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男子便是幫助林雅掌控文武的心腹,跟隨他多年,為首的常偉從一個小卒子開始便跟隨林雅,直至今日成了軍中大將。

林雅的心思大伙兒都知曉,從赫連峰在位時開始,林雅便在謀畫造反,但卻尋不到機會。

好不容易等到赫連峰駕崩,赫連春威望不夠,大家覺得機會來了,可赫連春下了一步妙棋,把大長公主拉了出來,作為一面大旗,吸引赫連峰的人馬。

至此,局面再度僵持。

現在,赫連峰去了,就剩下個小皇帝。雖說有大長公主垂簾,可女人如何能與男人比?

常偉跪下,哽咽道:「終於等來了這一日嗎?」

林雅點頭,「赫連春駕崩後,老夫本想動手,可他臨去前卻交代城中戒嚴三日。三日中,長陵布下人手,沒給老夫機會。隨後長陵收服赫連春的那些人馬,在城外布下六萬大軍。城防是她的人,掌控進出」

常偉抹淚,「相公,城外賀延光統領六萬大軍虎視眈眈,一旦城中有變,賀延光便能率軍入城.難道相公策反了守城的將領?」

「未曾!」林雅說道:「不過,賀延光那六萬大軍不足為慮。」

「哦!」

眾人一喜,但卻不知林雅是用了什麼手段。

那可是六萬大軍啊!

難道是策反了賀延光?

想想就不可能林雅能給賀延光的,大長公主給的更多。

那麼,他憑何謀反?

而且,賀延光的家人就在城中,在大長公主的眼皮子底下。

所以,不可能啊!

「此事毋庸置疑!」

林雅再給他們吃了一枚定心丸。

「如此,大事定矣!」

隨即,眾人開始密議.

直至深夜,這才悄然散去。

林雅坐在那裡,看著有些木然。

吳立進來,「相公,歇息了吧?」

「老夫還不累!」

林雅乾咳一聲,「其實,老夫該再等等,等到宮中的那個女人野心膨脹,等到小皇帝長大些.人啊!都是貪婪的,但凡掌控過大權的,就沒有願意擱下的。到時候小皇帝與長陵之間必然會爆發衝突,那時候,才是最好的機會!可,老夫老了。」

