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風吹來,撩起歐陽明的白衣。

他雙目一凝,長槍凌空刺出,先刺出石錐,刺穿獨角犀牛的毛皮,再刺穿它的心臟。靈力在它心臟之中,猛烈地爆發,不過瞬息,這頭凶獸的心臟,甚至是五臟六腑瞬間化為粉末。

石錐之中,獨角犀牛眼中的凶光斂去,再無一點聲息。

而這些石錐也從犀牛身上掉落,歐陽明輕笑一聲,袖中滑出短刀,直接將犀牛的頭顱刺穿,取出一枚血精,一股透人的馨香迴蕩而開。

「鮮血這麼臭,這血晶味道卻這麼好聞,這林子之中的凶獸真是矛盾。」他搖了搖頭,把血晶收入空間袋之中。

大黃走了出來,晃了一下尾巴,眼珠一轉,笑意盈盈道:「小明子,現在可以回去了吧,我都呆膩了。」

多臂金剛靜靜跟在他的身後,也把耳朵豎起,等待著歐陽明的回答。

歐陽明訝然失笑,沉聲道:「再逛一圈,巔峰凶獸的血精多多益善的好,而且外圍的巔峰凶獸才被宰了一隻,還有一隻呢!」現在歐陽明的目光已經很刁鑽了,除了巔峰血晶與高階變異血晶他都看不上眼。這要是讓匯尋城中的散修知道,恐怕連將他煮了吃掉的心思都有了,下鍋前,還得問一句,你眼光這麼高,真不怕天打雷劈?

只是,擁有抗雷套裝的歐陽明,對於這天雷轟頂的災難,還真的沒有幾分懼意呢。

一人兩獸優哉游哉,如閒庭散步。

就如同這危險莫名的死亡森林,就是自家的後花園一樣。

十日之後,歐陽明等終於是滿載收穫地走出了死亡森林。

開春了,萬物復甦,天藍草綠。

到處都是翠綠的嫩芽,微風輕拂,小草齊齊彎腰。

歐陽明深吸一口空氣,一臉愜意,手指從水懸碑上輕掠而過,那一縷濕寒之意頓時湧進他的指尖之中,他輕笑一聲,大步朝天外閣走去。

※※※※

東臨城,騰家祖宅,位置優越,足足覆蓋了十里範圍。

其中樓台閣樓林立,尤其是被霧氣環繞之時,閣樓若隱若現,霧氣飄蕩,就如同仙境一般美輪美奐。若是細看,還可看到,在一些極為隱秘的角落,竟然散著一些白色粉末,竟然都是被碾碎成粉的靈石,這讓騰家祖宅之內的靈氣充裕到一個難以形容的地步。

而在這別院後方,小湖之上的堅冰已經完全融化,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頭。

湖邊有一間閣樓,閣樓看似普通,但在整個騰家都很少能夠進入其中。

這閣樓中點了一圈紅燭,一縷縷黑煙從燭心冒出,在接觸屋頂的剎那,就瞬間消散。

在這樓閣正中間,一根黑柱頂起閣樓,柱子之上的黑龍依然眼眸緊閉。

由上往下,點燃了許多盞魂燈,火焰不是昏黃的顏色,而是綠色的,就如同墳地中燃燒的鬼火一樣。而在這柱子頂部,有兩盞魂燈明亮無比,竟比所有魂燈加起來還要明亮許多,這是騰東臨、騰興文騰家兩位巔峰靈者的魂燈。

忽然,屋外鉛雲低垂,電走龍蛇。

晴朗的天空,一下就暗了下來,一種風雨欲來之勢。

房門前打盹的老者眼睛睜開,低聲道:「奇怪,之前還晴空萬里,怎麼一下就變天了?」搖了搖頭,繼續打盹。

沒過多久,豆打的雨點從空中落下,在天地之間形成一簾雨幕。

天地昏暗,無數樓台處在煙雨之中。

大雨似沒有間歇一般,又密又急,讓房門前盤膝而坐的老人心煩意亂,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

就在這個時候,一陣冷風吹來,讓黑袍老者渾身冰冷,就像是掉入了冰窟之中,被這冷風一吹,柱子最頂端的一盞魂燈突然熄滅了,房中頓時一暗,因為這盞魂燈,是騰東臨的。

黑袍老人只覺得天旋地轉,整個世界都只剩下黑白兩色。

渾身上下沒有一點力氣,身子一軟,竟然癱倒在地,過了半晌,臉色泛苦,自言自語道:「家主靈者巔峰修為,怎麼會出事,這不可能,這不可能啊?」他如魔怔了一樣,不停開口,怎麼都不願相信,騰家在東臨城極為霸道,不然也不會為了一塊問心鏡就偷襲薛家,讓薛家近乎滅族。

而一旦騰東臨隕落這消息傳出,可想而知,騰家會有怎樣的下場。

樹大招風,樹倒風更大,特別是這種囂張跋扈又掌握了許多資源的世家。

許多人都在暗中看著呢,一旦有機會,一定會來啃上一口。

過了一盞茶功夫,騰遠眼裡又恢復了一點神采。

他心裡知道,現在他不能亂,一亂就真的完了,現在需要做的,是將這個消息壓下去,然後找到騰興文,讓他來主持大局,他將閣樓門關好,冒著漂泊大雨,來到一個布局優雅的院落之前。

