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裴遠眼睛猛地瞪得滾圓,豁然向後退出一步,震驚地望著眼前的白骨骷髏。

白骨王還活著,給他帶來的,自然不可能是驚喜。

而是驚嚇和不甘。

「白骨!你……你還活著?」

裴遠忍不住問了一句廢話。

他的心中有些慌亂,既然白骨沒有死,剛才他得意的樣子,豈不是全都被白骨王看到了嗎?

「嗯?」

忽然,裴遠緊緊盯著眼前的白骨骷髏,說道:「不對,這氣息……你不是公孫衍!」

每一個鬼怪的氣息都不一樣,不止是肉身,還有靈魂的因素,這兩者才決定了每一個鬼怪的獨特氣息。

而裴遠早就感受過白骨王『公孫衍』的氣息。

但此時,眼前這個白骨王散發的氣息,卻與過去不同了!

「呵呵……」

白骨骷髏緩緩站起身,那雙深邃幽暗的骷髏眼窩中亮起兩團火焰,似乎在注視著裴遠,輕聲道:「公孫衍已經死在了前往未來的路上,死在了生死簿之下,我當然不是公孫衍了。」

「你是誰?居然知道公孫衍的藏身之處?」裴遠的心中滿是怒意和不甘,但也只能強忍著。

他原以為,世界上只有他一個人知道白骨王的藏身之處,卻沒想到,居然有人比他快了一步,先搶占了白骨王的身軀!

「我?」

白骨骷髏嗤笑一聲,說道:「你不認識我了嗎?不是你和裴遠一起選擇了我,成為他的白骨化身嗎?」

「你是……」裴遠瞳孔驟然一縮,難以置信地說道:「蘇少言?怎麼可能?你不過是個即將身死的凡人,怎麼可能奪舍公孫衍的身軀!」

「奪舍……」

白玉骷髏用只剩下白骨的指尖揉了揉太陽穴的位置,似乎在回憶思考:「哦,從公孫衍留給我的記憶來看,似乎只有鬼魂才能奪舍是麼……那就沒錯了,是這執念讓我沒有魂飛魄散,靈魂依然保留了下來。」

「公孫衍把記憶留給了你?」裴遠終於明白了:「難怪你能找到這裡,還能獲得執念……」

人的執念,無非就是經歷導致的。

而經歷,即是記憶。

公孫衍把記憶傳給蘇少言,就相當於讓蘇少言經歷了一次公孫衍的人生,理論上來說,蘇少言有可能獲得與公孫衍相同的執念,繼承公孫衍的意志。

「不,你錯了。」

白玉骷髏忽然說道:「我和公孫衍不一樣,他所追求的未來,是只有亡者的世界,但我覺得不止如此,對這個世界影響更大的……還有人心。」

「你……」

裴遠臉色微微一變,他也知道公孫衍的思想有多危險,但現在看來,這個蘇少言……似乎更加危險!

