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你的母親，這些年，曾經發生過幾次爭執，但最終都以你的妥協告終。」
「其中爭執最厲害的一次，是高中文理分科，是否到現在，你都在因為當年的文理分科而耿耿於懷？」
謝凱驟然攥緊了手，「沒有。」
「你不喜歡你母親給你安排的一切，包括你的人生？」
「沒有！」
晏修文眸光陡然變冷，「你害怕見到你母親？」
謝凱卻突然像發瘋一樣，開始嘶吼，雙手猛烈錘擊桌面，「閉嘴！人是我殺的，直接定罪久好了，不是死刑嗎！直接殺我啊！」
監控室里，晏清側過目光，看向衛冬。
從謝凱方才的表現，是個人都能看出來，他對自己母親的怨恨，儘管他嘴裡一直念叨著沒有。
衛冬的臉上看不出神色，可晏清能感覺到她的失望和難以置信。
直到這一刻，親耳聽見謝凱的話，她都難以置信，自己會死在精心培育的謝凱手裡。
因為謝凱情緒失控，審訊中止。
從審訊室里出來的時候，小張忍不住問，「老大，其實謝凱對殺人事實都已經供認不諱了，我們還要再查什麼？」
晏修文薄唇微抿，半晌後道，「你還記得，走訪謝凱和衛冬那些親戚以及關係好的朋友時，他們口中的謝凱是個什麼樣的人嗎？」
小張思索了片刻，似是在回憶，「孝順，聽話，懂事，學習好，和他母親關係也很好。」
他記得印象最深的，是謝凱的舅舅說的，謝凱和衛冬關係很好，沒有什麼是不能聊的，不管是遇到難抉擇的事，還是其他的事，謝凱都會主動和衛冬商量。
周圍認識衛冬的人，都夸衛冬會教孩子，謝凱也是周圍親戚朋友家長口中的別人家的孩子。
母子倆的風評，都是極好的，尤其是謝凱。
說他殺了衛冬，起初根本沒有人信。
晏修文：「那你覺得，謝凱是為什麼要殺衛冬？」
小張愣住了，這自己哪裡知道啊？
肯定是兩人之間有什麼矛盾，解決不了，就發展成這樣了。
這時，他才發現，兇手是抓到了，但是殺人原因，卻還沒有找到。
謝凱什麼都承認，唯獨只要提到殺人原因，他就會情緒失控，所以這幾次問話，其實沒有太多的進展。
看小張的樣子，顯然連半點頭緒也沒有，晏修文將手裡的日記本，交給了小張，「好好看看這幾本日記，說不定有什麼蛛絲馬跡。」
「好嘞！」
抱著幾本日記，小張去了休息室，一天忙活下來，他連口熱乎飯都沒吃上。
進了休息室時，正好看見被晏修文安置在的休息室里的晏清，「晏小姐，你還沒走呀？」
晏清應了一聲。
小張笑眯眯的猜，「是不是老大讓你等他下班？」
晏清：「嗯。」
見小張坐下來吃飯，她順手倒了一杯水給他。
「謝謝晏小姐。」
「客氣。」
只見他一邊吃著飯，還一邊翻看著方才在審訊室里，晏修文拿著在看的日記本。
一邊看，一邊搖頭感嘆，「真是太可怕了。」
「這誰受得了啊，要是換我，遲早得抑鬱。」
一連幾句感嘆，晏清的好奇心都被他勾起來了，「你在看什麼？」
想著老大都把晏小姐帶進監控室里，小張也就不避諱，把筆記本放到她眼前，「這是謝凱的日記本，從小學到大學，每天都寫，只要稍有什麼不順自己母親的，就會遭到他母親的言語打擊和言語暴力。」
「還在他的每頁日記下面寫評語。」
「不讓看課外書，不讓看電視和電影，就連過年親戚來拜年，也不讓謝凱和別人家小孩一塊玩。」
「但凡有點什麼玩樂的心思，都要在日記里做檢討。」
「果然不是什麼人生來都是天才啊……」小張不得不感嘆，謝凱這個天才，完全就是她母親按照她的想法打造出來的。
這要是擱自己身上，肯定崩潰，但謝凱竟然一直到大學，都和他母親關係很好，
這人的忍耐力，非同一般。
晏清看著眼前的日記本內容。
其中有幾頁寫道：今天，我放學路過網吧，看見同學都進去打遊戲，他們喊我一起，我猶豫了，也想進去看看，但是沒有，我還有作業沒做，回家寫作業了。
底下，是衛冬鮮紅色筆的批語：你猶豫了，證明你是一個面對誘惑沒有什麼抵抗力的人，網吧是墮落的人的去處，你在猶豫的那一刻，正在逐漸成為一個墮落的人，但你最終想到了作業，抵抗住了這份誘惑，證明你本身還是一個好孩子。
謝凱：今天，考試成績下來了，我因為太困，數學解大題時漏了步驟被扣了一分，媽媽雖然沒有說什麼，但我知道，我一定讓她失望了，我不應該粗心大意丟掉這一分。
衛冬：這一分，是上千上萬人的差距，你不應該這樣粗心大意，再這樣下去，你終將會成為一個失敗者。
謝凱：今天，在文理分科上，我沒有聽媽媽的話，讓媽媽傷心了，我不該應該這樣，我應該聽媽媽的話，媽媽是為我好的。
衛冬：你能意識到這一點，證明你不是一個無可救藥的人，媽媽很高興你能及時醒悟。
看著這些內容，晏清眉頭緊蹙，將日記本合上，還給了小張。
這些內容，就是她看了，都覺得窒息。
這番對比下，晏二嬸在對晏嬌嬌時，至少偶爾還會聽取晏嬌嬌的意見。
小張搖搖頭，「謝凱也不容易啊。」
這家家有本難念的經，但你又不能說衛冬的教育理念是完全錯誤的，畢竟謝凱確實是被她培養成了一個高材生，人人羨慕。
可同時，又因為她的這些教育理念，將謝凱硬生生的逼成了另外一副模樣。
這會兒小張確切的感受到了，謝凱的各種壓抑情緒，來源於他的母親，難怪，母親一死，他就又是蹦迪又是K歌，混跡各種夜會場所，甚至是去當男模。
被抓到時，正跟一個年紀同衛冬相當的女人在喝酒。
做盡了外人口中，他絕對不會碰的事。
因為壓迫著他的人，已經死了，不會再逼迫他做任何他不想做的事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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