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毛毛的話用開玩笑的語氣說出口,但梅謙清楚,恐怕這時候,她或寧馳已經開始收拾東西了。

忙開口拒絕,表示自己現在很煩,難得有機會一個人待幾天,不希望被打擾。

同時承諾,這邊的事情一了結,就立刻回返夏都。若感覺身體不舒服,也會就地尋找醫院治療,毛毛這才鬆口。

梅謙又囑咐她催一下私家偵探的調查進度,便結束了通話。

其實,他根本沒有嘴上說的那般煩躁。

僅僅是暫時不能離開本市協助調查而已。

從警察兩次詢問時的態度來看,說他是嫌疑人可能都勉強。

他猜想,可能是那位馬警官觀感敏銳,察覺到了他大開殺戒後的戾氣,才對自己特別上心。

估計等傷者甦醒或者案件有了頭緒,這件事也就與他無關了。

到那時,自己通過旅遊散心,將戾氣消了,也就與之前沒什麼不同。

馬警官總不會靠個人感覺再強留他吧?

相比之下,梅謙更在意趙君此人的成色。

如果說盜墓賊耐人尋味的態度,讓他開始起疑。

在煙市寺院的偶遇,則令他警醒。

可惜私家偵探的動作太慢,這都快24個小時了,還沒有反饋結果。

收起了手機,梅謙重新在煙市的街頭閒逛起來。

與其他的遊客不同的是,他不看旅遊攻略,也不去繁華的地方。

信步而行,走哪算哪,街巷裡弄和老舊小區,他都會刻意轉一轉。

最後走得累了,便停住腳步,饒有趣味地看幾個老人下棋。

這一站,就不知不覺混到了日落西山的傍晚。

感受到了飢餓,才婉拒老人讓他入局的邀請,朝著最近的夜市方向行去。

只是,梅謙這頓晚飯註定坎坷。

儘管太陽落山,還是有突發事件令他感到糟心。

而且是相當匪夷所思的事,例如:上午才拜過的大佛,竟然自己塌了……——

梅謙沒有選擇困難症,卻也被夜市裡琳琅滿目的小吃弄花了眼。

最後只能挑個人氣最旺的攤子坐下,讓老闆推薦幾種,並叫了一件啤酒。

但他這兩天的晚餐註定坎坷。

如昨晚一樣,啤酒還沒喝半瓶,就不得不停下了。

起因是耳力太好,剛巧聽到鄰桌的交談。

「通慧寺的大佛剛剛塌了……」

梅謙喝酒的動作一下子停住,飛快地打開手機,開始搜索煙市本地新聞。

在點開一條連結後,某個視頻被吃瓜網友頂到了最上面。

該視頻並沒有記錄佛像坍塌的過程,畫面中,只有一顆雙頰開裂、猶如在流淚的佛頭。

但是據拍攝者說,這顆佛頭已經是發生坍塌後,佛像身上唯一還算完整的部位。

梅謙眉頭緊鎖,又點開下一個視頻。

果如第一位所言,除了佛頭,整座大佛幾乎能用碎裂來形容,無數鋼筋水泥的碎塊將蓮花台整個覆蓋住了。

遠遠望去,就是個廢墟。

幸好發生事故時,通慧寺已臨近閉寺,並無香客遊人在附近,而且佛像不算高大,才未產生傷亡。

梅謙低頭想了想,默默打開微博,將下午拍攝的照片全部看了一遍。

等確認自拍時出於忌諱,並未將那尊佛像拍入畫面,照片中出現的建築也沒有通慧寺標識,這才稍微鬆了口氣。

還好,要不然明天的頭條里,肯定有一條標題《災難製造機——梅謙,上午上香,下午佛倒》的新聞出來。

可是,儘管暫時牽扯不到自己身上,但發生這種不可思議的事,也不得不令梅謙心中多想些。

這是荒誕到靠山山倒,還是某些東西的警告?

而無論是哪種情況,啤酒肯定是喝不下去了。

他用平生最快的速度將一份炒麵吃個乾淨,剩下的海鮮也沒打包,直接找老闆結帳走人。

一出夜市,便打了車,直奔通慧寺而去。

這裡距離通慧寺並不遠,而且事故發生也沒多久,可梅謙下車後,還是看到了不少人。

甚至有信徒就地焚香叩拜,口中還念念有詞。

梅謙徑直進了前山門,但沒走多遠,就看到兩名正扯著隔離帶的警察。顯然不讓人靠近了。

不過到這裡也已足夠,一抬眼,發現白日還在的高大佛像果然沒了蹤影。

正琢磨要不要偷偷潛進去,不必靠近,能偷聽到警方交談,只要確認事故是否人為,有沒有爆炸痕跡就好。

嗯,希望大佛是被人破壞的,這樣他起碼還能挽救一下。

可剛剛轉身,就很無語地看到一道正身影在向這裡靠近,不得不暫時打消了計劃。

「你怎麼也來了?」梅謙皺眉對滿頭是汗的趙君說道。

「梅老師,原來您也在。」趙君小跑到近前,拉著他離警戒線遠了些,才開始擦汗:「我正好在附近,得到消息就跑過來看看。」

說著,臉上露出一絲的不安,並小心翼翼地壓低了聲音:「您說怪不怪,剛拜完,佛像就塌了。」

「怎麼,你以為佛像是你搞塌的?」梅謙斜睨著他。

「我在想,是不是咱們之前去的地方,有什麼忌諱?」趙君咽了口口水:「這也太巧了。」

嗯,我跟你的想法差不多。梅謙心裡暗暗念叨,說出口的話卻是:「別迷信了,你都敢盜墓,還怕這些?」

「我、我是第一次。」趙君弱弱回答了一句,接著又將聲音壓低了些,解釋道:「正因為從小接觸古董,聽這些故事,才最信神鬼。」

梅謙心念一轉,正準備繼續打探一下趙君的跟腳,哪知手掌剛要拍上對方的肩膀,竟然又有人叫了他的名字。

「梅先生?」

梅謙嘆了口氣,這聲音實在熟悉,畢竟下午剛接觸過。

他轉了個身,朝正從外山門朝此地走來的馬警官笑道:「咦?原來是馬警官,你們刑警也負責維持秩序?」

「被抓了壯丁。」馬警官回答。

而一身警服的馬警官靠近,梅謙能明顯感覺到身旁趙君的身體緊繃了起來,臉上剛剛擦掉的汗珠又冒了出來。

他打眼一掃,竟發現對方的小腿肚子都在打顫。

不禁挑眉,這便是做賊心虛嗎?

「那個、梅老師,我還有事,先走了。」趙君匆匆說了這句話,就低頭從馬警官身旁繞過,小跑著下了台階。

馬警官平靜地目光在趙君身上掃過,很快又投向梅謙,笑著問:「這是你朋友?」

「剛認識的小朋友,一個整天不學好的花花公子。」梅謙垂眸淺笑。

「是嗎?難怪怕我這身警服。」馬警官挑動眉毛,卻未在趙君身份這問題上糾纏,而是道:「還想給你打電話的,既然在這裡遇見,就在這裡通知你吧。」

「是不是那個男人甦醒,我可以自由離開了?」梅謙問道。

「傷者沒醒,但案子已經查清楚了,兇手實在讓人意外!」馬警官突然嘆了口氣,語氣唏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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