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墨白再次口中提起朱醫師,杜先生幾人不知究竟,並無異樣,繼續等著他談論齊老爺的病情。??

而墨白眸光,卻是不經意間的在齊漢山臉上一掃。

果然只見齊漢山眼眸之中,有陰霾一閃而逝。

墨白心知經過剛才那外用藥,以及那緊閉門窗之事,這齊元勝必然不可能對朱醫師半點意見都沒有。

但墨白卻也只是點到即止,並沒有再將話題往朱醫師身上帶。

畢竟在座之人,絕不可能是傻子,不經意間說個一兩句,不會多想。

而如果一而再,再而三,意態太過明顯了,那這些人必然能夠看出來他是有意為之。

畢竟他如今的身份,還是濟世醫館的醫者,哪有不維護自己東家,反而還不停往自己東家身上抹黑的道理,這無疑會讓他們懷疑他居心叵測。

不經意間,點到即止便可。

眉目稍稍一抬,望向諸人,微微點了點頭,眼眸清澈,平淡出聲道:「今日在府中,親自見得之後,卻是已經能夠斷定,確實如在下之前所料,齊老爺果然乃是患了這罕見之症。」墨白微微抬眸,看著諸位輕聲道。

「不知我爹到底所患何症?」齊漢山當即沉聲問道。

墨白卻搖搖頭道:「這病因為極為稀少,所以至今為止還沒有一個統一的稱謂,但根據病理,我們可以將這類病症歸為中毒!」

「中毒?」幾乎廳內所有人都是微微一愣,互相對視一眼。

隨即,廳內的氣氛驟然緊張起來。

齊漢山更是面色肉眼可見的大變,一把站起身來,目露凶光死死的盯著墨白,聲音低沉到了極點:「白大夫,你說家父是被人下了毒?」

他語氣之中,難掩那驟然爆的兇悍殺氣在肆虐。

就連那一向清雅的杜先生,也是俏臉不禁微沉,雙眸微微眯起,身上有一股從未體現過的難言其實在散。

很明顯,這兩人均是想到了江湖恩怨,有人暗害。

齊漢山自然不可能不怒,而杜先生卻更是不能輕而視之,甚至想的更多,世人皆知她與齊元勝親近,卻還敢對齊元勝下手,那說明什麼……

「大哥,別急,坐下聽大夫慢慢說!」杜先生緩緩開口,聲音依然那麼清雅,並聽不出多少怒氣。

暴怒的齊元勝聽到杜先生開口,卻是深深吸了一口氣,又自坐下了,但眼中卻是不住殺意沉浮。

墨白眼見這場面,卻是並不動容,依然輕聲敘述道:「齊先生稍安勿躁,這類病症的確是中毒,但並非所有中毒之症,都是被人暗害的。」

齊元勝目光一頓,杜先生已經開口:「嗯?何意?」

墨白目光看向她,點頭解釋道:「如果沒錯的話,齊老爺應該是武人吧!」

「不錯,家父的確自小習武。」齊漢山在一邊點頭答道。

「嗯。」墨白轉頭看向他,又輕聲問道:「令尊可曾時常服用丹丸來輔助練功?」

「丹丸?」齊漢山一愣,隨即眼皮陡然一跳。

一邊的杜先生,甚至那青年小刀,也同樣是面色微變。

「不錯,令尊正是因丹毒爆所致!」墨白沒有猶豫,當即點頭肯定道。

此言一出,廳內頓時再次沉默下來。

竟然沒有人再接著問話,墨白眼裡疑惑一閃,不知這究竟什麼情況。

好半晌,才見那杜先生依然用她那輕柔的聲音開口道:「白大夫,您確定沒有搞錯?」

「錯不了!」墨白雖然不知氣氛為何變了,但目光一轉看向杜先生,卻是仍然斬釘截鐵道:「我之前曾言的那些病例,無一不是武人,並且都曾有過服食丹丸的經歷。而且,若所料不差,齊老爺服食過的丹丸,並非少數,否則斷不至於爆至如今地步!」

「這不可能!」話音剛落,卻只聽齊漢山陡然開口,目光深沉的盯著墨白道:「白大夫,家父絕不可能是中了丹毒。」

墨白倒是平靜,目光看向他:「齊先生,在下自信沒有看錯。」

「不可能……」齊漢山眼神卻是驟然凌厲起來,聲音也提高了許多,似乎有些激動。

然而,他的話還未說完,便只聽杜先生那輕柔的聲音打斷:「大哥,無需如此。」

她的聲音輕柔,卻仿佛猶如泰山之重一般擊打在齊漢山的心頭,只見齊漢山驟然身軀一顫,緩緩回過頭來,看向杜先生,目光沉重道:「杜先生,這小子定是在胡言亂語……」

墨白陡然眉頭一皺,目光挑起直視那齊漢山,卻終究沒有說話。

他不傻,自是看出這其中有古怪。

目光微閃,又看向杜先生,但見杜先生臉上卻已經毫無波瀾,甚至帶著一抹淡笑,配上她那俏臉,極為吸引人,她沒有看向齊漢山,卻是對著墨白道:「大夫,你當真如此肯定,我叔父乃是丹丸中毒?」

