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茶,也的確是看著很像是小雨過後的遠山樹木,嫩綠,清新,就這茶給人的感覺,十分提神。

「是好茶。」俞謙之品了之後,贊。

「比俞大人提到的玉雪小碧螺如何?」

俞謙之在心裡比較了一下,就要點評,就在這時,外面進一個僕人,湊到楊安誠的耳畔低語了幾句。

楊安誠原本笑著的表情僵住了,手一抖,才品了一口的茶也潑了些。

有幾滴滾燙的茶水濺在手上,楊安誠也顧不上,勉強將驚訝壓下去,沖俞謙之拱手說:「俞大人,我有急事,今日怕是沒辦法再與你一同品茶了。」

「改日也是一樣,楊大人既然有急事,俞某就不打擾了。」俞謙之將瓷碗放到了桌上,直接起身告辭。

等出去了,上了停在楊府門外的牛車,俞謙之才輕輕嘆了口氣。

以他的耳力,哪怕僕人是在楊安誠耳畔低語,他也聽了個清清楚楚,俞謙之嘆了口氣,對前面的車夫:「直接回府吧!」

車輛而行,俞謙之陰著臉,心縮成一團,手指不自禁微微發抖,別人不知道,自己是清楚,當日蘇子籍拿信入京,本是尋找自己幫助,可是自己卻拒絕了,不僅僅拒絕,還給了暗示和警告。

「我當時心情,卻是不願蘇子籍再給本來已是油鍋的奪嫡之局加把火,可這怕不能使蘇子籍諒解。」

俞謙之雖覺得自己有萬千理由,也清楚這點。

「蘇子籍要被召喚回京,陛下已下旨讓宗人府商量名字,看來此事已成定局。」

「到底還是到這一步了,就是不知道太子的餘澤,還有多少,或可以試探下,這應該也是宮裡的意思。」

自問對龍椅上那人還是有點了解,他要立刻回去準備,來應對這次的事。

公主府・望湖樓

望湖樓,在府內東北,臨著人工湖,雙層小樓,硃色單檐,樓閣中懸,在一處房間裡,兩扇窗半開,內鋪著厚厚的羊毛毯子,鬆軟溫暖,而放置在中間的桌上放著一張張的詩帖。

新平公主跪坐,盛水在硯台上倒了點,拿墨錠一下一下緩慢研磨起來。

墨水漸濃,她在几案上鋪開宣紙,蔥管一樣的修長纖指拈起柔毫,蘸墨,幾行娟麗纖秀的字就行雲流水流淌出來。

「孤雁不飲啄,飛鳴聲念群。」

「誰憐一片影,相失萬重雲?」

「望盡似猶見,哀多如更聞。」

「野鴉無意緒,鳴噪自紛紛。」

這一首才隨著家信送到了葉不悔處的詩,竟也出現在新平公主的筆下,被她寫了下來。

新平公主出身皇家,琴棋書畫淡不上樣樣精通,但至少有一定水準,她此時看著紙上的詩句,默默念讀了一遍,一時之間,就痴呆在了那裡,不由顧影自憐。

新平公主因禁足,在她圈子裡丟了臉,其實現在對她的監管已不像前段時間那樣嚴了,可自認為是被父皇傷了心的她,去宮裡的次數都屈指可數,次次都是去見吳妃。

也是第一次見到了吳妃時,才知道她母妃也因她與蘇子籍的事,被父皇責罰。

「為什麼這詩,給的人不是我?」

這寫好的一張就放到桌上,看積攢下來的數量,怕是不少,而且細看,一首接著一首,沒有別人的作品,全是蘇子籍的詩。

這些詩帖,無論是字,還是上面的詩,都極出色,讓新平公主每每寫完,重複念誦時,都忍不住痴了。

又寫了一首,她想了下,還把「最好不相見,如此便可不相戀」寫了出來。

這算不上是詩,可卻每每念誦時,都讓新平公主覺得,悵然非常。

她越發覺得,蘇子籍才是自己的知心人。

「最好不相見,如此便可不相戀?我偏要相見,也要相戀!」

「蘇子籍,本公主已經下定決心了,我要當你的正妻!」

「我如何就不能喜歡蘇子籍了?」

本來還只是有好感,但在自父皇的強硬壓制下,她反越發上心。

新平公主漸漸覺得,京城中雖貴公子眾多,可也就只有一個蘇子籍,是真正懂自己之人。

「哪怕他是個可惡的傢伙,可這樣才華,又有誰能比得上?」

這個念頭,其實最近才屢屢升起,但不得不說,萌芽早在當初就出現,只不過現在得到了生長,讓新平公主自己也不得不正視自己心意。

她望著面前的這些詩帖,輕聲:「蘇子籍,我雖完全可以逼迫你休妻,讓你只屬於我,可我知道,你是念舊的人,這樣對你逼迫了,你不會快樂。」

「所以,我身為公主,願做你的正妻,還可以讓你的童養媳當你的側室。」

「看,我對你已足夠通情達理了吧?」

哪怕是從正妻變成了側室,但有自己的容忍,蘇子籍的童養媳,未必就過得比現在差。

才這樣想著,突然就聽到有侍女走來,在亭子外恭敬:「公主,奴婢是蘭草,不知現在可否入內?」

新平公主眼眸微抬,懶洋洋說:「進來。」

蘭草是披香宮的女官,能在曾經寵妃宮裡做到女官,自然是與普通宮人大一樣。

外貌清秀,氣質如蘭,隨著新平公主一聲「進」,就進來。

新平公主看她一眼,就又垂下,繼續寫詩帖。

蘭草來得匆匆,但在進來又沒有立刻說話,而是神色帶一絲憐憫看了看安靜寫詩帖的公主,又掃看了四周。

「公主的字是越來越愛好了。」蘭草細細看了其中一張詩帖,忍不住讚嘆。

新平公主知道蘭草突然過來,估計有事,因上次去宮裡又被母妃勸說遠離蘇子籍,新平公主見到披香宮的人,表情都是淡淡。

聽到蘭草誇讚,淡淡回了一句:「詩更好。」

這姿態落在蘭草眼裡,頓時心裡咯噔一下,暗想:「還真讓娘娘猜中了,公主果然還在惦記那人。」

她只能按照吳妃的吩咐:「對,詩更好,只是再好也不屬於您。」

「怎麼,是母妃,還是別人反對?竟然讓你特意跑來說這些,又或者,難道是父皇的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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