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同時,臨化縣城外小路上,一輛牛車正朝前行去,坐在車內年輕人打了個噴嚏,給自己唬了一跳。

「可別是受了寒吧!」他忙將車簾放下,不去看外面風景了,擦了擦鼻子,暗暗想著:「等到了余律家,可要讓他先備上一些薑湯喝了,真是受了寒,這罪可是不輕。」

「公子,余府到了。」隨著微微晃動的牛車,方惜差點睡著了,剛要入睡,牛車就停了下來,外面傳來了車夫的聲音。

「喂!醒醒!」方惜自己要下車時,才發現跟自己過來的小廝居然比自己睡的還香,沒好氣推了推。

「啊!公子!到了?!」小廝一下子就驚醒了,差點跳起來磕到腦袋。

「是啊,你個懶貨,竟還要本公子叫你。」方惜沒好氣地說。

不過小廝也不怎麼怕,畢竟一直服侍著他,知道他並不是一個對待下人嚴苛的人。

「公子,小的扶你下車!」小廝嘿嘿笑,手腳上利索起來,先一步下車,替方惜掀了車簾,小意奉承著。

方惜果然那氣來得快,去得也快,尤其看見余府管事笑著迎出來,就更是將剛才的鬱悶拋於腦後了。

「我又來了,張賢弟是不是也到了?正在我表弟的院內讀書?不必通稟了,我自己直接過去即可。」

這裡可是自己姨母姨夫的家,余律又是自己表弟,方惜來過不知道多少回,將自己當成另一個家一樣,自然是毫不客氣。

管事的自然是點頭應是,雖是如此,還是吩咐了一個僕人跟著,好隨時能聽著差遣。

方惜帶著小廝,徑直就奔了余律的院落,但見院落內花樹隨風而動,淡淡清香,沁人心脾,倒是十分符合余律的喜好。

方惜雖對這文人風雅之事沒那麼樂衷,也停腳欣賞片刻,這才進了正屋。

一腳門裡一腳門外,就聽到了朗朗讀書聲,一進去,果然看到余律、張勝正在捧卷讀誦。

此時正輪到張勝讀著,余律傾聽。

這方法,還是因蘇子籍而起,當時他們就覺得這讀書方法頗為有效,後來蘇子籍一路順利,竟成了本省的解元,不少人打聽到了這讀書方法,也跟著學起來。

而最早的兩人,余律、張勝,自然更堅持。

「你可算是到了,快坐下。」余律這時抬頭,看到了方惜,立刻就是招手喚其坐下。

張勝也停下,終如願戴上童生頭巾的他,此刻再不復當初一聽讀書就隱隱頭痛的姿態,現在捧著書卷若讀上癮了,甚至連吃飯都能偶爾忘了時。

方惜之前就聽說了張勝成了童生的事,這次見了就是拱手道喜。

張勝本就心中高興,被這一夸,忍不住就誇下海口:「是吧,我也覺得學習大進,明年四月也要中秀才,後年要和你們一起考舉人,再進京!」

這志向,被還拿老眼光看待張勝的人聽了,怕是要笑痴心妄想。

畢竟這童生,張勝就考了不止一次了。

余律聽了之後,點頭鼓勵:「你這想法甚好,有子籍託人送回來的讀書心得,肯定能行。」

就連方惜,也連連點首:「表弟說的沒錯。」

之所以二人有這樣的反應,並不是只因對張勝有著信心,更多的是對蘇子籍託人送回的讀書心得有信心。

方惜有著一個舉人父親,家裡也有著一些底蘊,自然更有這個底氣來評價這些心得。

「子籍夠朋友,這三套心得給了我們三個,不知道花費了多少時間。我將我得的那份與自己家學比較下,發現他給的要勝出不少,哎,真不知道他是怎麼學的,竟這般厲害!」

說著,又遙望京城方向:「現在京城已到了會試之時吧,不知道他怎麼樣了。」

「定是已在考場之中,希望子籍能順利高中!」三人遙想主人公現在,不由神往。

作為讀書人,誰不想金榜題名,誰不想打馬御街前?

「定是能中。」余律說著,看向二人:「我們也不能落後,都別閒聊了,繼續讀書,張勝,你繼續從剛才的地方往下讀。」

不久,屋內便再次響起了郎朗讀書之聲。

皇宮・永安宮

其實是規格最大,就算是太后居住的宮殿,也略小了些,只是冷冷清清,一眼望去,都能看出一種蕭索氣息。

今天凌晨,皇后的女官朝霞很早就起身,看了看臥室果然空空,就立刻轉入了佛堂。

說是佛堂,其實裡面僅僅就是一尊白玉菩薩,就聽著皇后喃喃祈禱:「菩薩,佑我孫兒中得進士,我好拼了命,將他復歸宗譜。」

「皇后娘娘……」朝霞跟著叩拜,見皇后面帶淚痕,默默添香,也不作聲,待著她有起來意思,才連忙扶著。

大概是跪久了,皇后到了墩子上安坐了,臉色有點蒼白,良久才苦笑:「當年蕭懷慧蕭真人有天眼異術,能洞穿九幽,說到了梵教,曾經說過。」

「皇帝受命於天,一朝受命,就為天子,龍御歸天之時,神階尚在梵祖之上,更勿論諸菩薩。」

「就連我等皇后,論位階也在大半菩薩之上。」

「他是在勸我,天下豈有上拜下之理。」

「更不要貪圖梵土轉生這等外道,我們內宮與龍氣相連,縱是天天念菩薩,又豈能轉生梵土。」

「自有上天所賜龍氣福田是我等歸屬。」

說著,皇后苦澀一笑:「我原本也信了,想著百年後,我與夫君、福兒同在一處,心裡就歡喜,可是現在,我不拜菩薩,又能去拜誰?」

「上天,皇帝是它的兒子,它能幫襯我?」皇后喃喃的說著:「大鄭的列祖列宗,它們能為我說公道話?」

「日月星辰、風雲雷雨、岳鎮海瀆,哪個不是天子兄弟或臣屬?」

「思來思去,只能求著菩薩。」說到這裡,皇后不由哽咽,眼淚蜂擁而下:「我只恨自己無能,什麼事都辦不了,只能求菩薩庇護,佑我孫兒中得進士,我好拼了命,將他復歸宗譜。」

「這樣,我死了,見我兒時,也沒有慚愧了。」

「娘娘!」這話聽得撕心裂肺,朝霞不由淚流滿面,也對著菩薩重重拜下:「菩薩保佑,菩薩保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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