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又到應邀到三亞參加了一個旅遊項目的開工儀式,當天下午便又從三亞乘飛機回到了上海,我順道去了醫院,準備看看還在接受治療的簡薇。

這次,我卻不是在病房看到簡薇的,而是在醫院廣場旁的小花園裡,她坐在輪椅上,莫子石推著她慢慢悠悠的在石徑小路上欣賞著夏日的百花盛開,那夕陽的餘暉落在他們的身上,讓整個世界看上去都是散漫和無憂的,此情此景,讓我甚至有些不忍打擾......

於是,我遠遠的坐在路邊的長椅上,看著一些人行色匆匆的從路燈下走過,一些人又怡然自得......

無事可做的我,從口袋裡拿出了手機,打開了那款名為「龍游天下」的遊戲,不過卻沒有和那位名為「天涯司令」的超R玩家聯繫,只是自己以玩家的身份,方方面面的了解著這款遊戲的可玩性,並將自己體驗的結果詳細的記錄在了筆記本上,然後和自己公司開發出的同類型遊戲進行了對比......實際上,我們的遊戲和這款已經成功運營了一年多的遊戲還是存在一些差距的,但是我們還有不少的時間可以調整,甚至超越......我不相信,童子從國外帶回的頂級開發團隊,會輸給龍游天下那群時不時弄出幾個遊戲BUG的開發團隊。

等我抬起頭時,莫子石已經推著簡薇來到了我的面前,他笑著向我問道:「幹什麼事情這麼專心呢?」

我將手機放回了自己的口袋裡,先看了看氣色好轉了很多的簡薇,才回道:「看你們在花園裡散步不想打擾,就隨便玩了會遊戲。」

莫子石點了點頭,隨即大家都沉默了一會兒,我才又問道:「簡薇她現在還不能下地行走嗎?」

莫子石回道:「走是肯定能走的,不過昏睡了那麼久,她的身子太虛弱了,現在還不太適宜立即下地走路…」

這回,換我點了點頭,隨即又是一陣沉默,簡薇似乎很反感這種沉默,對莫子石說道:「莫醫生,我們可以去吃晚飯了嗎?今天你可答應過我去吃義大利面的,我不想再吃那些一點滋味也沒有的流食了…」

莫子石笑了笑,轉而對我說道:「一起去吧,我請客。」

「怎麼能讓你請呢,我來吧.......」我說著的同時也注意到了簡薇的表情,她很明顯的有些排斥我,我這才意識到自己已經在她醒來的人生中徹底沒有了映像,她怎麼會歡迎我這個不期而至的「陌生人」呢?

我趕忙笑著改了口,道:「對了,我想起來公司還有點急事需要我回去處理,現在就得趕回蘇州,你們吃吧,下次有機會我再請你們。」

莫子石似乎也察覺到了簡薇對我的排斥,他沒有再挽留,與我又說了幾句之後,便推著簡薇向醫院的門外走去......此刻,我看見了黃昏中最後一絲陽光散落在他們的肩上,是那麼的和諧......可是,我又仿佛在這種和諧中,看到了一些很深刻的錯,卻不知道錯在哪兒,我和簡薇之間又到底是誰先犯了錯…

或者,在一些物是人非的景色里,真的不必去在意誰天真的愛著誰,誰又憤怒的恨過誰…

......

夏天的夜晚來的總是要比冬天遲,等我回到蘇州時,天色也才剛剛暗了下去,而時間已經是7點半......這個時間對我來說是致命的,因為我總是會在吃飯的時候看到一對對情侶用各異的方式展示著不變的恩愛,索性,我這一段時間都是去惠芳飯店炒兩個小菜,喝幾瓶啤酒,然後聽著那些剛剛進入職場的菜鳥們在酒後胡言亂語,也就不那麼沉悶了…

