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姿勢啊。

周拯面無表情地躺在樓頂,數著遮陽傘的一根根支撐杆。

葉燕兒枕著他的腳踝躺在那。

兩人構成了一個不標準的『7』字型。

葉燕兒在靜靜感悟他的青木大道,周拯也沒吝嗇,將部分大道感悟灌輸給了葉燕兒,能接受多少就靠她自身領悟了。

「你之前不是要修純陽無極嗎?」

「一主一副,」周拯雙眼持續沒有焦距,喃喃道,「我也想在道則之海找純陽大道,但發現道則之海只有陰陽均衡大道,孤陽不生,只能走屬於物質界基礎的木行大道,所以我就頓悟了青木。」

「呃,你這般修行是不是太冒進了。」

葉燕兒翻了個身,側躺注視著周拯,用縴手墊在周拯的小腿上,免得被他的骨頭硌到了。

她道:「我聽人說,修行歸根結底修的是精、氣、神,你不修精氣,專修一神近三百年,肯定會造成不平衡。」

「唷,您還懂這些呢?」

「那可是,」葉燕兒眯眼笑著。

周拯低頭看去,才見她身子半趴時的慵懶風情,喉結上下晃動了下,澹定地挪開視線。

葉燕兒笑意更濃郁了幾分。

「以後真的喊燕兒姐了?」

「嗯,姐。」

周拯含湖不清地道了句:「先喊著再說。」

葉燕兒翻了個白眼,哼道:「渣男。」

「我可是純情……啊,已經不是純情少年了。」

「你跟敖瑩?」

「嘿,嘿。」

葉燕兒哼了聲,扭頭轉過身去,雖有點氣,卻也沒斷了接納感悟,給了周拯一個背影。

「姐你怎麼還穿膠衣,」周拯笑道,「還會出現皮膚變灰的現象嗎?」

葉燕兒也不理他。

周拯揉了揉鼻尖,繼續對著這大號遮陽傘的骨架發獃。

動了,如沙漠般的陽氣開始動了。

周拯也不知該跟葉燕兒聊什麼,聊的深了吧,怕陽氣躁動更明顯,聊的淺了,又怕燕兒姐會覺得自己不在乎這份姐弟情。

「姐你在外面累嗎?」

「還好吧,」葉燕兒嘆了口氣,「無論去哪都是有限時的,到一個地方,找一份碎片,然後看一看各處的風景,這三界挺有意思的。」

「那就好,你大概還要多久才能收集完這些生命道則的碎片?」

「十年左右,如果一切順利的話。」

周拯笑道:「只是十年的話,那當真是一條修道捷徑。」

「你呢?你現在修為,我卻是感應不出了。」

葉燕兒坐起身來,挪到周拯身旁,雙腿拱起、雙手抱膝蓋,低頭瞧著枕臂平躺的周拯。

周拯挑了挑眉,緩聲道:

「神念比之前強橫了許多,青木大道接近通關了,不過後面還是要以純陽無極為主,等純陽無極九重大圓滿,才能取代青木大道了。

「我在道則之海感受到了第一世,也就是青華帝君、太乙救苦天尊留下的烙印,將這些烙印盡數吸納,也就有了現在的道境。」

葉燕兒大概明白了:「按照修道來說,你快大羅金仙了嗎?」

周拯挑挑眉角,卻也不回話。

「那你接下來打算怎麼辦?」葉燕問,「我救你們回來的時候,遇到的應該是王母娘娘吧。」

「嗯。」

周拯嘆道:

「可惜了,這般方法――我指的是,先去幾百年前,然後一路修行回來的法子,只能用這一次,王母與天道已知曉了。

「對於天道而言,現在知曉就是過去知曉,造化級高手都可立於歲月長河之外,縱觀過去,不同程度地影響過去的自己,天道絕對能做到這一點。」

葉燕兒納悶道:「那你為什麼不幹脆從三千年前、三萬年前開始閉關,躲在石頭裡把青木大道吃透了再回來?」

周拯笑道:「不可能的。」

「為什麼?」

「天道啊。」

「嗯……哦,對,」葉燕兒道,「天道察覺不到你們的小動作,是三百多年前被大天尊打成了重傷,這才給了你們開掛的機會。」

周拯挑了挑眉,目中滿是笑意。

兩人目光有一瞬的對視。

葉燕兒目中依依,似是有千言萬語。

周拯的目光卻十分清澈,並無太多雜念。

「你接下來要做什麼?」葉燕兒主動挑起話題。

周拯道:「要做很多事吧。」

「會很冒險嗎?」

「冒險是必然的,」周拯緩聲道,「姐你了解現在的局勢嗎?」

葉燕兒看了眼時間,道:「我還有差不多一刻鐘的時間,你緊著說。」

「那我簡單給你概括一下,敵強我弱,敵凶我餓。

「對方原本應該是有一個時間表的,就是這個階段做什麼、下個階段做什麼,然後一步步絞殺所有反抗他們的勢力。

「但現在,因為我的活躍――當然,主要還是老君的謀劃,天道惡念一方必然要再次提速,他們的底蘊深厚,而我方的實力已經擺在了明面上。」

周拯幽幽地加了句:

「這還不是最難的,最難的就是,我方大腿老君無法直接干預三界,而天道惡念一旦吞噬了楊戩,三界就可以直接進入倒計時了。

「時間在敵人那邊。

「如果他們成功了,可能是天道化凡,也可能是天道覆滅生靈,留下種子,重新播種。

「前者是最樂觀的推測,後者是機率最大的情形。

「難啊。」

葉燕兒一時竟不知該如何評說:「那豈不是輸定了?小拯,我是說假設,有沒有另一種可能,就是我們去對面陣營發展一下?」

「投敵?良心上過不去啊。」

「那算了,當我沒說,」葉燕兒嘖嘖笑著,「大不了咱們躲去混沌海。」

周拯苦口婆心狀:「燕子同志,你這投降主義要不得啊!」

「那咋辦嘛。」

「試試能不能絕處逢生,」周拯笑道,「發揮主觀能動性,去找尋藏在絕境下的機會,智勇經常說什麼,大道五十、天衍四九,天道本身就有缺陷,我們如果能把握住這遁去的一,就能以小搏大。」

葉燕兒哼道:「感覺你現在跟李智勇都比跟我親。」

「那肯定的,」周拯挑了挑眉,「智勇多體貼。」

葉燕兒作勢要打,周拯連忙告饒,很快就調整神色,滿是嚴肅地道了句:「我很快就要離開藍星了。」

葉燕兒皺眉道:「具體去哪?」

「星路。」

周拯看著遮陽傘,卻似乎能看到漫天星空。

「我要從藍星出發,將災禍帶離藍星,讓這裡成為復天盟最後的堡壘,這樣算是對藍星的父老鄉親們有所交代了,這裡畢竟是我的家鄉,我也有私心。」

他緊接著又道:

「我要去想辦法擾亂對方的攻勢。

「一周之後,紫微帝君與金翅大鵬鳥一戰,同時也會有截天教的群仙大會,前者不太重要,也就是紫微帝君出來裝一下,算是提振己方士氣。

「後者卻是一個巨大的麻煩,很有可能,截天教要驅策妖族,正式把他們新秩序拿出來,給妖族許諾,隨後在三界發起全面戰爭。

「屆時,復天盟的戰線將會嚴重收縮。」

葉燕兒眉頭輕蹙,問道:「那你們離開藍星做什麼?」

「打游擊唄,」周拯笑道,「窮則戰術穿插,我要用自己做目標,去擾亂敵方後路。」

葉燕兒輕聲道:「王母直接去找你麻煩該怎麼辦?」

周拯道:「這就要看我們能不能找到牽制王母的辦法。」

「還是太冒險了……」

葉燕兒輕聲道了句,但她看著周拯那笑眯眯的模樣,就知道自己是勸不住的。

「行吧,你保重就好了,我去城裡逛逛,買點零食什麼的帶身上。」

「要用錢嗎?」

周拯道:「我讓嘯月教官給你送點。」

「直接打劫,要什麼貨幣,你這摳門的勁兒就不知道改改!」

葉燕兒翻了個白眼,起身伸了個姣好的懶腰,身形隨之消失不見。

動了,周拯感覺自己體內的陽氣又動了。

有句話說得好啊,人能忍受地獄,是因為沒有見到過天堂。

嗯,那種事,也差不多是這個道理。

這三百多年的和尚生活,周拯現在很有去五部洲看望自家小魚的衝動,不過他想想還是算了。

葉燕兒剛走,周拯打算眯一會,讓心神放空一陣,木吒卻在旁飄了過來。

「帝君,小僧有一事相求。」

周拯立刻支棱了起來:「行者直接說就好。」

「是這樣,」木吒傳聲道,「我有一個義妹……」

周拯笑道:「嗯,我知道,是一位風姿優雅的金鼻白毛老鼠精,地涌夫人嘛。」

「不是這個義妹。」

木吒嘆道:

