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楚若才便帶著陳如命直奔瞿國公府。

他沒有提前送拜帖,直接就上門了,還順帶著拉了一車的禮品。

此行不算張揚,也沒遮掩,很快就吸引了眾人目光。

胡慶言三人在他們一出發就得到了消息,卻並沒有出手阻攔。

昨晚三人就已經決定了,瞿國昌的死訊暫不公開,一切都等登基儀式之後再說。

這期間儘量不動聲色,有拜訪瞿國公府的,都讓國公府那邊以國公抱恙在身為由,拒見。

楚若才一路暢通無阻的來到了瞿府,瞿府門前有禁衛站崗,從外表上看,一切如常。

通報過後,很快瞿府管家就迎了出來,按安排好的,向楚若才表明老爺有病在身,不便見客。

楚若才一臉關切,又將身邊的陳如命推了出來,然而管家態度依然,客客氣氣的拱手抱歉。

就站在門口說了好一會話,見瞿國公府始終不鬆口,他似乎也沒了辦法,只得告辭。

但臨走時,卻硬是將一車禮物給留了下來。

整件事,在外人看來並沒什麼值得奇怪的。

林氏拜訪瞿國公不奇怪,瞿國公不見他們也不奇怪。

畢竟雙方身處兩個陣營,林氏唯恐天下不亂,可以到處攀扯,瞿國公府卻不能不避嫌,尤其是現在雙方正在緊張攀談的時候,瞿國公若放鬆了警惕,和林氏攪在一起,到時候談判中國朝若吃了虧,難免會對瞿國公府閒言閒語。

楚若才走了,大部分人或許會對此事議論幾句,但隨之也就拋到腦後了。

卻不知當管家將楚若才送來的那一車禮物,拉進院內之後,門一關上,立刻便有幾名禁軍上前來,將林氏送來的所有東西仔仔細細檢查了個遍。

就連楚若才打點給管家的金票都仔細查驗了一遍,宰相門前三品官,就算是楚若才,該打點的也還是得打點,一見管家就不著痕跡的送了一袋金票,管家不知具體數額多少,但想來是不會少的。

當然,這些金票交給禁軍查驗過後,禁軍的幾名兵士,並沒有還給管家。

管家也有自知之明,沒敢去找禁軍討要。

待禁軍退下之後,管家卻是神色一變,立刻回到自己的房間,提筆寫了一封信,又找到在瞿府坐鎮的一名內衛……

……

胡慶言聽了瞿府門前的經過之後,得知楚若才沒有糾纏,已經退去,心中稍稍鬆了口氣。

另一邊德王也在關注此事,找禁軍了解了詳細經過之後,沉吟片刻,便派人將情況轉達給了明王府。

唯有張邦立那邊,此刻眉頭緊鎖,盯著管家那邊剛送過來的信,半晌不語。

管家是向張邦立負責的,數以這封信沒有經過胡慶言和德王的手,直接送到了張邦立手上。

胡慶言、德王、張邦立三人,雖然都是輔政大臣,但並不代表他們所有一切都共享,就如瞿國公死訊傳來的時候,胡慶言也驚訝他封鎖了消息,德王是怎麼知道的,有些懷疑德王是不是在他手下安插了人。