吳立笑道:「相公昨日射箭,三箭都射中了靶心。」

「老夫不想再等了。」林雅幽幽的道:「這一年多以來,老夫時常夢到表兄睡覺!」

他擺擺手,吳立告退。

林雅就躺在蓆子上,沒多久就睡去。

昏昏沉沉間,他看到了自己的表兄,渾身浴血站在霧氣中。

「你忘了仇恨嗎?」

「沒有!」

「那你還在等什麼?」

「老夫在等時機!」

「等什麼?你是貪圖富貴,只顧著自己的野心!」

「老夫沒有。」

「赫連峰都死了,你如今謀反給誰看?啊!你謀反是為了誰?」

表兄神色兇惡,猛撲過來。

「救我!」

林雅猛地醒來,喘息著,定定的看著開著的房門外。

門外兩側掛著有燈籠,夜風吹拂,燈籠搖擺,光暈也跟著緩緩擺動,看著,就像是有人手持燈籠在走動。

夜風順著吹進來,吹動燭火搖曳。

殘燭被燭淚堆積成了一大坨,燭台上也多了一條,看著,就像是血。

林雅緩緩坐起來,搓搓臉頰,「來人!」

一個隨從進來,「相公!」

「老夫方才可曾說話?」

「未曾!」

林雅起身,走了出去。

哪怕是在家中,依舊有護衛跟著。

夜風吹拂很是涼爽,林雅乾咳一聲,「送他走!」

「是!」

一個護衛止步回身,一直到了隨從身前。

隨從笑道:「可是相公有什麼吩咐?」

「嗯!」

護衛捏住他的咽喉,一發力,隨從雙手握住那隻手,可卻無力垂落。

林家頗大,林雅緩緩而行,突然止步,「老大和老二呢?」

身後的護衛說道:「大郎君和人約好了,明日出門狩獵,如今睡了。二郎君還在玩耍。」

「玩女人?」

「是!」

林雅一路到了大兒子林溪的院子前,「叫門!」

一個護衛敲門,門開,侍女打著哈欠往外嚷道:「大半夜的不睡覺招鬼呢?啊!相公!」

林雅走了進去。

「老大呢?」

侍女福身,「在臥室。」

「嗯!」

林雅走向臥室,朝身後擺擺手。

侍女止步,身後伸出一隻手,捏住了她纖細的脖子。

侍女翻著白眼,林雅已經來到了臥室外。

他輕輕叩門。

「誰?」

林溪喝問。

「是老夫!」

「父親!」

裡面傳來了女人羞惱的聲音――沒哪家公公往兒子臥室闖的,太不像話了。

吱呀!

