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日凌晨,旗國先鋒軍趁我不備靠近口岸,令人髮指的將槍口對準了當日正在海面上作業的八百漁民船隻,兩千漁民遭到殘忍屠殺後,旗國先鋒軍派兵偽裝成我漁民靠近蘭江口岸,趁我守軍不備時開槍,明珠常備軍八萬緊急集結,阻敵蘭江口岸!不足一日,下午四點,我常備軍敗退!攔截旗國侵略軍登陸的蘭江口岸就此失守。」

「當日夜間旗國先鋒軍完成登岸,旗國先鋒軍將領在令人髮指的屠殺我漁民之後,將槍口再次對準了我平民!凌晨,先鋒軍將領金在成為隱瞞其屠殺漁民的真相,藉口百姓衝擊軍營,對七千漁民屠殺,下達屠殺令,上至九尋老翁,下至待哺嬰兒,無一活口,鮮血染紅了海面,肆虐的海風都吹不散那瀰漫的血腥味。」

「十日,明珠常備軍再戰旗國先鋒軍,當地百姓已聞蘭江口岸之慘狀,在無盡的悲憤之中等待著守備軍擊退敵軍,為鄉親報仇雪恨的消息,可最終仍然只是堅持一日時間,常備軍再敗!東區三鎮就此淪陷。金在成再次用莫須有的藉口,下令對三鎮百姓用殘忍與鮮血展示他們旗國軍隊的強大!這一次,三鎮百姓承受了長達三日的燒殺搶掠,鮮血徹底染紅了大地……」

「此後,國朝源源不斷增兵,但一敗再敗的消息接連傳來,旗國兵鋒每克一地,必尋藉口縱兵為亂,目的是要在他們的占領區內,用最殘忍的手段讓百姓快速臣服。至六月初五,國朝全線撤退,宣布明珠失守淪陷,偌大的明珠已是家家披麻、戶戶戴孝!屍浮遍野、生靈塗炭,不足以形容明珠百姓慘狀之萬一!」

「六月初五,明珠……亡了!」

盛大朝會,在宮禁里傳來的鐘聲鳴響中,被整個京城無數人的注目!

兵馬戒嚴京都,權貴車馬雲集,不知多少百姓駐足路邊眺首觀望。

眾人正在打量剛剛發生的變故,目光都聚集在那兩騎身上,尤其是那高舉的旗幟上,仍血淋淋的頭顱讓人心驚。

都是平民百姓,看到這首級就這般被掛在旗杆上,如何能不驚懼。

見眾大人在場,又有兵馬戒嚴,大家不敢喧譁而已。

正心中猜度發生了什麼大事,卻很突冗的這麼一段震撼人心的話,從那兩名青年口中悲壯傳來。

這段血淋淋的話語,當場便讓很多人心緒起伏,剎那間面紅耳赤者甚多,場面哄鬧了起來。

所有人都再不能無動於衷,這看似簡單的敘述,卻仿佛字字帶血,其中悲慘一目了然,便是想想那恐怖畫面,都讓人不寒而慄!

那兩名青年早已不在陸尋義所在的這片區域,可這裡,卻仍然靜止。

權貴們有人大驚,有人震駭,有人發抖,有人抽搐!

他們想不到,明王府居然將這些國朝一再隱瞞的信息,就這般公之於眾,膽子太大了,簡直在肆意妄為。

這是要出大事的,可以想像,滿懷血仇的民眾必定會要求國朝奪回明珠,並且為他們報仇,但如今形勢,國朝哪裡能夠做到?

