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是兩個還沒斷奶的小娃子,我不怕,我不應該感到害怕,裝的,他們都是裝的,大人教他們這麼說的。』

宋靜功聽著張小寶和王鵑說的話,感受著兩個娃子說話時的語氣,還有那種內在的東西,不停地安慰自己,讓自己弄清楚眼前的事情,撥開雲霧。

「宋公子,請。」張小寶根本就不給宋靜功調整的機會,見到宋靜功一愣神就端茶喝起來。

「小寶,茶有點老了,明前才是最好。」王鵑喝完茶,吧嗒兩下嘴評價。

宋靜功好奇之下,也端起來熱茶喝了口,他沒敢端涼茶,怕被算計,一口茶入口,只有一個感覺,淡,沒有任何鹽糖的味道,更沒有姜蔥相佐,有點不順口,可過了一會兒就發現,這茶那種淡淡的苦味竟然上癮。

「這茶的沖飲之法,似乎有別於其他?」宋靜功喝完茶抬頭髮問。

「正是,此法喝茶,乃是為顯高雅而喝,不是尋常生活,用作文化,不合艱辛,有錢有身份者,可用此法,若是只為調理內腹,還是加鹽姜等物為好,今日我與高雅待之,明朝或許棄之不用。」張小寶語氣淡淡地說道。

「就是告訴你,這麼做就是裝身份,正經的人家喝茶都是為了吃東西積食不舒服,放鹽是為了讓身體不缺鹽,放姜是為了止吐去寒,沒權沒錢的人,生活才是最重要的,當然,該裝的時候還是要裝的,裝也是生活的一部分。」

見宋靜功發愣,王鵑在一旁給『翻譯』。

宋靜功點點頭,他到不是聽不懂,而是沒想到竟然還有用茶來體現身份的,早知如此,他以往行騙豈不是又多了一招,而面前這個小娃子,有招不用,莫非已經到了不屑用此方法的地步?

聽著這女娃的話,最讓自己震撼的就是那最後一句,裝也是生活的一部分,這怎麼可能從一個一歲多的女娃口中說出來?

「宋某受教了,不知張公子可願把此茶的做法告知?宋某定會千百倍回報。」宋靜功一想著差,就覺得自己有了新的騙人的方法了。

沒等張小寶說話,王鵑那邊就出言了「你還回報什麼?你現在欠我們錢呢,好多,幾百兩銀子,你怎麼還?」

宋靜功一聽這話,臉色變了幾次,終於是無奈地嘆息一聲,剛要說話,張小寶直接說道:「宋公子,今日叫你一聲公子,不是因你有功名在身,狗屁功名,若我想要,四歲之前便能與你不相上下,俱是因你行騙多起,卻未對平常人家下手。

你往昔所做,我都贊同,惟獨你於孵小雞一事時的作為,讓我失望,莫非利大你便忘了你當初了?」

聽到張小寶的話,宋靜功就是一哆嗦,確實如這娃子所說,那一刻自己竟然動了邪念,和已往自己定下的已經不同。

「多謝張公子,可茶葉的方子……?」宋靜功還想要去騙。

「宋靜功,你怎麼就那麼讓我失望呢,除了這種在我看來是末流的騙術,你不會別的了?害人利己賺錢,末道,利人利己,小道,利國利民又能賺錢的才是大道,你就準備在末道中晃悠?」

張小寶見宋靜功還是想要用騙的方法來賺錢,真的失望了,若是能用騙的話,還用你宋靜功。

宋靜功放下茶碗,看著面前的小娃子,突然有種彆扭的感覺,尤其是這小娃子那一臉的輕蔑神色和失望的表情,再看看旁邊的女娃,竟然是一種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宋靜功覺得自己面對兩個娃子的時候好象面對的是當初他的考官,讓他不由得有種失落。

「不知張公子屬於哪種?」宋靜功還不死心,又問道。

「這點不用小寶來說,我便告訴你,不左不右也不中間,是為中庸。」王鵑說這話的時候扭過頭去,不願再看宋靜功。

宋靜功此刻真的服氣了,他已經明白,就這兩個娃子騙死他根本不費吹灰之力,這哪裡還是孩子,分明可以為己師了。

「張公子,靜功愚鈍,還望往後多多解惑。」宋靜功放下了姿態。

「解什麼惑?多聽、多看、多做、多想、多問,便是學問,我身邊缺一幕僚,做起事來總有不妥,不知宋公子……?」張小寶後面的話含而不說。

「學無止境,達者為師,今後靜功但憑小公子差遣。」宋靜功已經明白,若是說前幾句可以有人教,那後面隨後接問的話沒有任何人可教出來,哪怕諸葛在世也不行,一切都是這兩個娃子自己憑心而語。

這兩個娃子不似常人,何況自己還有債務壓身,生死全憑人家一句話,此時不投靠等待何時,真要讓人家失望後用那鐵血手段?

