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梭穿行於星光之中,朝著遙遠的星域飛馳。

梭子內,五道身影靜靜坐著,各自保持著沉默。

周拯身周正涌動著佛光,他此刻正努力將這份『佛力』化作自身的仙力,不過轉換的過程似乎有點費勁。

佛門也並非只會教人承受苦難、讓人打開荷包布施,他們也是有自身修行之法在的。

此前,通過誦讀地藏經,周拯幾乎用盡全力去凈化那份怨氣;

而當怨氣漸漸消散,一股股精純的靈力反哺而來。

不只讓周拯耗費的精、氣、神迅速滿溢,其內更是藏了諸多佛光,讓周拯腦袋後面的佛光寶輪直接擴大了數倍。

如果他以前只有一個佛的名分,那現在確實有點佛的樣子了。

經此一役,周拯倒是對佛門功法有了較深的體悟。

李智勇額頭貼著類似於『退熱貼』的法寶,整個人精神也算是恢復了許多,但依然蔫蔫的,就連此前去搜刮那些大妖留下的儲物法寶,他都有點力不從心,主要還是靠肖笙和冰檸去搬運。

冰檸神情有些恍惚,似是有些心事。

肖笙倒是最無憂無慮的那個,此刻一邊修行,一邊放出仙識觀察各處情形,計算著他們抵達下一個靈路出入口的距離。

金鈴兒則是抱著一支缺了半塊的玉笛,大眼都有點紅腫。

哭的原因大概就是,雖然自己叔父看起來很淡定,但他和織月姐姐的愛情故事,實在是太悽美了。

「我若是此生能遇到織月姐姐這般的痴情人,死了也心甘呀。」

周拯苦笑道:「你這說什麼胡話,你不該盼著自己遇到如意郎君嗎?」

「呃,我是說,如織月姐姐這般痴情的如意郎君呀,「金鈴兒說的振振有詞。

冰檸卻道:「感情這種事,平平淡淡是真,那些能相守不離的,又豈會真的輸給那些非要起起伏伏、喊生喊死的?」

「這個……還是後者讓人印象深刻嘛。」金鈴兒弱弱地應著。

「唉……「

李智勇長長地嘆了口氣:「這次還是有些莽撞了,回想此前種種細節,咱們本該見好就收,將爛攤子留給截天教來應對,他們必然是捨不得那裡的礦產的,如果不是那織月仙子相助,我們想脫身其實有些困難。」

