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禮之後,我輕輕把手放下,把頭盔放在一旁,走上前想把他們的屍體從陣地裡面拉出來,當我把最上面的戰士拖到陣地外面以後,回過頭想拉第二個人的時候,眼前的一幕把我驚呆了。

一片白色的衣角出現在我面前,這件衣服看起來那麼眼熟,就像剛剛還見過一樣,忽然,一個人影閃現在我腦海中。

我突然意識到什麼,一種莫名的驚喜湧上心頭,連忙衝過去,把另外兩人的屍體拉出陣地,然後我就看到一個少女蜷縮在陣地的最裡面,那三名戰士用自己的身體,把女孩擋在了裡面。

而她身上穿的,正是我所熟悉的那件白色護士服。

見到她,我心裡又驚又喜,連忙跳進陣地把她扶起來,靠在旁邊的沙袋上,她還有呼吸和心跳,身上也沒有致命的傷口,看起來只是昏了過去。

我不由自主的鬆了口氣,伸手拍拍她的臉,見她沒有醒來的跡象,又有力的掐了一下人中,片刻之後,她緩緩睜開眼睛。

「你醒啦,有沒有感覺哪裡不舒服?」我滿臉微笑的看著她。

她的目光有些呆滯,好像並沒有聽見我的話,我看她那副樣子心裡不禁擔憂起來,該不會被嚇傻了吧。

但我立刻就否定了這個想法,再怎麼說也是個軍人,雖然沒上過戰場,但也是戰地醫院的護士,槍炮聲應該早就習慣了,不至於被幾顆炮彈嚇成傻子。

想到這裡,我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然後用力的掐了掐她的臉,大聲道:「醒醒啊,看看我是誰?」

也許是聽到了我的聲音,也許是被我掐疼了,終於有了反應,眼球動了動,目光落在我的臉上。

「還認識我嗎?說話!」我抓著她的肩膀用力晃了晃。

然後我就看到她的眼眶中淚水迅速彙集在一起,緊接著奪眶而出,一下撲到我懷裡,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沒事了,沒事了,一切都會好的。」我拍著她的後背,輕聲的安慰道。

「你們終於回來了,死了好多人,到處都是血,他們都死了。」她語無倫次的抽泣道,看來的確受了驚嚇。

「別怕,我已經把那些壞人殺光了,不會再有人欺負你。」此時此刻,我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她是這片戰場中最幸運的人,也是唯一一個活下來的人,也許是因為她的善良,使得上蒼眷顧,所以,她必須提起勇氣,面對這一切,替自己,也替那三個到死都在保護她的戰士,好好活下去。

她哭了許久,把心裡所有的害怕,委屈,恐懼,統統發泄出去,然後漸漸冷靜下來,輕輕抬起頭,擦了擦臉上的淚水,左右看了看輕聲問道:「只有你一個人回來了嗎?」

「不,少校他們都回來了,馬上你就可以見到他們!」少校帶著手下的特戰隊員去追那些逃走的敵人,這個時間也該回來了。

「為什麼非要打仗呢,如果沒有戰爭,這些人都不會死!」她看著滿地的屍體,痛苦的自言自語。

「有些戰爭是不可避免的,有人的地方就會有爭鬥,流血犧牲在所難免,你不要太難過。」我嘆了口氣,輕聲說道。

「真希望有一天,我的國家可以停止戰爭,你知道嗎?這就是……」她話說到一半忽然停了下來,目光驚愕的向我身後看去。

就在我意識到情況不對的時候,她一把拉住我的手,用盡全力把我拽到身後,然後上前一步張開雙臂擋在我前面,口中大喊道:「不要!」

話音未落,一聲槍響刺破戰場的寧靜,子彈在她胸前暴起一團血花,就在我眼前滴滴而落,刺痛我的目光,染紅我的雙眼。

我下意識的掏出手槍,對著那個從死人堆里爬出來的敵人打光了所有的子彈,她在我眼前緩緩倒下,嘴角還掛著微笑。

「啪」我手裡的槍掉在地上,我顫抖著伸出手去,接住她倒下的屍體,她似乎還有沒說完的話,卻再也沒有說出來。

我把她抱在懷裡,木然的看著她閉上眼睛,我不知所措,不知如何是好,我茫然,驚慌,憤怒,無數的情緒出現在心裡,不知道是什麼滋味。

我不知道這是為什麼,她為我擋下了一顆致命的子彈,可笑的是,我連她的名字都不知道,我沒問過,她也沒說過,原以為我們不過是萍水相逢,泛泛之交,匆匆一面而已。

沒想到這匆匆一面卻定格在這裡,在我的記憶中成為永恆。

我坐在地上,就那麼抱著她,許久許久,直到少校他們回來,他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而我也沒有說,這件事或許會成為我心裡永遠的秘密。

我深吸一口氣,站起身,把她的屍體擺放在一旁,抬頭看著少校說道:「長官,麻煩您將這個護士的屍體,好好安葬。」

「這裡每一個戰死的人,我都會安葬!」少校語帶悲涼的說道。

「謝謝!」我輕聲說了句,扭頭走到一旁,坐在一個角落,安靜的發獃。

不知過了多久,一陣汽車的轟鳴聲傳來,十幾輛軍車開進戰場,幾十名全副武裝的士兵跳下來,將那些戰死的軍人,小心翼翼的抬上車。

我看著她的屍體被抬上軍車,嘴角動了動,用力的擠出一絲笑容,輕輕揮手,微笑相送。

清理完戰場,少校走到我旁邊坐下,沉默了一會兒道:「謝謝你幫忙,如果沒有你,也許我們現在都回不來。」

「該說謝謝的應該是我,如果不是你把我帶走執行任務,也許我就是這些屍體中的一個。」我沒有轉頭,平淡的說道。

「我已經安排好了車,你隨時可以離開。」少校看了我一眼說道。

「謝謝,是到了離開的時候,這裡已經沒什麼值得我留戀,海鷗的屍體找到了嗎?」我看著身上的裝備,忽然想起了那個狙擊手。

「他沒死,帶著傷逃了出去,我們已經在林子裡找到了他。」這可能是唯一一件值得欣慰的事了。

「厲害,不愧是「最13」特種部隊,但願我們還有再見的機會。」說完,我緩緩站起身,向停在路邊的軍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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