民眾的爆發絕對會給京都帶來無法想像的壓力,甚至引起暴亂,難以鎮壓。

但此時此刻,如此作為的是明王府,他們深知只能看著聽著,根本不能抵抗。

然而,這還不是結束,明王府的聲音還在繼續,而且讓所有聞聲百姓再難以保持平靜。

「六月初六正午,明珠城有多處街道鋪面被旗國兵馬包圍,尤其以餐館為甚,理由是旗國商人因酒菜不合胃口怒而打砸餐館,餐館老闆跪地哀求阻攔時,不慎將旗國人推倒在地,因此這些店鋪中,所有在場之人,不論餐館中的老闆還是掌柜亦或是跑堂小二,包括客人在內,皆被旗國士兵當場槍殺,隨後,這些被殺之人的家屬,亦被株連!」

「又數日後,又有多名旗國人,出現在各條大街上滋事,專尋有夫家男人在身旁的女眷,眾目睽睽之下肆意侮辱,夫家男子無法忍受這等羞辱,故有反抗,旗國士兵當即趕來,將男子全部誅絕,女眷帶走,隨後,同樣連帶滿門殺絕,現場有人不忍出言阻止,亦被滿門株連!」

「又數日後,有一夜,旗國夜巡兵馬嫌一老夫夜間咳嗽煩人,故滿門殺之,並下令,夜間各門各戶絕不許發出絲毫聲響,否則視為圖謀不軌,將滿門殺絕!那一夜,長街染血,數戶被生生株連殆盡,隨後,明珠許多家中出殯,乃是老人自殺而亡,又或許多嬰兒下葬,更有一家數口難忍此慘痛,滿門自殺者也不在少數!」

……

在場人真的難以置信,明珠城居然發生過如此荒謬的場景。

這幫禽獸,怎麼能做出如此天理難容之事?

便是此刻聽聞都震驚不已,實在難以想像明珠人究竟是如何活在這樣非人的環境中?

這一刻並沒有人去質疑這聲音的真假,沒見這是什麼場面,無數權貴集結,誰敢胡言亂語。

「這……這還讓人活嗎?」

「必須讓這幫天殺的畜生付出代價!」

「殺,殺光旗國人!」

許多人怒了,呼嘯聲四起,一股難以想像的風浪仿佛正在瘋狂聚集,

畫面的確血腥到可怕,但此時此刻在還未曾真的經歷過的人心中,升起的第一反應卻並非恐懼,而是憤怒,無盡的憤怒。

兩名青年所言,皆是針對平民,這讓所有大夏人不能不感同身受,絕對沒有人願意自己待在那種恐怖中生活。

國朝權貴們一個個面色狂變,那上將軍此刻握著馬韁的手都再難以自抑,他們到底想幹什麼?

國朝就要接見旗國使臣,可明王府卻如此挑動民眾情緒,他們瘋了嗎?

這如何了得,上將軍還未接到陛下命令拿下明王府的人,可他卻知道,絕不容那兩人繼續下去了。

否則定要出大事,他豁然轉頭盯著陸尋義,疾聲喝道:「陸將軍,還請快快阻止……」

陸尋義回頭,一雙淡漠的眼盯著他,一言不發。

就這眼神,卻讓上將軍聲音噎在喉嚨中,只能發抖,這雙眼神里沒有情緒,那淡漠讓人心寒。

沒有恐懼,沒有擔憂,唯有淡漠!

「這……是明王的命令?」上將軍顫抖道,他根本拿捏不住眼前的人,他唯有提起明王。

陸尋義心中當然明白這話不好答!

國朝對林賊,那絕對不死不休,但對旗國,恐怕定武帝還真未必決絕,想要罷戰也不奇怪。

此時若說明王的命令,無疑是說明王在挑釁父皇,不但於孝道有缺,更會令父子二人頃刻生嫌隙。

身為兒子的明王做出這種事,當然會令定武帝惱羞成怒。

陸尋義微微沉默,但腦海中想著明王那雙堅定的眸子,吐出了一個字:「是!」

上將軍渾身一顫,瞳孔再度收縮,緊緊盯著陸尋義半晌,最終再未發一言,卻是馬鞭一揚,驟然疾奔向宮廷。

他不能等了,要直接去宮門口,等候命令。

陸尋義望著他打馬而去的背影,默不出聲,心中無所畏懼,無論皇家什麼反應都好,若怕死,他與師弟便不來!