冰檸睜開雙眼,輕聲道:「他們為何要這般?」

「教官你在說誰?」肖笙納悶道,「誰要這般?「

「瑤池。「冰檸輕聲說。

肖笙頓時不知該如何言語。

周拯試圖分析了一下:」可能是被王母用什麼手段影響了心神,不過我總覺得事情沒那麼簡單吧,現在最大的疑點是王母的動機。「

他不由想起了織月。

她最後在佛光中消散的殘影,讓周拯心底的某個角落像是被觸動了一般。

「總之,這一劫已過。「

周拯笑道:「大家振作精神,暫且休憩,下一劫還在前路。「

李智勇面露思索,緩聲道:「為了提高團隊作戰效率,我決定分享一些獨門秘籍出來。「

周拯眼前一亮:「什麼秘籍?多來點噻。」

李智勇手一翻,拿出了兩枚玉符,卻非周拯所期待的紙道人之法,而是易容改氣息之術,以及瀕死時可施展的血遁之法。

尤其是那份血遁術。

周拯怎麼看,都覺得這不像是『正經』的神通,應該是李智勇的師門比較側重實用性。

「這次收穫怎麼樣?」肖笙在旁問。

李智勇沉吟幾聲,雖然他很想說一句『也就勉強回血』,但良心實在過不去,將一摞數百件儲物法寶擺在眾人面前,堆成了一個小山。

「大部分被怨氣侵染後,又被佛法凈化了,法寶都多了幾分佛性。」

一旁肖笙和金鈴兒隨便撿起幾隻儲物法寶掃了幾眼,表情不免有些誇張。

「可惜,「周拯滿是遺憾,「只有儲物法寶,沒有他們的老巢。」

「確實可惜,」李智勇在旁配合著搖頭,「如果能把這些傢伙的遺產都奪過來,復天盟擴張的資源都有了。」

「下次努力。」

「其路漫漫,你我當上下求索啊。」

冰檸在旁輕輕皺眉,差些出手封了這兩個傢伙。

得了便宜還賣乖,說的便是他們這般嘴臉了。

幾人開始清點寶物,將各類寶物寶材分門別類。

於是,銀梭內不斷閃爍著寶光,時而輕盈、時而沉笨,慢慢悠悠地駛向了璀璨星河。

他們是走了,但朱寶星之戰的消息,卻在短時間內傳播開了。

……

「啥玩意?幾百隻大妖?三十餘金仙老祖?全軍覆沒?」

「真是青華帝君乾的?」

「不可能吧?青華帝君不是剛天仙境,這是怎麼做到的?」

」貧道的一位妖族好友親眼所見,剛給貧道發來傳信玉符,就在那妖族霸占的朱寶星上,藏了一隻上古怨靈,青華帝君做了個局,以自己為誘餌,釣了大批妖族高手進入朱寶星範圍,放出上古怨靈,全給他們端了。「

「嘶——」

「嘶——」

「嘶溜——」

「道友你倒吸一口冷氣的聲兒咋不對啊。」

「啊,貧道在吃面,講詳細點啊,有啥細節沒有?」

「那自然,貧道的好友是個好事的性子,給貧道描述的繪聲繪色。」

「朱寶星聽過嗎?」

「不是妖族那邊一界嗎?聽說有很多道友被抓去做仙奴,沒日沒夜下地底挖礦,還經常有一些不祥之事。「

「那邊出事了,這事貧道剛剛聽聞,不過已經證實了,千真萬確、不必存疑。」

「道友莫要賣關子了,講來聽聽啊。」

「話自遠古,起自上古,那朱寶星剛形成時,就醞釀了一個天地怪胎,那是鴻蒙開闢時存留的一絲真靈,但不知為何染了一絲污穢,隨後吸納了無數歲月的怨氣,化作了一方凶靈……」

(省略約三千字)

「就這般,那青華帝君渾身是膽,憑著佛門佛法護身,將怨靈引動,葬下了三萬妖兵、八百妖將,妖族損失慘重,截天教一方也有不知多少高手沾染了怨靈之怨,修為不得寸進。」

「這青華帝君莫非真是大劫之主?」

「不管如何,西遊封魔劫是真,青華帝君的手腕魄力也是真,三界歸寧有盼頭了。」

「前段時間不是還說,王母要建立新秩序,復天盟即將敗落嗎?怎得這就形勢逆轉了?」

「能常人之不能,這才是主劫者的風範。」

「道友聽說了嗎?那……」

「青華帝君利用上古怨靈埋了妖族一大批高手的事?早聽過了。「

「嗨,貧道這不是想賣個關子嘛,你說到底是殺了三百還是八百?怎麼越聽越玄乎?」

「這事你看兩邊的反應不就知道了,如果妖族大發雷霆,截天教調動更多高手圍攻青華帝君,復天盟屁都不放一個,那必然是沒死那麼多大妖。如果妖族不敢發話,而且停下攻勢,復天盟搖旗吶喊,那必然就是妖族損失慘重。」

「這些妖物趁著天庭崩隕為非作歹,是該好好收拾一下了,當為青華帝君浮一大白!」

「今天你請?」

「這是自然……對了,貧道突然想起還有一點小事,這就去忙了,後會、後會。」

兩個在街頭聊天的道人各自告別,一人搖頭冷笑,一人行色匆匆。

拐角處,一名曬著太陽像是睡著了的老僧,慢慢睜開雙眼,眼底流露出幾分思索。

青華帝君?上古怨靈?