墨白看著她,最終還是點頭,輕聲開口:「此症,我曾親手治癒過一例早期患者!」

沒有比這句話,分量更重的。

再想要反駁,便是艱難了。

屋內再次沉默下來,那齊漢山的氣息卻是一點點的粗重起來,一把站起身來,目中陰沉的望著墨白,再要開口。

然而,那杜先生卻是一抬手,他頓時不敢再有絲毫妄動。

杜先生眼神看著墨白:「好,大夫既然如此肯定,那想必是錯不了的,便請大夫也來為我診一診脈如何?」

「嗯?」墨白一愣:「這是何意?姑娘也有不舒服?」

「放肆!」話音剛落,卻突然只聽一聲怒喝自杜先生身後響起,直衝墨白心田。

墨白只覺耳目之中一陣轟鳴,胸口劇痛升起,臉色一白,連忙從懷裡掏出那塊藍色手帕,掩住口鼻,劇烈咳嗽起來:「咳咳……」

「小刀,休得無禮!」見墨白受創,那杜先生黛眉皺起,沉聲叱道。

原來那豁然開口之人,正是那青年小刀。

墨白感受著嘴裡的一抹腥味,輕輕用手帕擦去那抹濕潤,緩緩抬起頭來,目光看向了小刀。

只見那小刀此刻依然盯著自己,目光若電閃,震懾人的膽魄。

只是墨白卻並沒有躲閃,眼中更是有罕見的凌厲升起,與那小刀對視。

那小刀見他還敢不示弱,仿佛受到了挑釁,更是忍不住怒意大起,又是一聲斷喝:「狂妄!」

聲音若利箭,看似不大,卻令墨白臉色更是煞白若紙,喉頭蠕動,口中再次腥味瀰漫。

「小刀!」杜先生的聲音再次響起,這一次只有兩個字,卻是終於令那小刀收斂了凶芒。

而墨白眼中那凌厲光芒也似乎再也承受不住,服軟了一般,終於緩緩消失了,輕輕放下了手帕,也沒有看,便動作輕柔的放進了懷中,嘴角反而浮現起了一抹笑容,聲音相比先前帶著一抹難以掩飾的虛弱道:「兩聲輕叱,在下險些丟了性命。閣下果然修為高深,厲害,但在下卻實在不知究竟哪裡得罪了,令閣下動了這雷霆之怒,」

「記住,這位乃是杜先生!」那小刀目光垂下,聲音卻還有著寒意,吐出一句話:「念你年少無知,今日便饒你性命!」

墨白微微一頓,記起了剛才自己似乎的確曾稱呼了對面杜先生一聲「姑娘!」

微微沉默,蒼白的臉上笑容緩緩收斂起來。

頃刻之後,卻是緩緩站起身來,對著那杜先生拱了拱手:「杜先生,在下得罪了,謝您不殺之恩!」

一旁齊漢山看著墨白那蒼白的臉色,以及嘴角那一抹未曾完全擦拭乾凈的鮮紅,眼中微微閃了閃,又看了一眼那青年小刀,眼底深處有著不滿一閃而逝。

很明顯,這白大夫是來給他爹治病的……

但最終他卻是沒敢多說什麼,反而站起身來向杜先生道:「杜先生,白大夫才初來明珠,必是無心之失,還請您見諒!」

那杜先生面色有些沉凝,再次回頭看了一眼那小刀,眼中有著明顯不悅道:「小刀,道歉!」

小刀看著杜先生望著自己的嚴厲目光,微微低了低頭,但最終還是抗不過杜先生的不悅,朝著杜先生微微躬身道:「是!」

再次抬起頭看向墨白,那眼中卻明顯有冷意在閃爍。

道歉?

墨白見得這一幕,嘴角再次微微笑了笑,不知為何,莫名的他就想到了那一日,上清山來人一掌便斷他性命的事。

這青年小刀,年紀輕輕居然也有如此修為,一聲冷哼,差點便要他性命。

「武力高深,果然便肆無忌憚嗎……」墨白眸光微微垂下,再抬起,所有的一切仿佛都已在心底斂去,輕聲道:「不敢,不敢。」

說完,便移開了目光,再不多看這小刀一眼,而是對著齊漢山輕聲道:「齊先生,咱們還是繼續說說齊老爺的病情吧,畢竟齊老爺可耽誤不得,得儘快開方下藥才是,否則恐怕還會承受那難以忍受之苦。」

齊漢山看他如此虛弱,卻還主動要負責此事,倒是目光柔和了很多,聞言主動站起,伸手道:「大夫,您不要緊吧,要不先休息一會?」

「無礙,齊老爺還得儘快用藥才行,不能再耽擱了。」墨白又再次用手帕擦了擦嘴角,微微搖頭道。

「請坐!」到底還是他父親重要,齊漢山也不再客氣,直接道。

墨白點點頭笑了笑重新坐下,目光卻又看向杜先生,這一次平靜到了再無絲毫波動,聲音雖然虛弱,卻條理分明道:「杜先生,觀您面色不似有疾之人,不知您讓在下把脈,這其中是有何深意?但可明言,在下再來解釋!」

杜先生看著他的模樣,嘴唇微微動了動,但最終卻沒有提剛才之事,微微沉默之後道:「那丹丸並非叔父一人服過,我,小刀,甚至齊大哥都曾有服過,若是當真有毒,斷不至於讓叔父一人中毒。」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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