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形生物留下的痕跡……」
「沒有大型野獸留下的糞便、氣味……」
「沒有陷阱……」
僅僅以進入程度不算深的發現來看，柚做出當前判斷。
「可能陷阱布置地更深一點？」
「或者這裡不是他們主要的生存空間？」
這一片溶洞地形的範圍極廣，先前探查的偵察兵也只是通過蛛絲馬跡推測出那伙流民的大致生存範圍。
如果探查有誤或者先前來到的偵察兵驚擾到了這群流民，以至於他們換了地方也是說不準的事情。
柚皺起眉頭，她有著自己的判斷，「甚至沒有設置過陷阱的痕跡，如果是為了防備野外的野獸，應該已經有痕跡了。布置離的居住點太近也容易誤傷。或許……是方向不對。」
那些流民壓根不住在他們當前探索的通道所能抵達的地方，所以這條通道中自然就不需要布置陷阱。
至於她所發現的人行痕跡並不算密集……倒不能作為什麼佐證。
這裡的溶洞通道四通八達，有些地道不怎麼有人經常通過也是有可能的。
宋鷹看向虎，輕聲詢問，「隊長？」
虎略做思考，給出判斷，「再繼續向前探索一段距離。」
進入的距離不算很遠，這個時候的發現還不能作為做出判斷的絕對證據。
說出去另外兩支小隊的成員也不會認可，反而會讓他們本就有些尷尬的處境變得更加難堪。
既然有人行痕跡，就說明這裡的流民情報基本沒問題。
就算是因為之前偵察兵的干擾以至於這裡的流民更換了居住地，那也得找到之前居住地的所在確認才行。
通道中的線索能夠證明的東西有限，真正地居住地就能夠判斷出包括人數規模、生活水平等等更加有用的情報。
這個時代一是科技水平有限，二是人命不值錢，能用人力探索到的信息往往都是靠著勇氣與肉體直淌。
「好。」
柚輕輕點頭，繼續在前方排險。
隊伍儘可能放輕動靜的前行，沒有人發出多餘的半點動靜。
安靜才能保證大家能夠敏銳地察覺到環境中的一切信息。
傾聽那如同鬼哭狼嚎般的風，傾聽一片視野受限中窸窸窣窣的腳步，傾聽仿佛世界只剩下了自己一般的心跳，傾聽……那來自於原始幽暗的恐懼。
『我怎麼感覺有點滲人……』大山搓了搓自己的雙手，目光掃過自己的隊友。
不知道為什麼，即便大家正在同行，物理空間上的距離並沒有變化，但他總覺得隊友正在遠離自己。
越來越遠……越來越遠……
遠到自己的呼吸變得悠長緩慢，遠到自己的每次眨眼都沉重無比，遠到聲音都拉長到數個音節以致變形，遠到心臟都仿佛忘了跳動。
自己像是一個不幸溺水的泳者，看著周邊依舊浮在水面上的同伴逐漸無聲的沉入海底……」……「張了張嘴巴，他想要出聲說點什麼以打破這種令人恐慌的感覺。
但沒辦法發出半點動靜。
不知道是理智阻止了這種行為，害怕自己的噪音驚擾或掩蓋了黑暗中可能的信息或危險；
還是情緒壓抑住了身體的本能，讓他無法調動口腔、聲帶。
只能看著自己距離隊友越來越遠，逐漸被淹沒至黑暗之中……
「滴滴滴~」
耳麥中突然響起一串的提示聲。
即便在沒有必要信息需要分享的時候，大家也會每間隔固定的一段時間按下一個按鍵向隊友表示自己沒出意外。
突如其來的聲音讓大山的身體猛然一顫，剛才所感受到的一切瞬間如同潮水般退去。
回過神來的大山只覺得自己的後背一片潮濕，汗水不知何時已經浸透了穿在內里的棉質內搭背心。
抬手按了下耳麥邊的一個按鈕，大山也發出了自己暫時沒遇到異常的提示。
轉眼看了眼隊友，大家似乎都沒有什麼異常。
昨晚沒睡好？
大山甩了甩頭，仿佛要把剛才那陣子感受到的那種像是溺水般的窒息感隨著甩頭一起甩出去。
「你們看……」
走在前方的柚輕聲提醒，讓開身位並且停下腳步。
後續大家跟上探頭，慘綠色的夜視儀視野下，一個視界猛然開拓的地下洞穴赫然出現在大家眼前。
星星點點更加熒綠色的植物點綴在整個地下洞穴的內壁之上，一時間視線中宛如星空般燦爛。
「這是……某種菌菇？」
「人工種植的，不是食物就是武器……」
要麼利用這些天然材料中的毒素作為陷阱、武器，要麼就是可以吃的……