走入其中,重重敲了敲門,又快又急:「瀚義長老可在?」騰瀚義是騰家的內閣長老,靈者高階修為,做事謹慎,一絲不苟,在內閣所有長老之中名聲極好。

很快,門嘎吱一聲打開了。

騰瀚義顯然剛從入靜中退樂出來,一見他這種模樣,臉色大變,一把將騰遠拉了進來。

將精神力量散出,細細探查一圈,見所有的一切都沒有異樣之後,這才壓低聲音問道:「遠老,這是怎麼回事?」

藤遠臉色一白,聲音嘶啞乾澀:「就在剛剛,家主的魂燈熄滅了!」

「什麼?」瀚義只覺得腦中轟地一聲,一下炸開,身子一個踉蹌,癱坐在椅子上。

騰遠一把將他扶住,低聲道:「閣老,如今已到了騰家生死存亡之際,你得挺住啊!」

騰瀚義調整了一下氣機,強行穩了穩神,站起身後,悶聲問:「現在這個消息現在有幾人知道?」說話的同時,手指有規律地敲著椅背,眼中隱有殺機瀰漫。

「只有你我?」騰遠沒有思索,立刻回答,見到騰瀚義之後,他就像又找到了主心骨一樣。

「嗯?」騰瀚義沉吟稍許,低聲道:「走,帶我去看看。」

閣樓中,魂燈燈芯不時炸開,發出滋滋的聲音。

騰瀚義思考了片刻,沉聲道:「這消息一定不能傳出去,先派個可靠的人出去打探消息,將事情的前因後果了解清楚,同時也得將興文大哥找回來主持大局。」還有一句話他沒有說出來,族中沒有靈者巔峰高手,他始終心有不安。

騰遠點了點頭,兩人的想法不謀而合。

但現在,問題又來了,得找誰才算靠譜,才不會把這個消息傳出去。

屋子之中頓時靜了下來,兩人都看著那一盞魂燈怔怔出神。

窗外是遮天蔽日的雨幕,越來越大,沒有絲毫放緩的意思,似乎想要將這塵世間的污垢沖個乾乾淨淨,而屋內,全都是綠色的火焰,寒意森然。

忽然,一聲驚雷重重敲打在兩人心上,而此時,這柱子最頂端的另外一盞魂燈也熄滅了!

這一幕,落到兩人眼中就如同天塌了一樣,若剩下一位巔峰靈者,騰家只需要收縮下勢力範圍,將土地商鋪讓一些出去,這些年吃進去的東西吐出來一點,就有機會渡過這次劫難,但若是兩位靈者全都隕落,只要消息傳出,騰家必定會家破人亡。

畢竟,這些年騰家得罪的人太多了,單單一個薛衍,就可殺得騰家丟盔棄甲。

更不要說還有其餘虎視眈眈的修煉者……

兩人都足足愣了十來息,腦中連一點思緒都沒有了。

緩過神後,兩人對視一眼,心裡只剩下一個想法,那就是騰家完了,徹底完了。

騰遠面色泛苦,聲音就像兩塊有裂痕的銅片碰在一起,悠悠響了起來:「瀚義長老,現在……現在該怎麼辦?這騰家的千年基業要是……要是敗在我們手中,我們就是騰家的罪人啊!」

騰瀚義也徹底慌了神,那裡能想到什麼好辦法?

騰家家族,以及一位靈者巔峰的靈者隕落,這無異於將整個騰家都推向深淵之中。

大雨磅礴,驚雷炸響,將整個東臨城都籠罩其中。

兩人只覺得渾身冰冷,身上連一點溫度都沒有,看著窗外,就這麼枯坐了一夜。

第二天大雨停了,天朗氣清,惠風和暢,陽光格外迷人,但騰瀚義卻像秋天被霜打過的茄子,萎靡不振。

騰遠與騰瀚義對視一眼都看到各自眼底的苦澀。

呼出一口寒氣,騰遠嘆了口氣,道:「這一次,或許是我騰家做錯了,若不是暗中偷襲薛家,發動滅族之戰,也不會走到這個境地。」他心裡極為後悔,心裡暗道,當初怎麼不勸勸家主呢!

騰瀚義擺了擺手:「現在說這些已經太晚了,先想想怎麼善後吧!」

兩人在密室中商量了半日,最後決定,首先,得將騰家兩位靈者巔峰隕落的消息瞞住,至於能隱瞞多久,就得聽天由命了。

同時,趁這個時間,將家族中有天賦的弟子送走,物品抽貴重的帶,空間袋裝不下的,寧願毀了,也不能便宜別人,至於騰家外系,以及那些老弱婦孺,就用來吸引目光,這就當壯士斷腕,薛家泄憤以後,也不會那麼快追來了吧?

決定之後,兩人以雷霆手段施行下去。

整個騰家都籠罩在陰霾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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