望著那宮牆,他同樣打馬上前,獨行在長街,前往宮禁,他的事還沒完。

無數權貴心中顫抖,也立刻進宮。

車馬再次動了起來,速度很快,而那兩名青年的聲音,卻還在繼續。

並且驟然高昂,鐵血,振奮!

「旗國如此強大,兵鋒銳盛令我國朝不堪一擊,他們可以肆無忌憚的屠我百姓,可明珠淪陷了,他們真的就恐怖到能在明珠想殺誰,就殺誰?」

「痴心妄想,明珠的王還在,至今還在,他們能奈何否?」

「五月戰時,陳可戰不戰而退,明王千里赴軍營,取其首級而回,掛在旗國占領區,旗國震怒,然,無可奈何!」

「六月,國朝兵退,明珠淪陷,六月十五,旗國人在一裁縫鋪,屠殺了裁縫鋪一家五口!當日夜間,明王雖無兵無馬,但卻下令家將數人,屠殺旗國兵士十倍之,五十顆首級被擺成京觀予以報復,旗國高層震怒,然,最終有著千軍萬馬,卻又能如何?至那日,旗國未再肆無忌憚。」

「數日後,有民間女義士,杜薇薇杜先生受旗國宗師崔朝遠暗殺,明王出手數招驚退,靠著兵馬護衛而逃,至此,崔朝遠再未敢輕易踏出山衛所一步!」

「又日前,明王妃抵明珠,旗國宗師崔朝遠箭傷明王妃,明王下令,斬旗國百名兵將,旗國怒而報復,擒殺我百姓兩百多人,再次犯下無邊血債,欲逼明王自投羅網。明王明知陷阱而行之,下令全府上下十倍還之,一夜間我明王府犧牲百人,陣斬旗國兵將兩千餘人!明王親自斬殺旗國宗師崔朝遠!」

說到這裡,所有人豁然醒悟,明王!

這是那明王的人!

不得不說此刻,聽著這些,眾人臉紅心跳,熱血在流動,國朝皇子在人們心中終究是正統,他在殺敵,在報仇,這讓人振奮。

「然而,卻有人說明王殺害蠻子,乃是在製造禍端,正是因為明王之針對蠻子之暴行,才導致那日前被屠殺的兩百多明珠百姓,無辜受牽連,此乃明王之大罪!旗國人也警告明王立刻束手投降,否則將殺害更多的明珠百姓為死難的旗國兵士陪葬,要用無盡鮮血逼迫明王認罪!」

「有許多人都認同這個觀點,認為面對強大的旗國,我們唯有忍辱偷生,唯有忘掉那已經發生的血債,唯有低聲下氣的去求旗國談和,才能迎來和平,就算割地賠款,也是值得的,只有這樣才能讓兵士不至於枉死,才能讓百姓得以安寧。」

幾乎頃刻間,現場陡然一靜!

而那聲音已經鐵血傳來:「就在今日中午,旗國兩位宗師帶領大批人馬竟膽大包天,於京師重地截殺我明王府諸將,我明王府大將武道宗師胡彪將軍,先斬一人,重傷之際,又不顧性命,追擊逃走之宗師數十里地,終斬之頭顱,掛於我旗幟之上,胡彪將軍英勇就義,此刻背負於我身後!」

「這就是我明王府給天下人的答案!」

「血債必須血償,本王不惜死,明王府諸將不惜死,但此生卻絕不跪著死!若亡命,定在沙場!」

「和平從來都是打出來的,不是求出來的。自即日起,本王對天下起誓,旗國兵鋒在我大夏所犯的罪孽,傾盡三江水也洗不清,本王為明珠之王,今生一日不死,便定將十倍償之!莫說大夏割地賠款求和,便是旗國即日投降,本王也絕不依他,血債不報不罷休!」

「此言,天地共證!」

……

宮城

定武帝呼吸急促,雙手死死握著拳頭,難以自抑心緒。

張邦立滿頭大汗:「陛下,劉將軍已在宮門口待命!」

「待什麼命?」定武帝豁然回頭,聲音帶著暴怒的氣息。

張邦立頃刻低頭,是啊,還待什麼命?