那些流民住在這種地方，沒有正常的農作物種植條件或者是可以利用一切蛋白質、澱粉之類的食物合成產線，就只能種植些這種東西作為維持生命的食物來源。
大家都傾向於後者。
戴著手套的柚小心地採摘起了一朵，放在眼前仔細打量。
片刻後才從腦海中記錄的「百科圖譜」對比出了目標的種類，「鮮心菇，成長23天至60天期間可食用，帶有輕微致幻毒素，長期食用具有輕微成癮性。成長周期超過60天毒素逐漸增大同時也會逐漸木質化……」
蹲下身子湊近觀察了會，柚才篤定道：「這片鮮心菇基本上都在三十天這樣，他們可能還沒來採摘。」
大山抱著肩膀，已經徹底從剛才的「幻覺」中走了出來，「可是這片鮮心菇也沒辦法同時養活那麼多情報上說的兩百來人啊……」
「應該不止這一片種植場吧……」柚四下打量了一圈，「鮮心菇的生長條件要求很低，他們應該種了很多，再往前走應該還能看到。」
「走，繼續向前。」
虎略感振奮，找到人工種植的食物，也就意味著確定了之前的情報起碼正確了一部分。
果不其然，間隔不遠幾個幾乎相鄰的洞穴中都發現了燦爛若星辰的大片鮮心菇。
「他們就在這裡！」柚篤定說道。
這些鮮心菇在沒人看護的情況下很容易被各種野生的小動物破壞、偷吃掉。
種植地不可能距離那些流民的真正居住地太遠，或者哪怕是要搬地方，也不至於會留下這麼多的鮮心菇不採摘就離開。
「他們沒走。」
「好！」虎點點頭，完全相信自己隊員的判斷，於是打開話筒對著語音內說道：「這裡是A97小隊，我們發現了他們的種植園，重複，我們發現了他們的種植園。」
虎向另外兩隊的人彙報發現之際，柚只是望著來時的方向，依舊自顧自地懷疑，「但為什麼會沒有陷阱？」
在野外生存，用陷阱警示和防禦野外環境是基礎的要求，這些流民不可能不知道。
這一點不是說對於城市的來人有沒有惡意就能夠解釋得通的。
除非……他們不怕？
說起來，自從來到這座地下巢穴之後，他們還真的沒有發現過什麼小型野獸出沒的身影。
似乎這一整片溶洞地形，都安靜的有點不可思議。
白厄離柚最近，聽到了她的自我嘀咕。
「你發現了什麼問題麼？」
「按理說不該沒有陷阱的……」柚輕聲說出自己心裡盤旋的疑點。
「滋滋滋~」
微微的雜音後，傳來了另外一個隊長那熟悉的聲音，「規模多大，大概能提供多少人日常消耗？」
宋鷹心中默算了下，在虎身邊小聲提醒道：「大概一百人多點。」
虎點了點頭，回道：「單以目前發現的規模來說足以支撐一百來人的日常消耗。」
「知道了……」
「滋滋滋~」
又有一個聲音加入了進來，「我們這邊也發現了一些，規模不小……等等，我們好像看見了人影。他要跑！追！」
聲音瞬間混亂起來，急促的呼吸一時間主導了語音內的節奏。
兩隊人一邊繼續探索，一邊等待那邊的結果。
直至從自由麥克風中傳來的動靜漸漸平息，等待的那個隊長才鎮靜出聲問道：「抓住了？」
「跑了……」急促的呼吸平復了下，才平穩回道：「這裡岔路太多，環境不熟，他幾個轉彎就把我們甩開了。」
1號隊長沉默片刻，似乎在思考對策，片刻後才說道：「繼續前進探索，既然都發現了種植園，說明目標群體離得不遠。我們這邊……也發現了。」
可能不止兩百人的規模了。
所有人都知曉了這句話中的含義。
「收到。」
「收到。」
虎和2號隊長輕聲應下，轉而閉麥。
「繼續探索。」虎看向自己的隊員，向前揮了揮手。
踩著崎嶇的地形摸索著前行的眾人再度恢復了安靜。
剛才已經有小隊看到了人影，說明大家的方向沒錯，除了要小心那些流民可能的攻擊外也要小心驚擾到他們。
如果剛才能夠小聲一點，再近一點，是不是就能抓到他了？
只要能夠抓住一個，在可以溝通的前提下想來很容易就可以順藤摸瓜找到這伙流民的主體。
但是……
「岔路好多。」
「我們這邊也是。」虎按著耳麥，表情嚴肅的彙報。
眾人眼前，數個黑漆漆的洞口像是凶獸的食道，等待著大家主動踏入。
「分開探索，兩人一組。」1號隊長有些激進。
他相信自己隊員的單兵素質，「至於你們……自己看著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