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清這才收回自己的視線,從他身邊經過,取了個杯子,從冰箱裡拿了一罐牛奶出來熱。

晏修文視線落在她手上的那罐牛奶上,又看向眼前小姑娘,打量著對方的個子,從腳尖往上看,最後眉梢佻了一下,並不說話。

那眼神,晏清卻看懂了,她額角跳了一下,「我不矮。」

晏修文緋色的唇微勾,「我沒說話。」

晏清:「我沒和你說話。」

晏修文環顧四周,眼神落在她身上,「這四周就我一個。」

晏清卻突然笑了,眼神玩味,「小叔叔,你確定嗎?」

說著這話,她目光落在晏修文身後的位置,勾了勾唇。

這話從一個能看見鬼的人口中說出來,著實讓人瘮得慌,可晏修文卻半點沒被嚇到,這讓晏清想起,他初次在火車站附近見到那周靜之時,也不曾受驚嚇。

都說,不怕鬼的,要麼是膽子夠大,要麼是平日裡行得正坐得端之人。

她等待溫牛奶的過程,拉開一旁的椅子坐下,仰起白軟的小臉,同他攀扯兩句,「小叔叔不怕鬼?」

晏修文指尖微頓,「為何要怕?」

晏清笑笑,「這世上總會有人怕的。」

他將手中的陶瓷杯放在桌上,看向晏清,「別人怕的鬼,或許是其他人心心念念想要再見到人。」

如此一想,便是再悽厲的鬼,又有什麼可怕。

聞言,晏清臉上笑意更深,「看來,小叔叔心裡也有心心念念想要再見到的人。」

晏修文微抿雙唇,並不說話,而是想起今日在雲大了解到的一些事情,通過宋語身邊的其他同學以及輔導員了解到的宋語,和王沉口中說的宋語,大相逕庭。

以至於他總覺得,這事情,沒有表面那麼簡單。

可如今,連王沉的屍體也沒有找到,想要徹查下去,難度太大。

他開口問道,「那個王沉的屍體,你有辦法找到嗎?」

「有些難度,但可以試試看。」晏清眉梢微佻,看向晏修文,「怎麼,案子調查得不順利?」

本來,案子是不該和案子以外的人探討的,可晏清從一開始就摻和在其中,晏修文便也就不顧及這些。

「案發現場有過清理的痕跡,找不出任何和宋語有關的證據,今天在宋語學校走訪了解到的嫌疑人,和王沉當日述說的宋語,仿若兩人。」

故而,讓晏修心裡,始終覺得,有什麼不對的地方。

一個一心在學業上鑽研的人,怎麼會在感情上的事情鑽牛角尖以至於殺人。

晏修文:「你覺得呢?」

晏清嘴角微微揚,「從來沒有人能保證,鬼是不會說謊的,不是嗎?」

晏修文微微一怔。

晏清又道:「只是因為那些話都是從受害者口中說出來的,所以你們下意識會覺得,從死者本人口中說出來的話是不會有假的。」

「可如果從一開始,王沉說的話,就有杜撰的成份,那宋語本身是個什麼樣的人,有沒有殺人,就不得而知了。」

要想了解一個人,從來不是從一個人嘴裡去了解,而是要用一雙眼睛去看。

耳聽為虛,眼見為實。

晏修文微微頷首,確實,因為話是從受害者口中說出來的,所以在辦案過程,便理所應當的將宋語當成了兇手,將這當成了調查的方向。

辦案最忌感觀上的先入為主,他們犯了一個大錯。

晏清笑,「小叔叔,我當日把死者引出來,只是給你們一個死者的身份,好讓你們有調查方向,可不能保證人家嘴裡是真話還是假話。」

晏清的這一番話,可謂是醍醐灌頂,只是聽起來,卻不像個十七歲左右的小姑娘會說出來的話。

晏修文的眼神頓時多了些與平日裡不同的審視,「多謝。」

晏清勾唇,「售後服務而已,客氣。」

因為只開了一盞昏黃的燈,廚房的光線有些暖,看起來有些朦朧,看得人,也有些朦朧不清。

可能是在家裡頭,比較自在,她只穿了一件杏色的小弔帶上衣和短褲,暖色的光打在晏清身上,本就勝雪的肌膚被襯得更加細膩光滑。

輕薄的面料蓋不住底下的滿園春色。

晏修文微微移開了視線,沒再看晏清。

就在這時,「叮」的一聲輕響,牛奶溫好了。

晏清起身走過去,剛要伸手拿起杯子,卻被後面伸出來的一隻手抓住了。

她回過頭看,近距離對上晏修文的臉,那雙深邃的眸子,好似能將人吸引著往裡頭暗處拽,越陷越深。

他的手,寬厚溫暖,這麼近的距離,幾乎能感覺到背後他胸膛傳來的體溫,微微有些溫熱,讓人無法忽視。

晏修文鬆開了抓著晏清的手,將口袋裡隨身攜帶的帕子,放在她手心裡,「當心燙手。」

嗓音因為壓低,微微有些磁性,聽得人耳根發麻。

從未有人離她這麼近,近到她整個人被陌生的氣息裹挾著,有些不適應,卻也不討厭。

只是不知道為什麼,心裡卻隱隱有些讓她自己也無法捉摸的熟悉感。

她眉頭蹙了一下。

等到晏清回過神來的時候,晏修文已經將自己的杯子沖了水放好,邁開步子離開廚房時,留下一句話,「夜裡冷,外出多穿一件,當心著涼。」

晏清就著那條帕子,捧著牛奶,喝了一口,暖呼呼的,她眨了眨眼,看向晏修文走遠了的方向,怎麼覺得今晚的晏修文有些奇怪?

她微微眯了眯眼,管他呢,自己有錢賺就成。

次日清早,因為周末,一家子都在家吃飯。

晏殊下樓時,身後跟著晏臻,見晏清和晏修文已經吃上了,她趕忙走快了兩步,「姐姐,小叔叔,早啊。」

她一邊打招呼,一邊打了個哈欠,昨晚被大哥擾了一晚上,早上險些起不來。

不過是半年沒回家,他自己臥室裡頭,什麼東西放在哪裡,是一樣也沒記住,就連去年給他寫的物品放置點大全的筆記本,也不記得放在哪裡。

他在三樓書房翻翻找找的,倒是把晏殊的某一篇初中作文給翻了出來。

凌晨十二點,拿著那篇作文,怒氣沖沖的敲開了晏殊的房門,要和她算帳。

晏清看向晏殊的眼裡,有同情,昨晚她就在隔壁,聽晏臻這個不省心的,一夜敲了七次門。

難怪結婚生了孩子的媽媽睡眠都不好,畢竟小孩子,就是晚上容易鬧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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