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鳳仙也知道丁文不在乎錢多錢少,只是大傢伙都不願意當冤大頭,現在丁文等於花錢買東西換情報,她心裡也舒服了些,卻還是懷疑賣東西的女人宰客,於是裝了東西出去後,就吩咐九方劍使分散了去村裡打聽價錢。

西劍使這種時候向來不會錯過陪在丁文身邊的機會,就說城主需要人端茶遞水,搶著留下了,歐白也在屋裡坐著喝茶。

聽賣東西的中年女人的談論,丁文對山邊村的情況多了些了解。

山邊村都是負債纍纍,無力償還債務,被判了餘生都服刑的人。

「服刑?服刑還這麼好,能在這種茶?」西劍使聞所未聞。

「人力就是金錢,判刑當然要產生經濟價值呀!把他們殺了,往土裡一埋,也就能當化肥,活著幹活能多產生多少價值啊!」中年女人見西劍使一臉備受衝擊的模樣,不由笑說:「你們別處的人啊,就是不會想。就算是殺人犯,在我們這,也是廢了星圖修為,掛著腳鏈天天幹活服刑;不服刑罰想跑的也掛上腳鏈。他們吃的用的都得靠幹活換,誰也別想偷懶!需要的東西都在這買,幹活的積分就是工錢。要是幹活多掙的積分多,把以前的債都清了,或者夠把罪刑買輕一點,離開的時候積分就能換成錢。不過在這啊,還沒出過那樣的人!」

「他們的親人朋友也能花錢救他?」西劍使好奇的追問,丁文在旁邊都不需要發問了,想了解的都有她代勞了。

「你們外面的人太天真了!臨風城誰會那麼傻的替朋友花錢?至於親人——有錢才能談親情,沒錢就是累贅。山邊村的人那都是賣了兒女之後還負債纍纍的,誰來救他們啊?他們的子女自己都還在拼了命的掙錢自救吶!就算脫離了苦海,也不會傻的來救這裡的拖油瓶爹娘啊!」中年女人說的理所當然,言語間全然不覺得這番話有任何問題。

因為,她們從金錢利益角度計算一切,包括血緣至親。

「虧得這裡還有人生孩子。」丁文已經感受到這裡人與人之間的冰冷了。

「不生孩子怎麼行?都不生,沒人幹活了。而且生孩子有獎勵啊;養孩子呢,還能抵稅。再說了,萬一遇到難關還能賣錢。」中年女人正說著,看見個大男孩一身汗的回來了,不由怒道:「你又跑回來幹嘛啊?幹活時間你溜回來就扣錢!扣錢啊!你就不能學學你哥,積極點幹活掙錢啊!」

「媽,我早上起來晚了沒吃上飯,餓的沒勁。」那大男孩害怕的解釋著。

中年女人沒好氣的罵咧說:「吃吃吃!就知道吃!別人天沒亮就起來的時候你就知道睡!人家幹活的時候你就跑回來吃!我給你三分之一刻鐘時間吃完了回去幹活!超時扣第二回分的話晚上你就別吃飯了!」

中年女人見大男孩進了廚房,緩了口氣,情緒平復了些,對丁文說:「我家六個,就這個老四最不省心!別人家的孩子天天早到,天天晚走。這老四不說像他哥哥姐姐那樣超時幹活吧,還經常睡過頭遲到,要不就是沒到下工的時間就跑回來吃東西!一點都不爭氣!一看將來就是沒鬥志掙錢的虧貨!」

「你管著村裡唯一的官賣店,日子應該不愁吧,需要把孩子催得這麼緊?」丁文故作輕鬆的問她,心情卻覺得異常沉重。

「不會掙錢就沒出息,沒出息就是虧錢貨!我養大一個虧錢貨就是乾了賠本買賣啊!再說,人活著,不掙錢有什麼用?不掙錢還活著幹嘛?那不是浪費糧食嗎?」中年女人言語間的理所當然,仿佛是外面的人說著督促子女學習技藝那般。

這麼又聊了一會,賣貨的中年女人也沒有更多信息可聊,只剩山邊村的奇聞軼事。

陳鳳仙和九方劍使回來也有一陣了,丁文就告辭了。

丁文在村裡隨意找了村民給錢打聽,了解的情況佐證了中年女人的說詞,山邊村就是刑罰之地。

「你干滿一年有多少積分?去掉生活所需還能剩多少?」丁文問完,陳鳳仙就給了半兩碎銀。

「一天干十個時辰,就是一百積分,住的房子租金每天六十積分,菜自己種,一半上繳,剩下的一半的一半歸村稅,再剩下的一半的一半歸集體災年儲備,最後剩下的自己吃,跟別人交換糧食什麼的,收成過的去,勉強夠。碰到收成不好就得到官賣里買,再加上鹽又貴,到了年三十有剩的錢喝碗白糖水那就不錯了!萬一沒錢買那還得欠著官賣,一年翻五倍的利息!哪還有剩!」那村民說著也不見生氣,偶爾的強烈語氣仿佛只是在嘲笑外來人的無知。

「就沒有收成意外好的年份?」丁文追問之下,那人揚了揚手裡的碎銀。「碰上你就是意外!靠種茶種地啊?收成好的年份,官賣的東西就漲價了!漲完了,還是留不著多餘的歸自己!還有問題不?有的快點問,我吃飯晚了耽誤上工還得扣分!」

「沒了,你忙去吧。」丁文看那人匆匆忙走了,又見著一個拖著大鐵球腳鐐的年輕男人,目光呆滯的從前面走過去,大約就是剛來這裡時候曾經試過逃跑的受刑者。

陳鳳仙感嘆說:「山邊村的官賣控制了關鍵物資,這裡的人不管賺多賺少,除去了城稅和村稅,剩下的也都會被官賣吞乾淨,收成不好的年份還得欠錢,根本就不可能有翻身脫離這裡的機會,從制度上就沒給他們這種可能。」

中劍長鍾欣也深受衝擊的說:「如果是那些兇犯就算了,問的幾個村民都是因為無奈負債之後利滾利破產被判了餘生都在這裡勞作,這也太不合情理了。」

「這地方哪還有什麼情理!錢就是一切!」西劍使一針見血的道出實質。

是的,到處都有人愛錢,這很正常。

但在臨風城,人在長期的制度影響下,錢已經擠占了其它所有的一切,成了根植於人們意識世界的唯一主宰。

這,當然很不正常。

「雲上飛,這就是你想讓我們看的?」丁文覺得,山邊村的情況應該是臨風城的縮影,該能說明本質問題了。

「邊界山村是如此,丁文分會主何不到臨風城裡看看城中如何呢?」雲上飛神色沉靜的作禮回應,那意思,仿佛山邊村的只是小巫,城裡還有意想不到的『驚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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