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薇用一種沒有人看得懂的表情和向晨對視著,向晨從口袋拿出了似乎早就準備好的精緻禮盒,然後打開,裡面是一條水晶鑲嵌著鑽石的項鍊。

燈光師滅掉了大廳里的燈,用一束追光燈將向晨和簡薇的身姿映襯的是那麼光鮮,而我已經在昏暗中感覺不到自己的存在。

「這條水晶鑽石項鍊是我請國內最好的珠寶設計師設計的,全世界僅此一條,我給它起了一個名字……摯愛,代表著我對你最真摯,最純潔的愛,就像鑽石和水晶一樣,給我一個機會,讓我親手為你戴上……好嗎?」

我想告訴向晨,他說的不對,只要有錢誰都可以為女人送上一條水晶鑽石項鍊,而愛情中衍生出的真摯和純潔卻是發自內心的,不需要藉助任何物質的。

可是這麼一個最純真的道理又有多少女人會相信呢?鑽石的閃亮早已經迷了她們的眼睛。

我終究沒有去反駁向晨,只是將自己封存在心中的那座城池裡越縮越小……

現場所有人都被向晨所打動,他們用掌聲鼓勵著簡薇接受來自向晨的表白。

簡薇向黑暗中的角落看了看,終於在沉默中點了點頭,於是掌聲和歡呼聲更加熱烈了起來,向晨滿懷激動的為簡薇戴上了項鍊,這一刻,一對男女在方圓和顏妍的婚禮上定情,喜上加喜!

此刻,除了我,已經沒有人再記得起那個黃昏的雨中,我們約定要拍一組主題為「沉默著歡喜」的結婚照。

……

婚宴在人群的沸騰中接近尾聲,前來參加婚禮的賓客互相道別,我邁著晃晃悠悠的步子獨自向酒店外走去。

酒店外的陽光真好,刺的我睜不開眼睛,我扶住身邊的一根立柱,眯著眼睛看著藍天白雲,酒醉的暈眩中,我好似看到了自己心中的那座城池隨著漂浮的空氣飛上了天空,與藍天白雲融合,漸漸晶瑩剔透,看不到一絲孤獨和傷痛!

穿著婚紗的顏妍和方圓一左一右扶住了搖搖欲墜的我。

顏妍帶著歉意對我說道:「昭陽,對不起我們事先真的不知道向晨會在我們的婚禮上向簡薇表白……你心裡一定不好受,對不起!」

「哈哈……我不難過,怎麼會難過呢?……對了,你們有沒有……有沒有看到我心裡的那座城池飛到了空中,藏在陽光的裡面晶瑩剔透……」我含糊不清的說著,又從煙盒上抽出那層透明的薄膜,覆在眼睛上找尋著那座天空之城。

顏妍和方圓對視了一眼,方圓抽掉我手中的薄膜對我說道:「別說醉話了……我找司機送你回去。」

「不用這麼……麻煩,我自己回的去,我去打車。」我說著掙脫了顏妍和方圓扶住我的手向街邊走去。

步履蹣跚中,我看到了簡薇攙扶著酒醉的向晨從另一邊走來,她一邊走一邊從向晨的口袋裡掏出車鑰匙,然後打開了那輛黑色路虎的車門,方圓和顏妍趕忙過去搭著手幫簡薇將向晨扶進了車裡。

其實看著這樣的畫面我一點也不悲傷,至少我還能艱難的站著,而向晨已經醉的不省人事,這一次趴下的是他,他是孫子,我是爺,一個在孤獨中傷痛的爺!

我立在原地,看著簡薇啟動了車子,然後載著向晨向那片城市的繁華駛去。

……

這個下午我坐在護城河邊的綠化帶上抽了一支又一支煙,終於無煙可抽,我閉上眼睛躺了下去,感受著秋天午後的風從我的身邊吹拂而過。

哪怕喝了過量的酒,可心裡的極度疼痛竟然讓我沒有昏睡過去,而痛苦卻在酒醉的另類清醒中被放大數倍。

過去她在車窗上重重寫下的等待,今天她沉默著點頭接受向晨的表白,兩個畫面交替著在我的腦海中出現,越閃越快,好似要將我撕裂,我在痛苦中緊緊抱住頭,蜷縮著身子嗚咽著。

心裡的疼痛越來越難忍,我真想了結自己的生命,去追隨那座已經從我心中剝離,幻化成為天空之城的城池。

我用殘存的力氣從口袋裡掏出手機,在通話記錄里找出最近的一個通話記錄當即撥了出去。

撥通後許久,電話才被接通,裡面傳來米彩堅決的聲音,她對我說道:「這次不管你用什麼藉口我也不會再姑息你了,今天你必須搬出去,我不想一個騙子住在我的房子裡。」

我笑了笑,語氣出奇平靜的對米彩說道:「如果你現在有空,趕緊來護城河。」

我看上去無厘頭的要求讓米彩更加的憤怒,她語氣很重的問道:「我為什麼要去?」

「快來阻止我,我想跳河,真的會跳!」

我沒有等米彩應答抬手將手機扔進了護城河裡,我沒有騙米彩,酒精和痛苦的驅使下我變的麻木不仁,真的想去追尋那座晶瑩剔透的天空之城。

一陣暖風帶著愜意吹來,沒等我邁出步子,積攢的酒勁忽然沖了上來,抬頭看了看蔚藍的讓人暈眩的天空,身子忽然就軟了下去,倒在地上昏睡了過去。

……

當我醒來時天色已經很暗,護城河兩邊的路燈已經亮起,倒映在河面上隨著水波晃蕩著,岸邊的馬路上不時傳來汽車的鳴笛聲,視覺和聽覺的雙重刺激下,模糊的世界忽然變的真實了起來。

我頭疼的欲裂,卻茫然的看著天空爭相閃爍的繁星……

一陣讓人舒適的女人幽香隨著夜晚的秋風飄進了我的鼻腔里,我撇過頭看了看,竟然是米彩坐在我的身邊,我的身上正披著她的外套。

我從地上坐了起來,米彩這才發現我醒了。

「你醒了。」

「你怎麼來了?」

我們幾乎同一時間向對方說道。

又一陣夜風吹來,已經泛黃的楓葉落了下來,掉進不遠處的河裡,在點點星光的陪襯下隨波逐流。

我們倆人都看著河面,片刻米彩才回答了我的問題:「我來看看你死了沒。」

「什麼死不死的?」我疑惑的問道,早已經忘記了昏睡前給米彩打電話的事情。

「所以你又在欺騙我,是嗎?」

「我完全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啊!」我感嘆道。

米彩耐住性子對我說道:「你中午的時候給我打了電話說你想跳河,如果你還有疑問的話可以看你手機的通話記錄。」

「那我看看。」我說著開始摸起了口袋。

「咦!我電話呢?」

再次看向河面,終於記起電話已經在衝動之下被自己扔進了護城河裡,隨之記憶被打開,想起確實在中午時神經病似的給米彩打了電話說要跳護城河……

我有點歉疚的對米彩說道:「不好意思啊,我中午酒喝多了,說的是醉話,真不是欺騙你的。」

「人渣、沒有德行的騙子!」米彩絲毫不留情的罵道。

「你別這麼罵我行嗎?」停了停我又說道:「不就跳河嗎,我現在給你補上,不算遲吧?」

「你跳去吧。」米彩看著河面對我說道。

「跳就跳。」我說著向河邊走去,一躍站在了河邊的護欄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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