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熾烈。

齊府門前,無數黑衣漢子集結,簇擁在齊府周圍,一眼望不到頭。

而最前方,齊漢山卻是一身白衣寸塵不染,負手挺立於門前,如松不動的在無數人馬簇擁下,氣勢凝練的望著前方車隊駛來。

墨白就背著藥箱站在他身邊,同樣望著那車隊,目光里卻是泛起微微波動。

來之前,他倒是並沒有想到會遇到這麼一出,他有些搞不懂齊漢山擺這麼大排場是什麼意思?

不過雖然不解,卻並沒有再去問個分明,就靜靜的看著。

反正到了此時此刻,朱醫師已經註定不會落得好下場了。

不管他如何辯解,他都已經走上了絕路。

那毒殺都或許還有得辯解,畢竟朱醫師不會承認,齊家也許未必會做絕,畢竟朱醫師有著道門背景。

但他在墨白前往齊府為齊老爺治病的途中公然刺殺,就算沒辦法證明他是居心叵測要害齊老爺,但他拿齊老爺的命不當一回事,卻已經是證據確鑿的事實,齊家無論如何,也不可能無動於衷吧。

若是連這都能忍了,他齊家還能有今日之威風,那豈不是誰都敢在他們頭上撒尿。

走到了此刻,墨白已經無懼,眼神沉靜下來:「今日來了,便無論如何都得有個結果!」

正心中思量著,便只見前方那車隊已經停下。

四周原本略有嘈雜的聲音也當即便靜了下來,第一輛車門打開,只見一人下車,朝著齊漢山跑來。

墨白凝神望去,卻是並不認得。

但見他來到齊漢山面前,衝著齊漢山一躬身,隨即抱拳道:「大爺,人已經全部帶來!」

「帶下來!」齊漢山聲音沉凝,冰冷吐出三個字。

那漢子立刻一轉身,衝著那車隊旁邊一路護送而來的人大吼道:「將他們全部押過來!」

這一聲令下,頓時所有車門被打開。

只見一個個被五花大綁的狼狽身影被押下車來,面色蒼白的被左右各兩名漢子挾持著胳膊朝著這邊押來。

「嗚嗚嗚……」一個個人影被掩住口鼻,不住嗚嗚叫著,被押來。

此刻大都面色蒼白眼神惶恐,有人還能走,有人卻是根本走不動,被拖行過來的。

初略一看,墨白便見只怕這被押著的人,便有不下二三十人。

但墨白細看前方几人,卻根本認不出來。

不過觀他們服飾,墨白卻是心中瞭然,這些人等恐怕便是長刀會的那些頭腦了。

他眼神一瞥站在前方的那齊漢山,心下微定,看來自己並沒有思量錯,齊家動怒了,對長刀會已經下了手。

墨白再次望向人群,眼神卻明顯凝練了許多,很明顯,相比長刀會,他更關注的卻是那朱醫師。

長刀會都下手抓來了,那應該不可能放過朱醫師。

果然,墨白凝神掃量,只是片刻,便一眼定格在了一條身影之上。

沒有錯,正是朱醫師!

在人群中,他極為明顯,因為他的年紀明顯是這些人中比較大的,一副花白長須更是招牌標誌。

只是曾經看似仙風道骨的他,此刻卻是滿臉驚慌無人色,嘴裡不住發出嗚嗚聲,似想要說話,被兩名漢子狠狠鎖住胳膊,一路拖行過來。

「呼……」墨白靜靜的望著他,心底慢慢平靜下來。

總算是到了這最後的時刻,來到明珠後的陰霾,便在今日了斷吧。

不一會,這些人,便已經被押到了近前。

「嗚嗚嗚……」幾乎沒有人能夠平靜,被押到齊漢山面前,卻仍是拚命抬起頭看著齊漢山,眼神暴增,嗚嗚直叫。

「跪下!」只聽其中一個漢子一聲冷喝,隨即一腳踹在面前一個長刀會首腦的腿彎。

「砰!」那漢子便當即跪倒在地,眼神更是驚恐起來。

隨即,一個個被押的跪倒在地,有人拚命掙扎,換來的卻是頭顱被按到在地上,臉貼著泥土,狼狽不堪。

朱醫師應該還算識相的,他不敢反抗,那雙眼睛卻是總算盯在了墨白身上,頓時發紅。

墨白便站在齊漢山身後一步,並不上前,平靜的與他對視。

很快,朱醫師面露慘然,又看向了那背負著雙手站在原地鷹視著他們的齊漢山,嗚嗚直叫,想要吸引齊漢山的注意力。

四周那無盡的人等,也全部看向了這邊,逐漸開始嘈雜起來。

很顯然,這裡面跪著的那些長刀會的人,他們很多人並不算陌生。

齊漢山並不說話,卻是目光冰冷的從面前這跪地的一張張臉上掃過,隨即只見他手一揚!