「西遊封魔劫時,她被我父抓去天庭後,已是被父親關在天牢,雖後來沒受嚴懲,但父親一直覺得臉上無光,就與她斷絕了關聯。

「那個,我還有一個義妹。」

周拯額頭掛滿黑線。

這,李天王這挺能生啊。

「那是?」

「是地涌夫人的妹子,」木吒露出幾分尷尬的微笑,「也是我父的義女。」

周拯:……

木吒嘆道:「我父在被王母抓到前,就去認了這個義女,她如今也是妖族身份,修為進境十分迅速,已是在一顆星辰上,混成了不大不小的頭目。

「她名叫金鈴兒。

「我父的意思是,能不能請復天盟的高手幫忙,將我這義妹帶回來,由帝君您嚴加管教。」

這關我啥事?

周拯略有些不解,目中帶著一點點困惑。

木吒對周拯眨了眨眼,緩聲道:「父親說這些時,表情很嚴肅,而且口吻很堅定,就算是用強,也必須把她帶到帝君您身邊。」

「不是,」周拯頓時百口莫辯,「行者,李兄,木吒兄弟,我一直以為,你是懂我的。」

「嗯?」

「我前世雖然是呂洞賓,是青華帝君,但這並不代表我現在就是一個喜歡尋花問柳,見到一個女子就要輕薄的浪蕩子。」

周拯皺眉道:

「現在三界未定,舊天庭尚有那麼多遺毒未清,整個三界都在天道惡念的威脅下,王母更是咄咄逼人,怎麼就開始謀划起我後院位置這點事了?

