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壽抖了下,汗珠越發滴下去,可齊王等著他回話,不能不答,只能小心翼翼說:「小人覺得,可以拿這這事做文章,對代王發難,畢竟刺客反戈,殺了孫先生跟兩個府衛,若是追究……」

「若是追究!本王也要跟著丟人!你這是出什麼餿主意!」

要是追究,首先就得暴光自己派人去刺殺代王的人,結果給代王的魅力俘虜,反過來給自己一擊,這主意簡直蠢到不像是正常智商的人能說出來了,齊王直接暴怒,吼了起來。

他直接一拳砸在小桌上,上面放著杯盞直接被震得跳起,滾落在了地上,啪嚓一聲,茶水順著台階流下去。

「你就出這不痛不癢的主意?本王養你何用,養你們何用!」

「這樣的主意,是打算讓本王成為笑柄?」

「還是說,你這是打算腦袋也被人割了去?」

齊王的突然爆發,讓趙壽嚇得腿都顫抖,差點腿軟跪在地上,幸而他還知道齊王的性格,此時若是他噗通一聲跪倒了求饒,齊王怕是更要火大。

就在這時,一道身影從外面急匆匆而來,步履輕盈,很快就到了齊王跟前,低頭稟報:「稟王爺,外面有人遞了帖子,要見您,還出示河寧王的信物,並遞進來一封信。」

河寧王?

齊王一時沒反應過來,皺著眉想了一下,才想起,哦,河寧王,這不是魯王嗎?現在不是魯王了,被降為河寧王了。

河寧王派來的人?

「信呢?」齊王問。

那人雙手將信遞上去,立刻有太監接過來,先打開,檢查一下沒有毒,才轉交到了齊王手裡。

齊王展開一看,上面沒有字,只有一幅畫,畫的不是別的,就是一棵被風吹斷了的樹木。

一棵被吹斷了的樹木,這是什麼意思?

齊王看著這幅畫,沉思良久,才說:「讓那人進來。」

「是。」府衛忙應聲出去。

不一會,門口出現一道身影,這人才一露面,坐在椅上的齊王就差點站起身。

「桂峻熙,你真是好大的膽子!」齊王眼底閃過一絲寒意,厲聲:「你被皇城司通牒,是皇命要殺的人,還敢出現在我面前,不怕我殺了你?」

原來進來的不是別人,正是河寧王曾經心腹幕僚桂峻熙。

桂峻熙一襲青衣,曾經風華散去,整個人都憔悴了許多,看著像老了十歲不止,臉色蒼白,聽到齊王斷喝,也只苦笑一下,向齊王行了一禮。

「大王,我正是因這樣,才沒有了活路,不得已,只能當個小卒,過河到底了。」

齊王看看左右,這裡站著都是自己人,在他一畝三分地,周圍又都被他的府兵把守著,齊王也不怕走漏風聲。

就算想殺此人,倒也不必立刻就讓人動手,齊王沉思良久,問:「有意思,那派你前來,是老六還不肯認命,要掙扎一番麼?」

桂峻熙沉默著,沒有否認,齊王頓時來了興趣,挑眉:「怎麼,覺得自己落到這下場,有什麼不對……難道是代王的錯?」

「大王猜測的對,主公現在已經認命,卻不甘心……」桂峻熙嘆著氣,臉上神情轉為堅毅:「這事發生的蹊蹺,不但主公母妃死了,主公都降成郡王,過程迅雷不及掩耳,連扳回的餘地都沒有。」

「主公千想萬想,只讓我轉告您一句,最近的事雖並無痕跡,但只有代王是獲利者。」

「只此一點就足夠了。」

「主公不可能明里說什麼,但有些事,大王可以去作了。」

齊王聽了一凜,只是沉吟,對河寧王落到什麼地步,並無太多同情,在察覺到魯王可能有扮豬吃老虎之嫌時,齊王就有些慶幸魯王已被降成了河寧王。

就聽那桂峻熙繼續說:「並且代王之勢已起,勢不可擋,只有諸王聯合起來,才能對付代王,因此,您和蜀王聯手才是最好的辦法。」

「獨木難支麼?」

一瞬間,齊王想明白了手裡這封信的意思,頓時大笑。

是的,獨木難支,群木成林,可成林,就得有頭木,老六現在雖沒死,但區區一個郡王,沒了帝寵,還背負不孝之名,對自己已無威脅。

目前這樣的格局,河寧王只要和自己聯合起來,就事實上是依附自己,自己倒可以趁機收攏一些勢力,增大自己陣營。

至於原因,其實也想明白了,河寧王死了母妃,降了親王,失了地位,此仇豈能不報?

這其實是投效信了,只是他雖降成郡王,終是皇子,是自己兄弟,不可能明白著稱臣,所謂的「可以去作」,就是可以接收他的一些勢力了。

仰天大笑,齊王將手裡的信放到火把上燒了,再看桂峻熙時,神情冷酷,但眼底已無殺意。

「滾吧!回去告訴你家主子,就說本王知道了,他總是我弟弟,讓他好好活著,我領他這個情!」

齊王說完,就揮手令人帶著桂峻熙出去。

桂峻熙進來時一樣,臉色蒼白向齊王拜別,走了出去。

強撐著到了外面,才出王府大門沒有多遠,就激烈咳嗽起來,等將掩口手帕拿開,就見上面滿是殷紅中帶點點黑色的血跡。

桂峻熙似乎並不如何驚慌,慢慢向著遠處走著,耳畔一道女聲響起:「你可真大膽,居然敢冒充河寧王的信?你可知道,剛才你差一點就死了!」

怎麼會不知道呢?他剛見齊王時,齊王是起了殺心,這一點,桂峻熙心知肚明。

就算齊王不起殺心,但凡派人去問河寧王,桂峻熙冒充河寧王的信這事一曝光,桂峻熙也是一個死。

「我知道。」桂峻熙此時臉色越發蒼白,也顯得嘴唇越發紅了,整個人都透著一種顛狂:「可我還有別的選擇麼?」

「這就是賭命。」

「現在傳達了這意思,齊王不可能直接去問河寧王。」

「而河寧王的人,由於河寧王失勢,必須重新找個靠山,一旦有齊王接觸,多半也會半推半就從了。」

「因此這騙局,就成了。」桂峻熙的聲音不大,卻帶著決心:「而且,也不算是騙局,就算齊王不拉攏,河寧王原本勢力也會散去。」

「現在齊王以為是河寧王默許配合接收,若成大位,必會回報河寧王,重回親王之爵不難,河寧王對我不薄,這也是我僅能報答河寧王之處了。」

桂峻熙勾了勾嘴角:「而且,不借兩王甚至眾王的力量,怎麼能報復代王呢?」

「你真覺得是代王?」女聲問。

「他是最大利益者,無需證據,懷疑就足夠了。」桂峻熙淡淡的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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