墨白身邊立馬有人站出來,飛快向一邊跑去。

墨白目光瞥了一眼那離去的人,不知其意。

不過很快,便只見幾個漢子抬著一張長桌而來,就立在正門口。

又有人備上雕像與香爐等物事。

看到這些,墨白倒是明白了,這是要開香堂!

四周那嘈雜聲,在香堂擺起的剎那,又靜止下去,整個現場的氣氛仿佛剎那之間便沉凝到了極點。

又有一張張座椅被擺成一排,墨白沉默望著這一切,到了此刻,他也算看明白了,這是要公審的意思。

此時,那些跪地之人,包括朱醫師在內,望著這一幕幕在眼前浮現,無不是面若死灰。

顯然,他們比墨白理解的更為深刻。

齊漢山始終沒有說話,便站在原地盯著這些人,而也就在此時,人群外面又傳來了汽車轟鳴聲。

很快人群開始波動,中間讓出一條長路。

墨白也知道這是又有人來了,抬頭望去。

又是一條條身影到來,墨白依然一人不識,但卻立刻察覺到這些人的身份定然不簡單。

因為一直沒有說話的齊漢山抬起了頭,並且主動上前了幾步迎接。

第一人到來,乃一約五十上下的漢子,身邊跟隨者七八名青年漢子,面色嚴肅的緩步而來,

墨白目光放在他臉上,只見其一張國字臉,一身白色長袍,腳上卻是一雙皮鞋,帶著一頂圓帽,氣勢惶惶而來。

「快看,是陳老大來了!」

四周有嘈雜聲響起,墨白隱約聽見一個稱呼。

陳老大,他並不認識,但知道此人應該在青年社中身份不簡單。

「陳先生,請上座!」果然,便見齊漢山竟主動先行拱手,開口迎道。

那漢子腳步微頓,同樣對著齊漢山拱了拱手,點點頭,目光卻是一瞥地下跪著的人等,隨口說了一句:「可都在這裡了?」

見齊漢山點頭,他也沒再多說,便帶著身邊幾人,直接往前方一排長椅行去。

在從墨白身邊走過的時候,他目光微微頓了頓,盯著墨白打量了一眼,卻並沒說話,便直接走上前方,目標明確的朝著椅子中央選擇了一把坐下,而他身邊人,則繞到他身後站定。

兩人在他椅子邊上一左一右站立,目視四面八方,而其他幾位,則稍稍靠後。

墨白注意了一下,很明顯這椅子是不能亂坐的。

從他開始,這裡便向是開始迎客擺酒席一般,一個個墨白並不認識,卻明白定然是青年社中大佬級人物的存在到來。

隨即也都並不多言,便走上前去各自挑位置坐下,這些人年紀卻不均等,有五十以上的,也有四十來歲,更有看上去不過三十許的。

一共九張椅子,不一會便坐了七位,這些人看起來倒也並不太關注底下的事,各自聊著天。

不過墨白倒有注意到,這些人的目光掃過人群時,幾乎都曾在自己身上停留過。

他平靜以對,先前倒是有些緊張,不過此刻放鬆了,很明顯這裡來的都是青年社中人,今天這兒並沒有官方人物到來。

應該不存在能夠對他面熟的人物。

還有兩張椅子沒有人坐,其中第一把沒人坐,正中間的一把也沒有人。

前方再次傳來腳步聲,墨白偏頭望去,卻是突然眼神一怔。

一個熟悉人影出現在他眼前。

小刀!

墨白眼神微微波動了一下,隨即便平靜下來。

而此時,見得小刀身影,所有坐在那兒的人,卻是第一時間全部站了起來。

「秦先生!」齊漢山更是連連快走幾步迎上。

小刀依然是那副模樣,整個人修長而又形壯,踩著輕巧的步伐,帶著淡淡的洒脫意味,衝著齊漢山一拱手,卻是輕聲說了一句:「杜先生已經先行去看齊老了,吩咐過了,大爺無需去迎。」

齊漢山明顯精神一震,對著小刀謝道:「好,請代我向杜先生告罪,待處理完此事,便立即前去拜見!」

小刀微微一笑點了點頭,看也未看那些跪地的人,便直接朝著前方院門走去,顯然他並不打算在場。

墨白並未一直盯著他看,而是眸光平靜的看向了齊漢山。

因為站在前面,墨白背著藥箱本就顯眼,小刀卻是注意到了他,但也只是瞟了一眼,目光微微波動了一下,可隨即便移開,不再關注。

有大佬上前來攀談,小刀拱拱手說了幾句,便消失在現場。

墨白微微吐出一口氣,並沒有看向他的背影,目光抬起看向了齊漢山。

卻見齊漢山,陡然一聲冷喝:「開香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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