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子籍見文尋鵬還能神志清醒與自己說話,心裡稍一緩,真傷到了要害,怕不會這樣輕鬆,文尋鵬又是惜命的人,不至於故意隱瞞傷情。

「先不要急著說話,等大夫看過了再說。」見文尋鵬張口還要說話,蘇子籍擺了擺手制止了。

文尋鵬稍微一動,肉眼可見就蹙眉,明顯會扯到傷口,反正刺客已跑了,就算是要追捕,也不必急在一時。

見代王這麼說,文尋鵬也不再堅持。

片刻,隨著匆匆而來的腳步,附近醫館一位大夫被府兵給請過來,跟著少年,幫提著藥箱。

「大夫,您快看看文先生的傷勢。」蘇子籍起身說。

這樣的態度,讓大夫有些受寵若驚,忙說:「請王爺放心,小人一定會好好幫這位先生看!」

開始脫衣驗傷,蘇子籍看了幾眼,就看向了外面。

文尋鵬住的小院內外,都已燈火通明,因鬧刺客一事,整個王府人都醒了,到處都是亮起來的燈籠,府兵和僕人都是提高了警惕。

「我大意了。」

由於找的是老爺兵當差,實際戰鬥力非常弱,雖這幾個月,陸續交班給自己兒子,但能戰鬥的人,其實也就是二十餘人。

「原本我想徐徐圖之,現在卻發覺,府內防衛實在太空虛了。」

「經過這事,我就可理所當然擴充府兵。」

「甚至原本的計劃都可執行。」

蘇子籍望著外面看了一會,就又轉過看向文尋鵬,老大夫已讓少年拿出一些藥膏,給文尋鵬塗上了。

蘇子籍幾步走過來,直到藥膏被大夫給文尋鵬塗上,並且包紮,這才問:「文先生的傷勢如何?」

大夫示意徒弟繼續包紮,回話:「王爺,您放心,文先生傷雖是要害部位,幸不深,應是在傷到一剎那,兇器被格開了。」

不過,想到傷到的位置,老大夫又提醒:「但雖傷的不深,也拉開了一條血口,流了不少血,必須休養。」

蘇子籍勉強一笑,對文尋鵬說:「看來先生吉人自有天相,這段時間就好好在院中休息,你忙的事情先交給別人,等養好傷再說。」

文尋鵬應下。

「來人,取十兩銀子,賞給了大夫。」蘇子籍說著,阻止了大夫忙謝恩:「除了外敷,還有內服湯藥吧?你在這裡看一天,明天再回去,能讓文先生恢復的好,還有賞賜。」

面對蘇子籍的吩咐,大夫忙應了是。

蘇子籍又安撫了幾句,就要走。

文尋鵬趁著大夫去寫藥方讓徒弟抓藥時,對蘇子籍輕聲:「主公,行刺我的人穿著府中僕人的衣服,看布料款式,別無不同,或府中另有幫手,您還得加小心。」

「本王知道了,這件事,本王不會善罷甘休,一定會找到兇手。」蘇子籍眸子幽黑,落地有聲。

等出了文尋鵬的院子,沒走多遠,就看到站著野道人。

明亮的燈籠光芒下,野道人臉上也沒什麼表情,看著甚至帶上一層煞氣,直到抬眸看到了主公過來,才收斂了這種危險的表情:「主公,不僅僅是文先生遇刺,我們連連受到了襲擊。」

「三處酒樓,一處當鋪,都遇了襲。」

「死傷者已經算出來,最近的一處,甚至發覺了屍體,剛剛運到。」

蘇子籍看到野道人的表情時,心裡就一沉,等來到了一個空置院落,看到擺在院子裡蓋著白布的屍體時,心就是一揪。

他走過去,掀開離得近一張白布,看到的就是白布下一張熟悉的面孔。

「是廖平。」

這是每次見到自己,都會恭敬行禮的年輕府兵,曾經帶著敬畏目光的眼睛,此刻大睜著,死不瞑目。

又扯開一張,是廖管事,刀自肩劈下,半片身體都切開了,兩隻眼死死張著。

蘇子籍沉默了,良久,用手一抹,說:「孤會為你們報仇的,放心去吧,黃泉中有人陪伴。」

廖管事眼皮閉上,蘇子籍起身,靜靜看著這些屍體。

「這裡總共是七具,而別的酒樓沒有那樣狠,但也死了四人,總共是十一條人命。」

「莊項、周明、阿維……」野道人一一報出死者身份,有府兵,也有掌柜、夥計。

「……不止死了人,我們在京城北面新開一家酒樓也被燒了,幸救火及時,才沒能釀成大禍。」

停頓了一下,又重複著剛才已經說過的一個名字:「主上,周明不僅僅是府兵,還是周管事的小兒子。」

蘇子籍立刻看向站著的周管事,難怪周管事進來,除了行禮,就是沉默,極力忍著的眼淚、握緊的拳,青筋鼓起的臉,這是一個失去小兒子的男人正在壓抑著巨大痛苦。

此仇不報,如何安撫人心?

而且,敢在京城屠殺代王府的家僕,火燒代王府的產業,這已不是挑釁,而是直接宣戰。

「主公?」發現主公沉默下來,野道人眼皮就是一跳。

他喚了一聲,都沒能讓蘇子籍回應,正擔心時,又有腳步傳來,簡渠、岑如柏出現在門口,他們是處理別的事情去了,此時也表情陰沉著。

「主公……」簡渠一路上在磨牙,到了就要說什麼。

結果下一刻,蘇子籍就看向了他,不止看向了他,還看向了別人,掃視一圈,蘇子籍怒極反笑:「你們都看到了,知道,這欺人太甚!」

「孤堂堂代王,受爵宴客的第一日,就有人敢殺孤的人,燒孤的產業,孤的顏面何存,何以去見部屬和家僕?」

「來人吶……」

很少暴怒的人,一旦爆發,真嚇人。

就連早就有了一點心理準備的野道人,都被蘇子籍身上滿滿煞氣所攝,嚇了一跳,下意識屏住呼吸。

只是眼見著蘇子籍,接下來就命令:「傳我的命令,讓畢信率羽林衛……」

「主公,不可!」掙扎從不遠處院落過來的文尋鵬,高喊:「古人云,王不可怒而興師,更不能一時衝動釀下大禍。」

「雖我們都知道,這或是齊王府的人動手,但是卻沒有證據。」

「大王一旦動用畢信和羽林衛的甲兵,性質就完全不一樣了!」

「公甲私用,皇上怎麼想,朝野怎麼想?」

「無論幕後是不是齊王,也許要的就是大王被激怒,因此犯下大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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