已經這樣了,又能如何?

難道還眾目睽睽之下,阻攔百姓得知真相?還與明王父子反目不成?

張邦立苦澀不已,這事他真的無能為力,可以說所有人都無能為力,明王府如此強勢,於陛下來說是一張威懾天下,尤其是威懾道門的好棋,當然只能對他予以支持。

可哪裡想到這明王行事,實在是不顧大局,他太任性妄為了。

「混帳,真是混帳!」定武多年的不動聲色,此刻再也忍不住,連連幾巴掌拍在書桌上,低聲怒喝。

「你以為憑你一人就能逆轉乾坤?啊?小小年紀如此叛逆,豈能成大器?」

「朕乃天子,難道還不如你這逆子關心國事?朕難道就不知旗國狼子野心,可如今國力匱乏,旗國兵鋒又盛,朕便是想打,拿什麼來打?就靠你這逆子一身武力嗎?」

「蠢貨,當真蠢貨,空有一身武力,卻無半點頭腦,還自以為聰明,來將朕的軍,你怎麼就不想想,外敵安能占我江山?內賊才是心腹大患,只要滅得林賊,就任那旗國囂張一時,忍一時之辱,待統一國力,重整山河,區區東蠻小國,還愁不滅嗎?」

「朕怎麼生了這麼個鼠目寸光的逆子,氣煞朕也!」

定武帝是真暴怒了,當著張邦立的面就開罵了,怒不可遏。

張邦立將頭垂的很低,就當沒聽見,他絕不開口一言,果然片刻後,定武帝還是深吸一口氣平靜了下來。

就仿佛剛才那個暴怒的人不是他,又吐出一口濁氣,輕聲道:「罷了,任他胡鬧吧!」

「是,那陛下,我們現在該如何面對旗國使臣?」張邦立心中已然有數,但還是需要問清楚。

定武帝沒有回頭,微默後道:「那逆子胡鬧,朕又能如何?便看看旗國使臣面對皇兒,又是否還那般囂張……」

張邦立一愣,好半晌才明白陛下的意思。

腦海一轉,不得不說他對陛下更為欽佩了,如此大怒,居然頃刻間就清醒了過來。

凡事有利有弊,這就開始考慮利處了,也對,明王這一鬧,反而顯得陛下沒了退路,必然會全力抗戰,再不生退縮之心,這會給旗國人壓力,反而談判的時候,陛下將占據主動!

當然,對陛下來說,若當真談和了,陛下也確實臉面上肯定不好看,畢竟兒子如此鐵血要戰,皇父卻昏庸壓制……

至尊大殿里,權貴雲集,站班而立。

眾多道門宗師已然在列,其中上清山諸人也在,沖玄鬍鬚微微顫抖的和梅家兄妹落座一旁,目光中明顯有著些許不寧。

旗國使臣也來了,他們落座於最前方一側,各個面色鐵青,一雙眸子中凶光閃閃盯著獨自站立在大殿中央,渾身血染的陸尋義。

林家代表也來了,不過他們是沒地方坐的了,只能站於一旁仿佛是國朝臣子一般,還好,林家的人也並沒有放肆,反而在這國朝大殿,很是沉默,只是為首之人目光不時在各人身上飄忽而過。

其他皇子也都在列,各個面色看似平靜,但目中卻皆是綻放著各色光芒,顯然他們都不平靜。

今日,這朝堂真可謂是各方勢力聚於一堂,極為難得。

當然,這一刻,也沒有人能夠輕鬆,這裡說的每一句話,發生每一件事都可能直接影響到天下大事。

定武帝高坐上首,面色威嚴,他目光在下方一覽,各人神色已落入眼帘,最後又看向陸尋義終於開口,拉開了這註定不尋常的朝會序幕:「殿上何人!」

ps:說出來都臉紅,這麼一章竟然卡了我兩個通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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