「先從你開始吧。」白玉骷髏忽然抬起手,白骨手掌朝著裴遠隔空虛抓了一下。

裴遠眼神驟變,正要說話,卻感覺到一股恐怖的壓力從四面八方傳來,他還沒來得及說話,就感覺世界瞬間變得無比黑暗。

「嘭!」

可怕的壓力之下,裴遠整個人都爆成了一團血漿,而周圍的水晶也消失不見。

被水晶隔絕開的外地核液態金屬,頓時從周圍涌了過來,將裴遠的血漿淹沒席捲一空。

而白玉骷髏張開雙臂,任由自己被這熾熱無比的液態金屬淹沒,在緩緩流動的液態金屬中隨波逐流,孤獨地躺在這個死寂的地底世界,骷髏眼窩中的幽火蕩漾著落寞的情緒。

不知過了多久,他忽然坐起身,無形的壓力誕生,將周圍的液態金屬全部撐開,形成了一片真空。

而他的骨架上開始緩緩生出一絲絲肉芽,肉芽糾纏在一起,不斷覆蓋他的骨骼。

不多時,白玉骷髏變成了一個俊秀的年輕男子。

赫然是蘇少言。

「是時候了……」蘇少言緩緩抬起頭,目光仿佛穿過了層層阻礙,看到了地表上的人類世界。

……

……

浙東省,臨水市。

亡委會位於臨水市分會總部,理事長辦公室。

「林先生,這件事我已經彙報給浙東省總部了。」

理事長楚瀟瀟放下電話,轉頭看向林霧,恭敬地說道:「麻煩您稍等,余會長說他會儘快趕過來,同時還有其他重要的事情和您商量。」

林霧微微點頭,沉思了一下,說道:「浙東省亡委會的會長姓余?十大家族中的上四家之一就是余家吧?余會長和余家有關係嗎?」

「是的。」楚瀟瀟恭敬道:「浙東省本就是余家的管轄地區之一,余會長的確是余家子弟。」

林霧不由得輕輕點頭。

說起來,散播靈魂合約的那位無敵存在,就是余家的老祖宗。

在十大天生勾魂使家族中,上四家明顯地位不一般。

雖然池家也有一位無敵存在,但明顯聽上去比余家要弱勢,想必其中還有某些深層次的隱秘不為人知。

或許,這和血脈有關係。

一千多年的變化,讓十大家族中的六家都改了姓,融入了外人的血脈,唯有上四家還沒有變。

「楚理事長,趁著這段時間,先帶我去鬼市看看吧。」林霧說道。

楚瀟瀟連道:「願意為您效勞。」

兩人離開了分會大樓之後,楚瀟瀟便開著車帶林霧往臨水的鬼市開去。

林霧也是很久沒有回老家了,所以也沒有急著用超凡手段趕過去,只是坐在副駕駛座上,一路上看著久違的家鄉。

過了片刻,兩人到了一個地鐵站內,楚瀟瀟引著林霧來到最下方一層的一處偏僻角落,停在了一面看似平平無奇的牆面前。

林霧望著眼前的這面牆。

他的靈魂不是鬼魂,本來是看不到靈異現象的。

但如今的他已經和過去不一樣了,驅策萬物的萬物意志也是精神力量,讓他也能輕易看到這一切。

此時,林霧眼前的這面牆上,正有著破舊的紅色木門,門上的紅漆脫落了不少,顯得頗為破舊古老,而門上還有一行略顯模糊的字跡『哪怕全世界都遺忘了我,我也會一直陪伴你』。

從外觀上來看,與林霧在蘇市見到的那扇鬼市之門一模一樣,完全找不到絲毫不同的地方。

包括其中那個『直』字,也是四橫。

「林先生,到鬼市之門了。」楚瀟瀟說道:「您有通行證嗎?」

林霧對她擺擺手,示意她先別說話,便注視著眼前的這扇鬼市之門,輕輕抬起手,指尖觸碰到了這扇木門。

然後,一個似有若無的輕柔呢喃聲在他的耳邊響起:「我好想你……」

林霧不由得微微眯起眼睛:「這個聲音到底是誰呢?安璇郡主嗎?又或者是在門上留下字跡的人?」

這鬼市之門過去是封王級鬼魂『安璇郡主』寄託的陰物,還殘留有安璇郡主的執念。

但是,這門上的字跡,明顯不是安璇郡主留下的。

門上的這些字跡都是簡體字,字體也是現代流行的,並非是古代任何一個朝代流行的字體,而且這些字跡都很是潦草恍惚,不怎麼工整美觀,似乎是用某種利器刻出來的。

讓林霧覺得疑惑的是,這個發出『我好想你』的聲音,似乎只有他才能聽到。

不過,這鬼市之門顯然不是真實的存在,而是封王級鬼魂的執念化物。

封王級鬼魂的執念可以形成實質性的永久存在,比如紅娘的紅線,余家老祖的靈魂合約,還有疑似裴佳寧弄出來的『銀戒指』。

這鬼市之門是執念形成,按理說,除了安璇郡主之外,誰也無法改變這扇門。

但卻有人在這扇門上用利器刻出了這麼一行字跡。

並且,留下這麼一行字跡之後,還利用羅布泊的複製之門,複製出了上百扇同樣的門。

「安璇郡主……」

林霧心中有些疑惑,嘗試著解讀了一下這扇門,不由得感覺有點奇怪。

他的『解讀』可以感應到精神靈魂上的聯繫,如今這天賦已經完全覺醒,這種感應就變得更加精準了。

按理說,這門是安璇郡主的執念所化,應該與安璇郡主有聯繫才對,他就算無法沿著聯繫追蹤到安璇郡主,也能感應到那精神上的連線才對。

而現在他卻發現,這扇門上的執念,並沒有任何的精神聯繫!