老僧打了個哈欠,慢慢爬了起來,手掌撓了撓屁股,拽了拽身上的破爛僧袍,消失在了街路拐角。

……

藍星。

某處剛建好不久的海景別墅中。

播放著朱寶星之戰前後畫面的螢幕牆前,紫微帝君連同數十位復天盟老臣,各自保持著沉默。

這些畫面,都是在幾名親歷此戰的生靈腦海中拓下的,完整反應了整個大戰的進程,少了此前引敵誘敵的過程。

當那豬頭微笑面具出現,紫微帝君眉頭輕輕一挑。

他自是認出了周拯,但此時也未戳破。

畢竟,青華叔父的青木大道,他可是太熟悉了,以前年輕氣盛,沒少被教訓。

待大戰落幕,朱寶星的烏雲緩緩下墜,大地被血雨覆蓋,周拯化作青華佛墜入雲中,口誦經文,凈怨氣、散煞氣,背景則是一道道朝著星光飛射的流光……

「大勝!」

紫微帝君大笑幾聲,這群老臣也是各自含笑點頭,一個個紛紛開口稱讚。

有人夸周拯有勇有謀,有人說那太白弟子深藏不漏,有人稱讚命數當歸秩序一側,也有人感慨復天盟氣數未絕,此戰可視為攻守易形的節點。

紫微帝君笑道:「攻守易形?還早,這次雖澆了一下截天教的氣焰,但並未傷到他們的根本,截天教那些女仙死傷並不算多,只有部分被怨氣入體罷了。「

張天師撫須輕吟,緩聲道:

」人面桃花蛛有一則神通名為聚靈,每當他們種族遭受危機,一個族人死去,就會給部族守護者一份實力,死的人越多,他們部族守護者能得到的力量越強,去庇護他們血脈傳承。

「各位需注意的是,滅殺這些大妖的那頭人面桃花蛛,本身已積累了極強的法力,而她怨氣滔天,怕是她的族人都被殺了,而她被關在了地底,讓這份怨氣不斷匯聚、凝固。

「貧道懷疑,截天教曾覬覦人面桃花蛛的血脈神通,對他們下了死手,留下了這般禍患,今日回敬給了截天教,也是因果報應,一飲一啄。」

眾老道齊齊點頭。

有人道:「那青華帝君為何能與這怨靈聯繫上?」

眾道者突然想到了某種可能性,但他們也不好直接說,只是各自有些許猜測罷了。

紫微帝君笑道:「好了,各位論來論去,都不如早點給青華帝君慶賀,造聲勢吧,把這聲勢造的越大越好,讓世人都知,這三界,有了青華帝君,也就有了一線生機。」

眾道者含笑點頭,開始商量如何才能製造聲勢。

紫微帝君靠在柔軟的沙發中,對著螢幕牆上的畫面微微出神。

「帝君,怎麼了?可是有什麼不對?」有老臣關切地問著。

「沒什麼,只是我在想,到底什麼是大氣運。「

紫微帝君嘆道:「當真羨慕這幾個傢伙,一己之力,興風作浪,還能牽動無數視線。」

那老臣正想安慰幾句。

紫微帝君卻已是拿起了遙控器,把螢幕牆上的畫面換成了女團熱舞,還搖頭道了句:

「哪像本君,只能在這般苦海沉淪,墮落啊。「

那老臣禁不住以手扶額。

天庭曾搞過的勸諫制度,看來該提上日程了。

與此同時。

遙遠的星空中,一名中年女道者鑽入靈路,匯入了人族修士居多的流光中。

女道者懷中的銀梭內。

「班長,咱們為啥要繞到這邊來?」

「西遊封魔劫也不能總是打打殺殺,還要搞點人情世故嘛,」周拯笑道,「咱們隨便去找個中立的散仙拜會一下,拉對方下水,順便銷贓。」

李智勇笑道:「我們可以搞個拍賣會,很多寶材奇貨可居,但咱們用不上。「

「你這就有點太市儈了,」周拯笑道,「我們去搞個慈善拍賣會嘛,把所有拍賣所得,除卻本機構運營成本之外,盡數捐給抗擊妖魔的第一線。」

肖笙眨眨眼:「為啥要除卻本機構運營成本?」

「不然我們去哪裡撈油水?這事搞好了,我們完全可以跟復天盟三七分帳。」

「咱們就四個人拿三啊?」肖笙皺眉道,「雖然這都是班長你跟智勇、冰教官拼回來的,但都是咱們用不上的寶物去拍賣,還拿三成……」

周拯正色道:「是我們七,他們三。」

「啊這。」

李智勇解釋道:「升米恩斗米仇,咱們如果一次給的太多,他們習以為常咋辦?我們並不是每次現身,都能有這般大的收穫。「

冰檸在旁微微頷首:「周拯確實要多做些財物方面的儲備。」

「好吧,」肖笙臉上寫滿了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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