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該死的混蛋!」姚平一連喝了幾杯酒,雖沒有醉了,也酒意上沖,此刻一拍桌子大罵。

好在酒肆里十分熱鬧,這聲音並不算很大,並沒有引起注意。

野道人說著:「可惜啊,黃大人因賈源緊咬不放,怕不死也要丟了官職,現在告都告了,賈源只要活著一天,為了不被治罪,就不可能改口,畢竟民告官,誣告可是大罪。」

這話,其實大半都無用,只有其中「賈源只要活著一天」,才是真的要對姚平說的。

而姚平立刻聽了進去,並沒有因說話之人其實只是見過一二次的陌生人而心生警惕。

「還是老爺心軟,要是賈源當年就死了多好!」姚平腦海中猛跳出這念頭。

姚平有了這念,先是一怔,接著越想越對:「賈源該死,若不是他,老爺也不會遇到這事,受此大辱!自己受老爺之恩,此時就該為大人老爺才是!」

「況且,賈源死了,沒了原告,老爺就能脫罪!」

姚平是典型的立場主義者,他根本不覺得黃良平有錯,想到這裡,這酒可就喝不下去了,直接起身,發現同桌的人驚訝看過來,一拱手:「我還有事,路老弟,你繼續喝!」

說著,也不去管自己之前說的請客,直接就朝外面奔去。

姚平在腰間就掛著短刀,才出了酒肆,看著外面的雨,姚平摸了一下短刀刀柄,冷笑一聲,朝衙門奔去。

「要不要過去看看?」酒肆里,望著姚平奔出去,野道人低聲問著收了傘進來的蘇子籍。

蘇子籍很是感慨,剛才他注目許久,發覺姚平的確沒有半點羞愧,相反對賈源充滿了仇恨。

這就是所謂的小孩才講對錯,大人只講立場?

就算是從這種下三等人中,也能學到真金白銀啊,有此覺悟,前途必會廣大,蘇子籍心中想著,舉杯慢慢喝了一杯酒:「不必,且等消息就是。」

這種熱鬧,沒有必要去湊。

知府府衙

大門口,一群官員簇擁兩位出來。

這些官員有同知、州判、府知事,還有一位正巧在府內的縣令,個個都默不出聲,表情精彩。

身著三品官服的欽差羅裴,正一臉歉意對著黃良平說:「黃老兄,本官也不是故意為難你,規矩如此……黃老兄可不要記恨喲。」

既黃良平答應閉門待勘,並且喊來了府衙的各個官員作了短暫的交接,大勢已定,羅裴就恢復了和藹的態度,笑容可掬。

黃良平停下腳步,目視著羅裴,他並不領這個情,按照官場規矩,越是高官,越是明天殺你的頭,今天仍噓寒問暖(當然此舉只對體制內人),只是微微冷笑,大義凜然:「這是欽差大人愛我。」

「事情越查的分明,對下官越是有利,真金不怕火煉麼,有欽差大人此舉,那些說下官壞話的謠言,也就不捅自破了。」

「黃老兄這話說的鏗鏹有力,我實是佩服!」羅裴打著哈哈。

二人對視,都在心中冷笑。

往下走,因外面仍下著雨,各自隨從打起了傘,黃良平現在雖現在被停職待勘,但並不是在押犯人,雖被要求暫時不能離府,只能住在府衙後院,隨從卻不會被隔離,起碼現在不會。

趁著欽差羅裴往下走,眾人目光被傘遮擋了,黃良平低首,對撐傘的一人冷冷說著:「你這就派人去,把南屯壩給我扒了。」

南屯壩,是位於溪山縣南,就在距離雙華府府城一百多公里的地方。

這地方地處雙華府與別府的交接處,只有短短的一段,但在這等水患下扒了,後果可就不至影響一縣了。

這人聽了,頓時面露驚慌之色,這等事怎能去做?

扒了這南屯壩,可要出了大事啊!

「這、大人……」

「讓你去做,你就去做!」黃良平低著嗓音,面帶獰笑:「這壩不過是縣壩,扒了損失也不大,但羅裴是治河的欽差,卻干預民事刑事,要是沒有出事,還含糊的過去。」

「要是河道出了事,省城幾位大人就能立刻彈劾,讓這人吃不了兜著走,你速去辦,不得有誤!」

縣壩出了事,就算追根溯源,主要也是追究當地縣令責任,他是知府,又被欽差停了職,被治罪也不會多嚴重。

倒是羅裴,剛到這裡,就先越線擼了自己,又讓自己治下河道出了問題,這罪就不僅僅是治河不當的罪了。

這人聽了,終於明白自家大人的意思,立刻點頭。

黃良平說完就不再開口,而是讓人舉傘,走向已準備上牛車的欽差。

欽差之前一直留在雙華府,現在自己這個知府被擼了,倒要去別處巡查,這越發讓黃良平心中發狠,覺得這是故意針對自己。

「黃老兄,不必再送了,且回去吧。」因之前就交代了,讓黃良平暫住府衙,其實算是軟禁在這裡,所以,羅裴此刻倒心情輕鬆了許多,還有心情勸對方留步。

不遠處的百姓,朝著這邊看著,竊竊私語,賈源作原告,此刻跟在欽差羅裴的身後散出,表情冷淡地看著黃良平,黃良平似有所覺,與之目光對視。

表兄弟二人的目光里,都帶著恨意和殺意。

「可惡,早知道就把這禍根剷除了。」黃良平暗恨賈源竟然敢毀自己前途,發誓要殺之。

並且,由於不知道賈源大體上是現在才知道,以為這二十年來,賈源早就知道,卻深藏不露,又是佩服,又是忌憚。

「必須殺了,至於風水之地,余先生總有辦法,不過,前天起,余先生就不在府內,這是巧合?」黃良平想到這裡,微微一悸,卻不知,賈源雖目視著黃良平,其實衣服下的肌肉繃著。

「各位請留步。」下著雨,送的有許多官,就連羅裴也不會讓他們久送,這是給他們起碼的體面,因此上了牛車,只是揮了揮手。

這時,有人淋著雨,低頭往這走來。

因為周圍有不少人,特別是欽差已經上了牛車,又隔了一段,衙役和親兵,都沒有注意到此人異樣。

只是突然之間,在眾目睽睽下,這人抽出一把短刀,朝靠近著邊緣圈的賈源衝去,口中高喊:「你敢誣告老爺,去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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