似乎……就像是聯繫不上安璇郡主一般。

「難道……安璇郡主已經魂飛魄散了?」

林霧不由得微微皺眉。

他特意來看看這扇最原始的鬼市之門,就是希望能藉此機會,見一下那位安璇郡主,這樣說不定可以解開這個秘密。

但……現在看來,安璇郡主似乎已經魂飛魄散了?

封王級鬼魂,居然也會魂飛魄散?

封王級鬼魂的執念已經升華到了終極境地,可以說永恆不滅的存在,理論上是不可能魂飛魄散的。

也正因為如此,靈魂和肉身都達到終極才被成為『無敵存在』。

肉身強大無比,並且只要有陰氣就能無限修復,而靈魂又是永恆不滅的存在,這樣的存在,自然可稱之為無敵。

而安璇郡主,居然魂飛魄散了?

林霧有些不敢相信,隨即想道:「難道是十幾年前的那個神秘勢力做的?」

根據陸韶顏所說,複製出上百扇鬼市之門,是十幾年前的一股神秘勢力所為,還將安璇郡主從門上趕了出去。

但按理說,鬼魂與寄託的陰物聯繫是極其緊密的,更別說這門還是安璇郡主的執念所成,誰能把她從自己的執念化物里趕出去?

這幾乎不可能。

不過,林霧倒是覺得,如果是安璇郡主主動脫離鬼市之門的,那倒是可以說得通。

「十幾年前的安璇郡主到底是怎麼回事……」

林霧不由得深吸一口氣。

這鬼市之門與他看似沒什麼關係,但其實關係很深。

首先這鬼市之門是通過複製之門弄出來的,而裴佳寧重生上千次似乎就和複製之門有關係。

而這鬼市之門上留下的聲音,也只有他才能聽到。

「對了。」

林霧忽然想到:「等一會兒就可以見到那位余會長,他是上四家中余氏的子弟,說不定知道安璇郡主的事情?」

他想到這裡,便收斂心思,轉頭對站在一旁的楚瀟瀟說道:「好了,我們回去吧,余會長也快到了吧?」

楚瀟瀟在一旁安靜站著,不由得微微一怔,愕然道:「林先生不是要進鬼市看看嗎?」

「只是想看看這扇門而已。」林霧搖搖頭。

既然安璇郡主已經魂飛魄散了,那他來這裡也沒什麼意義了。

楚瀟瀟也不敢多說什麼,便點頭說道:「好,那我現在帶您回去。」

不多時,兩人回到了臨水市分會的理事長辦公室。

林霧站在窗前,望著下方的城市風景,心中默默思忖著,忽然開口問道:「楚理事長,臨水市十幾年前,發生過什麼值得注意的事情嗎?」

「十幾年前?」

楚瀟瀟微微一怔,回想了片刻,說道:「好像沒有吧……」

「沒有嗎?」林霧輕輕點頭。

如果安璇郡主是被強行帶走,並且被打得魂飛魄散的話,又怎麼可能沒有半點動靜呢?

封王級鬼怪的戰鬥,就算毀掉整個臨水市都很正常,但卻沒有出現任何異常,那就很奇怪了。

或許……安璇郡主的魂飛魄散,並不是外人所為?

「對了!」

楚瀟瀟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忽然說道:「硬要說的話,大概在十八年前還真的出現過一件奇怪的事情。」

「哦?什麼?」林霧轉頭看向她。

「十八年前,臨水市下了一場雪。」楚瀟瀟說道。

「下雪?下雪有什麼奇怪的?」林霧問道。

「是六月飛霜。」楚瀟瀟說道:「而且那場雪並不是從天空落下來的,而是從煙水河那邊飄過來的。」

「六月飛霜?」

林霧啞然失笑,說道:「難不成還有什麼冤案不成?」

「我記得卷宗上記載的是靈異現象,但沒有詳細說明,可能是我權限不夠吧。」楚瀟瀟說道。

林霧微微點頭,也沒說什麼,看來這事還是回去問問陸韶顏,或者等會兒問問那位余會長比較好,說不定能得到更加清楚詳細的版本。

「嗯?」

林霧忽然轉頭看向某個方向,嘴角露出一絲笑意,說道:「那位余會長到了,哦,還有一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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