信上只有一句話。

「南軍有涉及明王府機要密事欲呈報陛下,約國公夜間私下一見。」

這件事本身並不讓張邦立驚奇,他之所以要殺瞿國昌,就是害怕他與南軍接觸。

可現在他有些擔憂的是,之前對瞿國昌的調查是不是還有漏洞,南軍是否已經聞到味,甚至獲悉了宮中真實情況,所以才要私下約見瞿國昌。

考慮良久,張邦立覺得可能性不大。

瞿國昌死之前還沒下定決心要不要泄露,他留下這些把柄,更多是防著明王會對他下手而準備的,而他順藤摸瓜,基本上能夠確定已經一網打盡。

盯著這封信,張邦立最終確定,消息應該沒有走露。

如果瞿國昌已經泄露了,瞿國昌已經和南軍聯繫過了,那楚若才也不必說「涉及明王府機要密事」,他什麼都不用說,直接留下時間地點就行了。

所謂「涉及明王府機要密事」更像是怕瞿國昌拒絕,所以才用此說服瞿國昌去見他。

張邦立很想知道,南軍到底想找瞿國昌謀劃些什麼,但瞿國昌已經死了,他根本也沒法再去見楚若才。

所以最終張邦立還是決定不要節外生枝了,將這封信收了起來,輕輕搖了搖頭,不準備知會胡慶安與德王了。

「咚咚!」門外傳來敲門聲。

張邦立抬頭看向門口:「進來」

門打開,張邦立看見來人,卻是一怔。

竟是太后身邊的老奴來了:「總長!」

張邦立起身道:「可是太后有所吩咐?」

「是有點事情要麻煩總長!」老宮女笑著點點頭。

張邦立見她模樣,便示意下屬出去。

老宮女這才道:「其實是明王殿下有事要找總長。」

……

明王府。

迎著朝陽盤膝打坐的墨白,緩緩收功,朝著正廳走去。

路上碰見林素音正與寧兒迎面走來。

「六爺!」寧兒行禮。

墨白點了點頭,看向林素音,問了一句:「他們走了?」

「嗯,剛走!」林素音道。

也沒太多話說,一問一答,就仿佛只是客氣一句,兩人錯身而過。

墨白來到正廳,陸尋義已經等著了。

待墨白坐下,陸尋義立刻取出兩封信交給墨白。

墨白接過看了一眼,便抬頭對陸尋義問道:「德王派人送來的?」

「是!」陸尋義面上浮現一抹笑容:「看來德王終於是想通了,這封信是在向殿下表態。」

墨白聞聲,卻搖搖頭道:「也未必真心,只是現在老九那邊就猶如火藥桶,到底會不會炸,連他也安撫不了,一點把握都沒有。他想宮裡不出大事,就只能選擇和我們合作。」

陸尋義點頭:「不管怎麼說,德王肯站在我們這邊,是好事。」

墨白將德王的信看完,倒也沒有什麼其他的,就只是今天早上瞿府門前的經過而已,放下他的信,又拿出太后那邊從張邦立手上取得的那封信。

陸尋義在一旁解釋道:「這句話是楚若才在管家耳邊低語的,沒讓任何人發現。」

墨白看完,平靜抬頭,問:「楚若才怎麼說?」

楚若才從瞿國公府回來後,便來了明王府,又來接林定宇。

林素音先前就是去送林定宇,楚若才借這個機會,向明王府答覆了,引瞿國昌出來的事。

陸尋義點頭:「楚若才沒對我們說謊,他的答覆與信中內容一致。」

墨白看著手中的信,道:「去安排吧,等他們一碰面就動手。」

「殿下,瞿國昌已經死了,陛下也已經知道了真相,現在把這件事再栽贓到林氏頭上,還有意義嗎?」陸尋義到現在都還不知道明王到底想做什麼,不禁問道。

「有沒有意義,要看南軍是不是真心與我們合作,如果他們存心設計我,那就有意義。」墨白搖頭。

「屬下愚鈍!」陸尋義依然沒聽懂。

「不過是未雨綢繆罷了,能否有用還不知道。」墨白卻只微微眯眼,沒有多說,隨即道:「你先去辦吧,動手之後,再和宮裡那三位通氣,以免他們提前搞出什麼多餘的動作,被林氏看出端倪來。」

…………

從宮裡出來,楚若才再次將林定宇送回明王府。

其間,他又一次求見明王,兩人秘密商談了一陣,楚若才告辭離去。

夜幕很快降臨,因後日就要舉行登基大典,京城再次宵禁了。

當然,禁的只是普通人而已。

到了瞿國昌這個地位的人,誰能禁的住他?

城郊一座小院門前,五名禁軍打扮的兵士,坐在馬背上,稍微打量了一下四周,便有一人下馬敲門。

門開了,那人與開門之人言語兩句之後,對著剩餘四人點點頭,四人才下馬,踏步入內。

卻也就在他們進去,關上門後不久,忽然院中一聲咆哮驚響:「楚若才,你敢……」

這道雷音咆哮還沒落地,便戛然而止。

隨即數道慘叫聲響,不一會,就見黑暗中十數名黑衣身影,從院中飛掠出來。

待被這動靜驚過來的京畿衛趕到,這些黑衣身影已經幾個起落,不見了蹤影。

隨後京畿衛衝進那間院落,不一會數匹飛騎直奔宮禁。

再然後禁軍和內衛趕到,封鎖了院落,不多時,便直奔林氏而去。

當夜,將林氏來京人員,統統拿下。

明王府門前。

張邦立下馬,直接進了院子,不多時他又出來,身後多了一個人,林定宇!

「帶走!」張邦立回頭看了一眼明王府,隨即揮鞭,打馬而去。

城中動靜來的快,去的更快。

當林定宇被張邦立拿走之後,城中又恢復了寧靜,就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

可剛才的動靜,豈能瞞的過人,胡劉張三方的人聽聞林氏被拿,當場受驚,立刻抱團要找國朝要說法。

當國朝只說他們涉及一起命案,正在調查,很快會給他們答覆。

但胡劉張三方,豈能接受這答覆,非要國朝立即放人,要調查可以,組成聯合調查組,否則便讓國朝放他們馬上離京。

外面的動靜,明王府緊密關注。

明王府中,墨白僵著一張臉,林素音站在他身前,急聲道:「他人就待在明王府,什麼事也和他沒關係,你為何要讓張邦立把他帶走。」

「你剛才也看見了,我已經和張邦立打過招呼,有任何情況他會先通知我,這事我盯著,你放心就是。」墨白安撫道。

「你實話告訴我,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定宇到底會不會有危險?」林素音不依,她不傻,張邦立親自來明王府拿人,絕不是小事。

「就是城郊發生了一起命案,死了一個國朝官員,這件事可能與林氏有關,你也知道陛下馬上要登基了,發生這種事,又牽涉到南軍,國朝不可能不緊張,所以才先拿下南軍人等,以防萬一。」墨白沉聲道。

見林素音還要再問,墨白直接站起身道:「目前具體情況我也不是很清楚,不過我能肯定,不管這件事是不是林氏乾的,國朝也不會輕動林定宇,這件事我會盯著,有任何情況,我馬上通知你。」

說罷,墨白直接讓寧兒將她帶走。

林素音哪裡肯走,就坐在正廳等著。

墨白也由得他去,見陸尋義出現在門口,墨白起身,林素音也想跟著上來,但見墨白皺眉,最後還是忍住了。

她沒有辦法,此時此刻,她只能指望墨白。

「王妃沒事吧……」兩人到了偏廳,陸尋義問候了一聲。

墨白擺擺手,示意沒事,隨即看向他:「怎麼樣?」

陸尋義神色一緊,從懷中掏出一封信,鄭重道:「不出殿下所料,楚若才找了德王。」

「拿來!」墨白連忙接過信,打開來快速看了一遍,隨後眯起了眼睛,冷笑一聲:「果然是給我玩了一出將計就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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