想著這些,宋靜功已經懂了,人家不想讓他死,只想多一個辦事的人,宋靜功覺得給勝利著辦事並不恥辱,文,人家張口就來,騙,幾個自己加起來也是傾家蕩產的命。

「真的?得宋公子一人,我如得一管仲矣,今後還要多勞煩宋公子了。」張小寶該做的樣子還是要做的。

「小公子,日後稱我為子衿便好。」宋靜功開口說道。

王鵑這時也轉過頭道:「原來宋公子字子衿,青青子衿,悠悠我心,既然你懷著一顆為蒼生祭祀的心,那以後就要好好做了,小寶,豆油的事情交給子衿吧。」

宋靜功真的無語了,自己一個字,這邊剛說出來,人家一個一歲的娃娃馬上就把詩經給念了,再看向兩個娃娃,怎麼看都是那麼般配,一歲上就能如此,長大了那還了得?

「也好,子衿兄,既然如此,那便麻煩你了,我想用豆子弄出些油來,換給莊戶吃你帶來的那個胡蘿蔔,也就是甘荀,這東西你賣的貴了些,一文一斤不值,一文二斤還差不多。」

這時張小寶也發話了,想要降低一倍的價錢賣出胡蘿蔔。

宋靜功覺得自己好象是傻子,搖搖頭「不可能,我一文二十斤買的,這邊根本沒有人吃。」

「在我們面前,只有想不想去做,沒有可不可能。」王鵑篤定地說道。

「好吧,那怎麼弄油?大豆也有油?點燈?」宋靜功不得不承認,人家比他厲害。

「不點燈,吃,和葷油一樣,先收大豆吧,其他的以後再說。」王鵑插話說道。

宋靜功自然不會去反駁,只要照著做就行了,惦記著收大豆的事情,告辭離去。

******

五日後,陽光明媚。

二牛手上拎著一個籃子回來找張小寶。

「小公子,醬出來了,這是您要的,看看怎麼樣?」二牛把籃子中的十幾個小罐子拿出來,放在張小寶的面前。

「子衿兄,知道這是什麼嗎?」張小寶看到東西以後,笑了,對著跟在旁邊的宋靜功說道。

宋靜功瞧了瞧,說道:「知道,大醬。」

「拿餅過來。」張小寶對旁邊的櫻桃說道。

櫻桃那裡早就準備好了,這幾天,天天都準備餅,聽到聲音,馬上就去取來,放在張小寶的面前。

「子衿兄,請,把醬抹在餅上。」張小寶遞過去一雙筷子說道。

宋靜功疑惑著按照張小寶的說法去做了,然後看著張小寶,見到這個小娃子做了一個吃的動作,宋靜功一點都沒有猶豫,直接就放到嘴裡咬了一大口。

「好吃,這東西怎麼弄出來的?小公子,難道是你弄的?」宋靜功吃了一口之後,對著張小寶說了一句,接著就把整張餅都吃了。

他剛一吃完,小紅那邊就送上了一碗雞蛋菠菜湯,用油爆過的蔥花漂在上面,喝一口,滿嘴留香。

「小公子,這東西是你弄出來的?」宋靜功吧嗒兩下嘴,不敢相信地問道。

「不是我,是二牛,大豆收的差不多了吧?以後你就賣這種醬,我會給你幾個用這種醬做菜的方子,一斤你最少給我賣到五十文。」張小寶也用手指頭沾了點醬嘗嘗,對宋靜功說道。

「不,不是的,是小公子,小公子告訴我怎麼做的,不是我,真的不是我。」二牛還真的沒好好嘗一下這個醬,做好了就拿過來,見小公子把功勞放到自己身上,使勁地搖著頭否認。

宋靜功看到兩個人的表情和所說的話,再回憶一下口中的味道,說著「小公子,今天我宋靜功服了,真的服了,有功勞你不占,還能做出這種好吃的東西,你放心,我給你賣到一百文一斤。」

「別,你真賣那麼貴,就是坑我了,你只能賣五十文一斤,等我把豆油弄出來,用油炒過以後,才可以賣一百文,咱們是正經買賣,不要用騙。」

張小寶一看宋靜功的樣子就知道他在想什麼,馬上拒絕這個提議,看看二牛,又說道:「現在交給你一個新的任務,把豆瓣也放到醬中,與前面這個分成兩種,記住保密。」

「小公子您就放心吧,我二牛一定把事情做好了,我走了。」二牛說完轉身離去。

宋靜功用手從醬中又撈出點肉,放在舌頭上,問道:「怎麼有一種特殊的味道,好象是辣味。」

「和你買的那個孵化小雞的配方一樣,總是要有更好的東西才能去賣差一點的東西。」張小寶笑眯眯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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