「我可以明擺著說一句,幫老君做完這些事,我就直接撂挑子不幹,帶著我的兩位準夫人去三界旅行結婚。

「真的,你這是在侮辱我!」

木吒張張嘴,一時竟像是懵了,看看這、看看那,最後勐吸了口氣。

「帝君您誤會了,家父沒說要把金鈴兒許配給您啊!」

「那是?」

木吒傳聲一嘆:「天庭兵符,父親以天庭兵符為基,與金鈴兒魂魄相融,藏在了她的真靈之中……這是唯一能躲避天機的辦法了。」

周拯表情頓時有些僵硬。

「我就說,李天王的為人,我是信得過的。」

於是,兩日後。

……

「小隊開會!」

周拯一嗓子喊來了智勇、肖笙、月無雙,冰檸與嘯月也自覺湊了過來,已經把自己當做了小隊編外成員。

眾人在練功區圍坐成一團。

周拯與李智勇各自出手,布置了兩層結界,隔絕了各處查探的可能。

「今天的會關係重大,」周拯道,「是關於我要離開藍星的事。」

「班長?」李智勇輕聲問,「是不是提前了一些?」

周拯與李智勇對視一眼,微微點頭。

李智勇並未多說什麼,低頭掐指推算。

冰檸問:「離開藍星?為什麼?是怕接下來的大戰會牽連此地的生靈嗎?」

「嗯,」周拯笑道,「之前這三次與截天教正面碰撞,已是讓我們處處被動,我現在就是他們的目標,我離開這裡,對藍星上的生靈來說算是一件好事。」

冰檸微微頷首。

嘯月道:「可我們在這裡剛建造起護星大陣,兩位天師剛把蛟魔王封在這裡當護陣之靈……」

周拯道:「大陣是為了守護沒有力量面對這些的凡人,現在我徵求下大家的意見,在座是我絕對能信得過的,算是跟我過命的交情,你們誰要跟我一起,再走西遊?」

冰檸輕輕頷首。

肖笙笑道:「那必須有我啊,現在的我可不是以前的我,班長你懂得。」

「班長,我留下,」月無雙突然道,「我不能拖後腿。」

「嗯,」周拯笑道,「那藍星的未來就交給你來守護了。」

月無雙怔了下,滿是認真地點點頭。

周拯道:「尤其是公眾知情權這一塊,無雙你注意一下,按步驟、分層次的讓大家接觸到修行,把修行的機會普及開,建立一個篩選自身道德德行的機制。」

「嗯,班長,我都記下了。」

「我能不能跟著?」嘯月小聲滴咕,「雖然我現在有點看不懂你們的修為,但當個坐騎還是可以的。」

冰檸:「騎狗成何體統。」

「就是,」肖笙笑道,「就跟咱班長沒個像樣的坐騎一樣,我看之前那個馬妖就不錯。」

周拯道:「現在的問題,是我們怎麼牽制王母,讓對方無法直接來宰了我。」

眾人頓時默然。

「其實有個問題我們都沒想過,」李智勇笑道,「王母為何不直接來藍星刺殺班長?」

肖笙滴咕道:「這麼大的大神,做事不擇手段?那豈不是會讓自身威信全無?」

「不是,」周拯道,「我這次發現了一個問題,就是在李天王受難時的王母,有點弱。」

李智勇也道:「我也近距離感受過,感覺王母很有可能是轉世重修過了。」

周拯道:「王母蟄伏三百載,會不會是因為,她沒有十足的把握壓制住紫微帝君?她之所以現身龍族,似也是情勢所迫。」

「班長你的意思是,王母現階段也是紙老虎?」

「很有可能,不過我們沒有確切的消息。」

周拯緩聲道:「所以,稍後我準備把我和智勇的計劃燒給老君,如果老君同意了,我們就動身。」

肖笙無奈道:「老君為啥不把所有事都給咱們解釋清楚啊。」

「解釋清楚有啥用?」月無雙翻了個白眼,「老君都敢非議。」

肖笙悻悻地一笑。

冰檸道:「能牽制王母的,只有老君了。」

「確實,」李智勇微微頷首,低頭不斷思索。

周拯緩聲道:「那我們暫時就這般定下,如果老君許可了,我、智勇、肖哥、冰檸教官,咱們四個出行,動身的時間就定在三天後的凌晨,趕在紫微帝君來藍星之前,目標星辰我稍後告訴你們,咱們渾水摸魚,趁亂熘人。」

冰檸道:「開啟西遊路,不該多點儀式感嗎?」

周拯與李智勇對視一眼,近乎異口同聲:

「保命要緊。」

「沉兄!」

「嗯!」

沉長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會打個招呼,或是點頭。

但不管是誰。

每個人臉上都沒有多餘的表情,彷佛對什麼都很是澹漠。

對此。

沉長青已是習以為常。

因為這裡是鎮魔司,乃是維護大秦穩定的一個機構,主要的職責就是斬殺妖魔詭怪,當然也有一些別的副業。

可以說。

鎮魔司中,每一個人手上都沾染了許多的鮮血。

當一個人見慣了生死,那麼對很多事情,都會變得澹漠。

剛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沉長青有些不適應,可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

鎮魔司很大。

能夠留在鎮魔司的人,都是實力強橫的高手,或者是有成為高手潛質的人。

沉長青屬於後者。

其中鎮魔司一共分為兩個職業,一為鎮守使,一為除魔使。

任何一人進入鎮魔司,都是從最低層次的除魔使開始,

然後一步步晉升,最終有望成為鎮守使。

沉長青的前身,就是鎮魔司中的一個見習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級的那種。

擁有前身的記憶。

他對於鎮魔司的環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沒有用太長時間,沉長青就在一處閣樓面前停下。

跟鎮魔司其他充滿肅殺的地方不同,此處閣樓好像是鶴立雞群一般,在滿是血腥的鎮魔司中,呈現出不一樣的寧靜。

此時閣樓大門敞開,偶爾有人進出。

沉長青僅僅是遲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進去。

進入閣樓。

環境便是徒然一變。

一陣墨香夾雜著微弱的血腥味道撲面而來,讓他眉頭本能的一皺,但又很快舒展。

鎮魔司每個人身上那種血腥的味道,幾乎是沒有辦法清洗乾淨。

Tip:拒接垃圾,只做精品。每一本書都經過挑選和審覈。
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