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9章 星河燦爛,寧興不寧

「何人?」

宮城上有人喝問。

燈籠照耀下,使者說道:「緊急軍情。」

「放下吊籃。」

吊籃放下去,使者把戰報放在裡面,仰頭看著吊籃緩緩被提拉上去,突然落淚,「大遼啊!」

身邊陪同的軍士默然,有人熱淚盈眶。

梗咽聲隱約傳來。

使者仰頭看著蒼穹,任由淚水滑落。

蒼穹之上,今夜的星宿格外的明亮和密集,組成了一條銀河。

星河燦爛,令人不禁沉醉於其中不願醒來。

「好美的星河!」

寢宮外有內侍贊道。

太子畢竟是個孩子,聞聲就坐不住了,跑出寢宮看星河。良久,他指著星河說道:「若是能畫下來該多好?」

身邊的內侍說道:「明日殿下與陛下說就是了,幾個畫師,陛下不會不給。」

所有人都知曉,痴肥的皇帝不會長壽。且太子年幼,對皇帝的權力構不成威脅,故而父子之間的關係極為親密。

別說幾個畫師前日皇帝親自挑選了幾位學問大家,作為太子的先生,並親自考察了他們的學問,可見謹慎。

太子卻搖頭,「父親每日都很累,我不想讓他操心。」

太子孝順,這一點深受宮中人的認可。

孝順的人,他長大也差不了。等太子繼位登基,必然是個仁君。

太子回身進去「把功課拿出來。」

「殿下,該歇息了。」

「拿來!」

夜色漸深,太子依舊在學習。

而皇后卻在發獃。

良久,她問身邊人,「那幾個得了陛下寵愛的女人盯緊些。」

「娘娘放心,擅長婦科的醫官都是咱們的人,誰若是有孕了瞞不過咱們。」

「孩子是很有趣,不過,宮中有一個就夠了。」

「娘娘,陛下看重殿下呢!」身邊女官勸道。

皇后冷笑,「陛下看重太子,可哪個帝王不看重太子?當初李泌登基時,也曾和太子親密有加。可轉瞬就把太子當做是仇敵。最終親手弄死了他!

先帝剛登基時,也曾帶著太子觀政,親手教導。可後來呢?後來先帝逼的太子走投無路,只好鋌而走險,把先帝的兒孫盡數弄沒了。這下看你可敢殺孤,殺了孤,你就是孤家寡人。」

太子的手段令人至今依舊膽寒。

比大唐太子更令人懼怕。

皇后突然嘆息,「若是太子能繼位,就憑著這果決的性子,弄不好還真能成事。」

果決英武的太子一旦登基,林雅要麼謀反,要麼就等著太子積蓄實力,給他來個犁庭掃穴。

皇后突然冷笑,「知曉我從不覺得帝王是什麼虎嗎?」

女官只能賠笑。

「虎毒尚且不食子呢!可帝王卻連親生子都殺。」

「娘娘,歇息吧!」女官覺著再說下去,自己的腦袋要保不住了。

「嗯!」

皇后躺下,依舊雙目炯炯,「當初在家時,母親就說我長的富貴,以後定然能嫁個有錢人。卻沒想到我能做了皇后。可見這人不該信命。」

「是!」

女官告退,出去後,關上門。

聽到裡面幽幽的道:「可我依舊不快活啊!」

皇帝拿著太子的字賞玩,甚至還令人送來了酒水。

「陛下,醫官說了,您不能飲酒。」許復勸道。

「醫官說這不能,那不能,都不能了,也沒見這人長命百歲。可見壽數多寡皆是天命。既然天命如此,該吃吃,該喝喝就是了。」

皇帝舉杯痛飲。

「陛下!」

外面來了個內侍,「外面有信使送來戰報!」

「哦!這麼快嗎?」皇帝笑道:「看來是好消息。」

許復出去接了戰報,打開遞給皇帝。

皇帝把太子的那篇字放在一側,攤開奏報。

「這字寫的有些急.」

許復見皇帝在笑。

也跟著笑了起來。

然後,見皇帝一動不動,神色也凝固住了。

「陛下!」

許復輕聲道。

皇帝緩緩抬頭。

張嘴。

噗!

一口血噴了出來。

面色如紙!

「陛下!」

許復大駭,急忙上前。

皇帝捂著胸口,喘息道:「寧興戒嚴.」

「是!」

皇帝的嘴角溢出鮮血,「急召大長公主,急召群臣。」

「是!」

「太子.」

皇帝微笑著,看了一眼那篇字,「告訴他,寫的.好!」

「是!」

長陵已經睡了。

叩叩叩!

