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厄早就察覺到有人靠近，但沒想到對方就是奔著自己而來。
他到了酒館有一會了，只是沒有備用衣服的他穿的是軍營里方便訓練的衣服。
不算華麗昂貴，但顯然也有一種秩序的氣息，與這裡的氣氛格格不入。
他走進來的那一刻，明顯能感覺到這裡的氣氛都為之一靜，隔了意識中的好幾秒鐘，才重新恢復活力。
沒人關注他，但似乎處處都在關注他。
知道自己已經引起注意的白厄也沒有做出過多容易讓人誤會的舉動，只是安靜的走到吧檯要了杯水，獨自一個人坐著。
沒人打擾也挺好，反正他只是來聽人吹牛逼的——
「嘿你們知道麼？昨天打南邊來了好幾個大傻子，被老伊登他們賺了不少錢！」
「他們那些垃圾佬整天不幹人事，遲早得得罪了大人物！」
……
「下午的時候你們有沒有聽到下面『哐哐哐』地響啊？」
「下面的下水道都廢棄了那麼多年了，除了那些貪玩的野小子誰去啊？」
……
「聽說過兩天又要打仗了，軍區又在四處徵兵呢。」
「反正不是有那些人造人麼？還要抓我們做壯丁幹什麼？」
……
「最近黑森林那邊是不是有什麼動靜，那天我去撿柴火聞到了好濃的一股血腥味……嚇得我趕緊跑回來了。」
……
「前天老葛朗台在那些鐵疙瘩的地盤撿到了一台損壞的挖礦機，回來賣了好多錢呢！」
……
在坐的這一會，他已經從那些熙熙攘攘的聲音中捕獲到了不少信息——
【獲得勢力信息（未鑑定）：垃圾佬。】
【獲得學識信息（未鑑定）：母豬的產後護理。】
【獲得時局信息（未鑑定）：戰爭。】
【獲得時局信息（未鑑定）：戰利品。】
【獲得奇聞信息（未鑑定）：遊蕩的獸人。】
【獲得資源信息（未鑑定）：鐵礦石脈。】
……
至於有用沒用、是否屬實，那就不知道了。
真正隱秘的內容也不會被這些酒鬼隨口拋出來，這些對他們來說恐怕都是常識。
白厄欠缺的正是這些常識。
而此刻……一個前來搭訕的人打斷了白厄一個人的空閒時光。
還是個女性？
他沒有回頭，只是低頭攪著面前鐵杯里的液體，「我們，認識麼？」
龔燕笑嘻嘻地俯身伸頭，試圖看清白厄的面目。
昏暗搖曳的燈光撒下陰影，光影下可見的下巴勾勒出沉穩堅毅的弧線。
看起來還不錯，起碼捏的臉符合人類審美。
應該是玩家吧……
龔燕嘴角微挑，眼睛眯成一條縫，彎彎的像是月牙，「抱歉，認錯人了。」
說著毫不客氣地就坐上了一旁的高腳凳上，「不請我喝一杯麼？」
「我沒錢……」
白厄面無表情的拒絕，就點手裡這一杯白開水的錢還是從宋鷹那裡借的呢……他們人造人可沒有軍餉這一說法。
「我有錢……」
龔燕歪著腦袋，只是盯著白厄的側臉試圖用專注的眼神融化這塊楞木頭，「我請你喝一杯。」
「不要……你不是在等人麼？」
「等人啊……」龔燕語氣飄忽，昂起腦袋想了想，隨後髮絲輕垂，貼近白厄耳邊沉著音調，「可是我覺得你可能比他更有意思哎~」
「……」
醬紫套路？
白厄察覺到這女人可能是盯上了自己，不由得無奈側過頭，第一次正臉看了過去……
「……」
龔燕瞬間破功，瞪圓了眼睛，嘴巴驚訝地微微張大，「大……大人？」
得賜予自我抑制的功效，白厄繃住了臉色沒有半分驚訝之色，只是面色平靜地在唇前豎起了食指，「噓~」
龔燕連忙壓低了聲音，「您……您在這裡幹什麼？」
「……調查。」
憋了約莫兩秒，白厄才編出來一個像樣的理由。
「調查？」龔燕眼睛一亮，「調查什麼？」
神神秘秘，聽起來就好玩。
白厄搖搖頭，語氣低沉，「你們的實力還太稚嫩了，別問。」
「嗷~」
眼睛轉了轉，龔燕不甘心沉默，「對了大人，您安排我們做的事情，我們好像有點困難哎？」
「什麼方面？」
「我們都沒有地下建築的經驗，所以您看能不能找個有經驗的專家指導我們一下，不然這個地下倉庫……」
她的思維發散，從來就不會死板地指望靠自己一個人的力量完成所有的事情。
有困難就提，憋著只會悶壞自己。
戴煉提出的想法，都是她玩剩下的。
「專家？」
白厄略微沉吟，似乎在思考調度利弊。
片刻後才搖了搖頭，「暫時抽不出人手，大家都有各自的事情要忙。」
編造了一個謊言就需要一百個謊言去彌補，總不能說鎮住了你們的組織其實就我一個人臨時起意編的吧？
「這樣啊……」龔燕靈動地轉著眼珠子。
然而厚重的低音背負難以言表的責任感卻先一步響起。
「我們總是從無到有，起於微末。不是所有困難都有前人經驗可以借鑑，我們走的本就是一條沒人走過的路，你們也該學會做一些沒做過的事。」
「……」
龔燕微微一怔。
輕鬆愉悅的心情稍有變化。
這個世界的人過得並不如意，這是她能夠看見的。
而肩負沉重使命的這種NPC在他的世界裡又該是何等偉大？
在他們面前插科打諢，似乎有些不太尊重……
「是……我知道了。」
氣氛一時沉默，酒館的喧鬧重新擠了進來。
忽而有人在門外大喊，一時間引得不少無事的酒鬼出去查看——
「著火了！著火了！」
白厄身體一動，跟著離開吧檯。
看熱鬧什麼的，最喜歡了。
昏暗的長街，點點如同星火般熾熱燃燒的流火飛竄，前面是以一個身材壯碩到常人難以觸及的猛男帶頭跑路的狼狽模樣。
「他們這是幹啥來著？」
「追他們的……是什麼呀？」
看熱鬧的不嫌事大，有跑到街道兩邊屋頂的好事者隨口編排著。
白厄眯著眼睛，半響才看了出來，「是老鼠……」
渾身著火的老鼠，像是瘋了一樣追殺那寥寥的四五個身影。
整挺熱鬧……
「啊！」
尖叫聲從街道的各處傳來。
禍害波及，瘋了的老鼠見人就沖，看熱鬧的也成了熱鬧的本身。
「是他們……」跟在白厄身邊的龔燕輕聲呢喃，被白厄聽在耳中。
「你認識？」
「認識……」
白厄看著那些被火焰老鼠竄到身上在長街各處掙扎哀嚎的居民，不由得搖了搖頭。
「回頭再說……先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