隱瞞,「不奪回演州,寧興就不得安寧。楊玄用兵兇狠大膽,若是讓他長久盤踞在演州,他會毫不猶豫的令麾下不時襲擾寧興。大遼的都城,一夕三驚,這如何得了?遷都,不能!」

長陵點頭,「一旦遷都,天下譁然。」

遷都,就意味著這個國家面臨亡國的危機。

誰敢發出這個信號?

赫連春不敢!

長陵也不能!

皇帝看著太子,眼中流露了愛憐之色,「太子,還不給大長公主行禮?」

太子起身行禮。

「不必如此。」

從輩分上來說,皇帝是長陵的祖輩,而太子是她的叔輩。但皇帝一個大長公主的封號,就把長陵的輩分給抬高了。

長陵微微頷首。

「太子年少,你多看著些!」

皇帝說的雲淡風輕,長陵問道:「陛下可是身子不適?」

「倒是沒有,不過,朕最近有些疲憊。」皇帝避開了這個話題,「朕想問問你」,他看著長陵,試探道:「那個人,他的目標是什麼?」

那個人,說的便是楊玄。

以前他是太平縣縣令時,沒人問這個問題。

他是陳州刺史時,依舊如此。

等他成為北疆之主後,終於有人開始揣摩他的目標。

這人就是如此,你不毒打他一頓,他就學不會正視你。

對手如此,國與國之間亦是如此。

他曾說過什麼,我的征途是星辰大海長陵認真的想了想。

「他的目標,我想,應當是壓制大遼。」

「是嗎?」皇帝笑的有些勉強,「那麼,當如何與他打交道?」

「別惹他!」

「狗東西,他已經惹到我了!」

楊玄看著一隊消失的斥候,罵道。

從攻下演州後,三州的斥候就不時冒個泡,打個醬油,雖然不敢動手,可在邊上觀戰卻令人膈應。

赫連督的人馬不管。

這是想刺激北疆軍對那些斥候下手。

把林駿引入戰局。

楊玄剛開始也沒

管,覺著不是事兒,畢竟,大軍要歇息幾日才能展開下一步行動。

可時日長了,身邊總是跟著一群蒼蠅的感覺很難受。

這裡是演州和倉州的中間地帶,楊玄帶著千餘騎在這裡轉悠,琢磨下一步戰局。

人剛到,一隊三州斥候就陰魂不散的出現了。

王老二自告奮勇,「國公,我繞個圈子去滅了他們。」

楊玄卻冷靜了下來,「不著急。」

演州一下,他就有了落腳地,退一萬步,他甚至可以無視倉州,徑直前出威懾江州。江州一動,赫連督就尷尬了。

坐視?

那是無能!

出兵,天知曉楊某人是否在半道等著他。

「赫連督此刻正在倉州等著我出招。林駿令斥候大膽越過他的防線來哨探,便是威懾之意.」

楊玄看著眾人,「我若是下一步要攻打倉州,林駿唇亡齒寒,必然會出手!」

「赫連督讓我的斥候暢通無阻的越過倉州,便是想把三州大軍拉過去。」

林駿在喝酒,沒菜,就著春光,他自斟自飲。

「使君,若是倉州被破,下一步楊玄便會盯著咱們。」沈長河看著酒壺,突然咽喉涌動,有些饞了。

「但我不慌!」林駿說道:「演州破了,寧興會慌。江州此刻定然成了大軍營,寧興的大軍源源不斷開赴江州。為何不來倉州?不外乎便是擔心遠離寧興決戰把握不大。曾幾何時,大遼面對對手竟膽怯如此。丟了先人的臉!」

「楊玄如今同樣也難以抉擇,攻打江州,赫連督在側翼能威脅他的後路,一旦出兵夾擊,楊玄不敗都難。」

沈長河終究忍不住,弄了個酒杯,自己給自己倒了一杯酒,先敬林駿,仰頭就干。

一杯酒下肚,沈長河卻覺得沒先前的饞了,甚至覺得沒什麼意思。

「這飲酒便如同是品美人,看似美不勝收,可最後卻意趣全無。」

林駿指指他,笑道:「春光好,當賞!」

沈長河笑道:「何以佐酒?」

林駿說道:「熱鬧!」

楊玄召集了麾下議事。

「所有人都眼巴巴的在等著我攻打倉州,林駿如此寧興也是如此。一旦我與赫連督大打出手,林駿會伺機而動,寧興會緊急馳援.這是給我挖了個坑,我好似不得不跳。」

他看著麾下,「裴儉!」

「在!」

裴儉出列。

「我走後,你執掌大軍!」

眾人愕然。

江存中問道:「國公這是要去哪?」

「老子去寧興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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