門開,穿著中衣的林溪站在門後,「父親。」

「出來說話。」

林雅走到了院子裡。

「是!」

林溪出來,父子二人就站在月色下,有些呆呆的。

「這些年,你的日子不錯。如今你也三十而立了,也算是享受了一輩子。」

林溪笑道:「都是仰仗父親。」

「早些年,老夫也曾想栽培你,可你骨子裡卻貪婪,每每有人來請託,無論什麼來由你都敢收錢。老夫有些納悶,你缺錢嗎?」

林溪愕然,「父親,錢.誰會嫌多呢!」

「你弄那麼多錢來作甚?」

「每當弄到一筆錢,我便覺得舒坦,仿佛是做成了什麼事。錢越多,我就越歡喜。再有,看到那些在外人面前威嚴的官員將領,一臉諂笑的衝著我卑躬屈膝,我就覺得爽快。」

「就是為了這?」林雅問道。

「是!」林溪不敢隱瞞。

「可執掌大權不更爽快嗎?」

「是爽快,可父親還在啊!」

「是啊!為父還在!」

林雅嘆息,抬頭看看月色,一片烏雲正在靠近月亮。

「今夜老夫想到了一個舊人之事,難以入眠。」

「哦!」林溪隨口應付。

「大郎可覺得為父不慈?」

「說實話,父親對我算是縱容的。」

「是啊!」林雅莞爾,「世間父子關係總是複雜的,有父慈子孝的,有父子反目的。特別是皇室,那更是你死我活的關係。」

「是啊!」林溪強忍困意,「就說大唐那邊

李元發動宮變,軟禁了武皇。李泌發動宮變,軟禁了李元。李元殺了太子.否則遲早自己也會布那二位的後塵。」

「嗯!」林雅說道:「大遼也是如此,赫連峰父子相殘,以至於只能把帝位傳給赫連春。赫連春幸而死的早,否則和太子之間也不會安生。大郎,若你是太子,會如何?」

林溪心中一凜,仔細看了一眼林雅,見他溫和,就大膽說道:「若我是太子,定然孝順父親。」

「哦!那老夫很是欣慰。」林雅笑道,然後說道:「老夫不準備等下去了。」

林溪一喜,「父親要起事嗎?」

林雅點頭,「就在這幾日。」

「那我明日就不出門了。」

「照常去,否則會被人懷疑。」

「是!」

「睡吧!」

林雅拍拍兒子的肩頭。

「是!」

林雅隨即去了二兒子林穗那裡。

「父親。」

林穗還在尋歡作樂,哪怕是抹過了,臉上依舊殘留著脂粉。

「二郎喜歡這樣的日子?」

「是!」

林雅深沉,兩個兒子不敢騙他。

「這些年,為父一直在琢磨你和大郎誰更適合繼承老夫的一切。」

林穗打個酒嗝,眨巴了一下眼睛,「父親,吃喝玩樂只是一時,只要父親發話,我從明日起就好生做事。」

「是嗎?」

「我發誓!」

林雅莞爾搖頭,「來人!」

身後隨從上前,「相公!」

林雅指著林穗說道:「你一直覬覦老夫寵愛的繪春,老夫便把她賞給你!」

「啊!」

雖說大遼骨子裡還殘留著部族時期的作風,比如說女人就是貨物這等想法。

但兒子接手老子的女人,這些年越來越少見了。

林雅這等人顧忌名聲,往日還曾呵斥過這等行徑。

林穗仔細觀察,試探道:「多謝父親!」

林雅拍拍他的肩膀,隨後走了。

繪春被帶到了這裡,愕然被林穗抱了進去。

「今夜老子不睡了,哈哈哈哈!」

林雅在外面聽到了狂笑聲,淡淡的道:「萬事俱備,春風,何在?」

凌晨。

一個男子急匆匆請見林雅。

林雅剛打了個盹,看著神卻不錯。

「相公。」

男子行禮。

林雅問道:「他可有話?」

「春風。」

是日,林溪跟著友人出遊,下午到了山中。

「看,那裡有頭黑熊!」

一個隨行的貴女尖叫道。

黑熊回頭看了一眼,撒腿就跑。

「追上去!」

林溪緊追不捨。

眾人跟在後面,有人笑道:「林溪,你今日怎地這般勇猛!」

往日狩獵,林溪也就是射殺些溫和的獸類,如黃羊野兔之類的。

黑熊兇猛,一旦狂奔起來,壓根就沒人什麼事。

林溪想到了昨夜父親的話,那話里隱藏的意思令他怦然心動。

若是事成,我便是太子!

可父親看來對他不大滿意,如此,當獵殺一頭黑熊,讓父親看到我的武勇!

林溪緊緊追去。

邊上林子裡突然衝出來一人。

張弓搭箭。

後面的那些人呆住了,有人喊道:「有刺客!」

箭矢閃電般的掠過,深深穿入了林溪的脖頸中。

林溪捂著箭杆,緩緩側身。

第二支箭矢再度射來,貫入他的胸膛。

林溪眼中的神彩漸漸淡去,就在倒下前,第三支箭矢射入他的太陽穴!

三支連珠箭,快若迅雷。

在那些護衛飛掠而來時,刺客遁入山林。

太陽西斜,折騰到了凌晨的林穗迷迷糊糊的醒來。

他看了一眼身邊的繪春,不禁心動,可卻無能為力。

「來人!」

一個侍女進來。

「弄兩枚回春丹來,再弄一碗美酒。」

美酒配回春丹,吃了起效快,這是寧興城紈絝子弟們總結出來的經驗。

繪春目光複雜的看著他,把被子拉上,蓋住了臉部。

作為小妾,她沒有為自己做主的能力,哪怕林雅高興,隨手把她送給某個人,外界也

只會說林相公豪爽。

貴人的女人,更多是一種資源。

她聽到到了侍女送來東西的聲音,接著是林穗吃藥的動靜:兩枚回春丹放在嘴裡,還砸吧了一下嘴。

接著是喝酒的聲音,咕咚咕咚的。

「啊!」

林穗暢快的長吁一口氣,然後靜靜的等待藥效發作。

過了一刻鐘,就在繪春納悶時,就聽林穗說道:「肚子疼,怕是要拉了。咦!」

「又好了,不好,要拉了!哎喲!噗!」

有東西噴在了薄被上。

噗!

接著又是一口。

「嘔!」

這是嘔吐物吧!

繪春見到過男人喝酒喝多了吐出來的東西,又臭又髒。

她厭惡的想拉下被子,可嘔吐物卻浸透了下來。

一股濃郁的腥臭味。

令人作嘔!

繪春緩緩拉下被子。

林穗坐在那裡,嘴角和胸前都是血。他指著外面,目光呆滯,緩緩倒了下去。

「啊!」

尖叫聲驚破了寂靜。

林雅也在喝酒。

沒有下酒菜,他就那麼一口一口的喝著。

吳立進來了。

「如何?」

吳立喘息道,「二郎君被人下毒,去了。」

「嗯!」

「相公,當馬上派人把大郎君接來。」

老二去了,老大總不能再出事吧!

至於林穗,說實話,吳立覺得他去了不是壞事這人就是個紈絝,成事不足,壞事有餘。留著他,以後只會惹麻煩。

「老大?」林雅眯著眼,「應當遇到刺客,去了!」

吳立雙腿一軟,跪坐下去,「相公!」

「是老夫令人做的!」

林雅緩緩說道:「起事,總得有個藉口不是?看,老夫兩個兒子一個被長陵毒殺,一個被她令人刺殺,藉口,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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