「大長公主!」

「何事?」

長陵睜開眼睛。

「宮中來人,說陛下急召。」

門外是詹娟。

長陵閉上眼,「幾位先生呢?」

「王先生在外,沈先生剛起,昨夜宿醉,說喝茶醒醒酒。」

「進來!」長陵睜開眼睛。

門開,詹娟帶著侍女們魚貫而入。

「來的是個內侍,看著頗為平靜。」

「嗯!」

長陵更衣,問道:「阿光如何?」

詹娟說道:「小郎君在睡覺。」

「我去看看。」

長陵先去看了孩子,見他睡的香,就輕輕的親了一下,這才出去。

到了前院,幾個幕僚都在。

王舉面色肅然,「子時急召,多半是來了重大消息。老夫以為,當是戰報。」

「王先生以為勝負如何?"長陵很古怪的想到了楊玄。

「老夫以為,勝負都有可能!」王舉乾咳一聲,拍拍胸口,「陛下關注此戰,赫連督會因此格外謹慎。他只要固守,便能立於不敗之地。至於江州,那裡有大軍,楊玄再多的手段也無濟於事,只能一步步攻打。說實話,有赫連督的牽制,他來攻打江州,這是驕狂!」

「我知道了。」

長陵出去,詹娟問:「大長公主,是要馬車還是」

「馬車!」

雖說有修為,但還沒出月子的長陵依舊得保養自己。

大長公主府門開了,馬車緩緩而出,數十護衛在前後看護。

噠噠噠!

馬蹄聲很是刺耳,而且密集。

長陵掀開車簾,就見一隊騎兵疾馳而來,近前勒馬,「是何人出府?」

隨行的沈通說道:「是大長公主。」

將領下馬,「下官冒昧,請見大長公主。」

「大膽!"沈通喝道。

「罷了!」

車簾掀開,帶著冪羅的長陵探頭出來看了一眼。

百餘騎!

為何在這個時候出巡?

將領認真看了一眼,「得罪了。」

長陵問道:「為何巡查?」

將領搖頭,「下官也不知。」

「知道了。」

馬車繼續前行。

不時能聽到馬蹄聲,以及犯禁被抓到求饒的聲音,隨後是毒打的慘嚎,甚至還聽到了一聲尖叫。

「寧興不寧!」

長陵把車簾掀開,掛在上面,仔細看著。

騎兵們在四處遊走,甚至半道攔截了她的馬車三次之多。

「下官不知,只知曉上官指令,無論是誰犯禁,殺之無罪!」

在靠近皇城的最後一次檢查中,將領這麼回答長陵。

「這是敗了?」沈通面色難看,「赫連督是幹什麼吃的?江州大軍都是一群豕嗎?」

「不用說了。」

長陵下來,目光轉動,看到了幾位重臣。

大家互相頷首,面色如常,可心中都在翻江倒海。

若是捷報,皇帝不會大晚上折騰人,他更願意躲在宮中自己偷樂,享受獨一無二的愉悅。

所有人都知曉,這個消息定然不妙。

宮城門開,一隊隊護衛警惕的看著外面,城頭,軍士們手握刀槍,嚴陣以待。

「林雅來了。」

沈通說道。

長陵回首,就見百餘騎簇擁著林雅來了。

城頭守軍將領心中一松。

林雅來了,也就意味著,至少在他待在宮中的時候,城中不會出事兒,至少不會出大事。

許復來了,笑著說道:「對不住了。」他的身後是內侍們,還有兩個宮女。

這是搜身的意思。

宮中究竟是發生了什麼?

以至於需要搜身!

皇后正在睡覺。

「娘娘!娘娘!」

外面有人敲門。

「誰?」

皇后醒來,恍惚了一下。

「陛下那邊召見群臣了。」

皇后一怔,「這是怎麼了?是江州之戰有結果了?罷了,他不許***政,那便睡覺。」

「殿下!」

正在做功課的太子抬頭。

「何事?」

外面來的是皇帝身邊的內侍,「陛下召見。

「父親還沒睡嗎?」太子小大人般的嘆息一聲,「我去勸勸。」

「是!"內侍低下頭。

太子用布巾擦擦手,又抹了一下臉,「神了。",他對身邊的人說道:「去了那邊,不許說我才將沒歇息之事。」

「是!」

眾人含笑應了。

柳松在長陵等人之前先進宮。

「陛下可曾焦躁不安?」

柳松問帶路的內侍內侍搖頭不肯說話。

誰多話,殺!

這是陛下身邊許復的吩咐,殺氣騰騰。

他也不知曉發生了什麼,只知曉皇帝那裡戒嚴了。

柳松來的時候發現街上戒嚴,下意識的便猜測是否江州陷落。

不應該啊!

江州此刻大軍雲集就算是一頭豕也能守住啊!

除非是老天爺幫襯楊玄,從天而降一顆隕石,把江州大軍砸爛。

否則!

江州破不了!

柳松一路胡思亂想,突然拍拍腦袋,把思緒散去。

前方就是皇帝的寢宮,作為最受信任的人,柳松進出這裡多次了。

往日來這裡,外面就是十餘護衛。

可今夜,數百護衛把持著各處通道,甚至還在寢宮外集結。

柳松的身體搖晃了一下。

「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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