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二十九章 立刻就有大不忍之事

「娘娘!」朝霞靠的最近,窺了幾分,連忙不安的就想去扶。

「不用了。」皇后嘆息一聲,她睜眼又看了看庭院,無力閉上,喃喃說:「本宮有點乏了,你們全部退下吧」

「不要跟來,讓本宮靜養一會!」說著,皇后轉身而去,才轉身,淚水已奪眶而出。

朝霞並未聽到小內侍說什麼,見皇后轉身,又不讓人跟上,心裡就有些不安,只是她跟隨皇后很久,素知皇后雖看似寬仁,但關鍵時卻不遲疑,當下也不敢跟上。

「娘娘可是心情不好?」有女官過來,看著身影消失在內殿的皇后,悄聲問著朝霞。

朝霞壓下心底的不安,卻只說:「許是沒休息好,這幾日娘娘晚上都會咳嗽幾聲,讓人心裡著實不安。」

「今晚就讓膳房弄一些潤喉的羹湯吧,辛辣吃食最近幾日就先不要上了,免得讓娘娘越發不舒坦。」

一聽這話,眾人的注意力就被引到旁處。

她們紛紛說起最近的事,仿佛日子與往常別無不同。

「最近是有些倒春寒了,你我也要多注意,可不能染了病,倒連累了娘娘。」一個女官在她們停下開口提醒著。

聚攏過來的人都是一凜,紛紛應了,按照宮廷規矩,貴人身側,不得有染病之人,免的過了病氣。

這其實是千錘百鍊的經驗,雖有的病傳染有的病不傳染,但貴人賭不起,一概禁絕。

其實她們這樣的身份,就算生了病,也能有人治,這在皇宮裡也算是特權。

位分低些的內侍和宮女,有一個算一個,若是病了,就要被移出去,好了才能再進來。

至於「病好」是怎麼好法,如何才好,誰來給治療,就是看個人的手段跟運氣了。

認識太醫院裡人的,關係不錯的,便太醫不會過來給醫治,請徒弟來一個幫忙治一治,也是能救命的。

而若沒這份臉面,也無這樣人脈,遇到生病的事,就只能死熬,熬不過去就死了。

可就算是皇后身側這些人都能有一份臉面,病了也不怕就這麼等死,但誰願意生病呢?

再說,貴人身側的位置何等寶貴,小病就罷了,幾日十幾日還不出大變,要是病重些,幾月半年的,怕病好了,位置也沒了,一個蘿蔔一個坑,可不等著人。

想到這裡,女官們都覺得要添點衣衫,或者進屋去,當下就散了。

「瞞過去了。」朝霞暗暗鬆口氣,卻還著帶絲憂慮。

前段時間才冊立了太孫,雖然這是件大喜事,人人心裡高興,臉上也帶著笑,但朝霞這樣的「高層」,已經隱隱覺得有一絲不安。

也正是因這一絲不安,她們反倒更願意看到帝後關係融洽,朝霞才會在皇上派人送來東西後,說一說好話,讓皇后娘娘也跟著寬心。

無非都是期望罷了,可期望未必實現,甚至不如意者,十之八九。

進了內殿的皇后坐在軟墊上,只覺得渾身疲憊,不想動,也不想開口說話,甚至不想見人。

就連回憶過去的事,都讓她感到了一絲厭倦。

內殿之中靜悄悄,她就像一尊木雕泥塑,就這麼坐在那裡,若不是還有著呼吸,進來的太監怕都要覺得這裡空無一人了。

「娘娘。」於韓走到皇后跟前,輕聲說著。

望著內殿一處發獃的皇后這才眨了眨眼,目光慢慢移向於韓。

谷甄

「你來了。」

見於韓出現了,皇后也不以為意,原本她身側人才濟濟,可二十年虛渡,沒有未雨綢繆,早就青黃不接,因此於韓最近很忙碌,一切都要他來主抓。

這個很久以前就跟著自己的人,是她所信任的,皇后對他做什麼事都很放心,到了今日,更是給予很大自主權,讓於韓可以隨機應變。

「古人說,不謀一時者不足以謀一世,誠是此言,本宮的確是懈怠了,可誰能想到,還有個太孫呢?」

見皇后娘娘臉色著實不好看,於韓眼底閃過一絲擔憂,開口說:「可是出了什麼事?」

「你看看這個。」皇后將一直緊緊攥在手裡的紙條遞給。

於韓立刻接過來,展開仔細看。

雖內殿光線有些昏暗,但仔細看還是能看清上面的字。

這一看,於韓臉色也跟著一變,又仔細反覆看,沒有立刻說話。

皇后也只安靜這麼坐在等著,良久,才開口說:「老匹夫,又盯上了太孫,於韓,你說本宮現在該怎麼辦?」

她的眸子裡仿佛有著兩簇野火在熊熊燃燒,要燒死旁人,也仿佛不在乎是不是會燒死自己,她冷冷的說著。

「你說,本宮是不是能拉攏些大臣?」

於韓小心翼翼從旁拿來火摺子,將火點燃,將這紙條一點一點燒乾凈,連灰燼都清除掉了。

他這才收起火摺子,看向皇后,躬身應答。

「娘娘,您有些太過著急了。」

於韓慢慢說著,仿佛天大的事,也不能失態一樣。

實際上,於韓看見紙條,心就一縮,現在都沒有緩過來,可他更知道,事已至此,著急也沒用,反可能亂了方寸。

越遇到這樣的事,就越是不能急。

皇后聽到這話,目光望著,沉吟不語。

於韓就從容拜了下去,額磕在磚上,沉穩說著:「娘娘,請恕奴婢大膽,二十年了,娘娘,外朝幾乎沒有娘娘的人了。」

「就算有,也給皇帝漸漸消剪了。」

時間不僅是殺豬刀,更是能令人情人脈都徹底冷下來的利器。

托當年老主子的福,皇后娘娘當年在外朝也有一些得用的人,並且皇后是當今皇帝的原配,夫妻二人是從皇子皇子妃一路過來。

當初夫妻二人遭遇過打壓,遇到過難事,相互扶持,皇后若手裡無可用之人,也沒辦法在那時給丈夫幫助,無法做一個能讓丈夫沒有任何後顧之憂的賢內助。

但距離那時已過去二十年。

尤其太子一家慘死後,太子的勢力煙消雲散,與之綁定的皇后勢力,同樣遭受到了毀滅性打擊。

「不得不承認,雖皇帝有許多不是之處,慾壑難填,可權術和治理,還是相當厲害,這二十年來,早經營的鐵桶一樣,唯最近年邁,才裂出了縫隙,可娘娘你的目標太大了,您現在若是一動,皇上必會警覺。」

「怕立刻就有大不忍之事。」

說著,於韓重重一磕,只聞一聲輕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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