即便最近我來惠芳飯店的頻率很高,也沒有再遇到過方圓,他似乎也和我一樣,只會在某些特定的情況下,連續在這裡吃一段時間,而不會一直這麼持續下去。

點好菜後,老闆娘用啤酒瓶支起了一盤蚊香放在我的腳下,頗感慨的對我說道:「昭陽,你和方圓兩個人以前就像是穿一條褲子的,現在怎麼也不見你們一起來了,前段時間他喜歡來,這段時間又換成了你。」

我先給老闆娘倒上了一杯啤酒,示意她陪我喝一杯,這才笑了笑說道:「我們現在不在一起工作,都是各忙各的,也就碰不到一起了…」

老闆娘爽快的喝掉了一杯啤酒,回道:「我知道方圓現在是對面那個大商場的總經理,你呢,你這不思進取的小子又混的怎麼樣?」

「惠芳阿姨,誰混的更好真的那麼重要嗎?」

老闆娘不理會我的質疑,猶如在說一個真理般的回道:「現在這個社會,比的不就是誰混的更好嘛…......要不然你們這些年輕人,當初起早貪黑的上了十幾年學,是為了什麼呢?」

老闆娘的話有些粗糙,可道理卻一點也不粗糙,我們拼死拼活的上了這麼多年學,絕對不是為了走上社會混日子的,而人也是一定會被拿來做對比的,所以我和方圓之間遲早會有一個高下,這已經成為了我們之間的宿命…

.......

最喜歡的炒河蜆被送上來後,我便開始動起筷子吃了起來,那冰涼的啤酒隨即在這乾燥的夏夜滋潤著我的心肝肺,我不由自主的咂嘴享受著這因為冰涼而帶來的快感。

一杯啤酒下了肚,給我送菜的老闆娘忽然對著我身後的某人笑著,直到她喊起方圓的名字,我才知道是方圓來了,雖然我已經在惠芳飯店吃了這麼些天,這是第一次與方圓碰在一起。

我和方圓還沒有完全打上照面,老闆娘已經熱情的為我們拼好了桌,此時也只能和我拼桌,因為這小小的飯店在前一刻就已經客滿了。

方圓在我的對面坐了下來,隨即和老闆娘要了一份拌涼粉,這是他喝啤酒時最喜歡搭配的菜。

有些情緒已經沒有必要太明顯的掛在臉上,我將一瓶還沒有開啟的啤酒瓶遞給了他,他也不推辭,像從前那樣用嘴咬開了瓶蓋,然後將自己的杯子倒滿,稍微向我示意後,便一仰頭將一杯啤酒喝了個乾淨,我也在隨後將杯子裡剩餘的啤酒喝完。

這次還是他先開的口:「聽洪醫生說,簡薇已經醒了,不過關於過去的記憶很混亂,說是因為高壓氧治療所導致的?」

「是這個情況。」

「這樣也好......至少是一個新的開始,我們都知道,她雖然是一個占盡世間所有寵愛的女人,可也活的並不快樂,就像一隻被扯著線的風箏,看似飛翔,命運卻被別人操縱著......現在她倒是真的自由了…」

我知道,簡薇這些年的痛苦有一大半是我造成的,我心裡怎能沒有內疚,隨即宣洩似的將酒杯倒滿啤酒,又一飲而盡.....如果早知道是現在這個結局,或許我們當初也不會選擇遇見…可這他媽的如果本身就是一個說屁話的偽命題,我們早就在如果之外把愛情弄到鮮血淋漓了…所以看見過我們這段愛情的人,都覺得現在這樣是最好的結果......

在我的沉默中,方圓又問道:「簡薇以後有什麼打算,還會去美國嗎?」

「她現在還沒有完全恢復自理能力,去美國不太實際......我想,她會在國內療養一段時間再做打算。」

方圓點頭,道:「嗯,讓她回蘇州吧......這邊療養院的環境很好,很適合做身體恢復,院長和我的關係也不錯,打個招呼,他會給簡薇做最好的安排。」

「這些事情就不麻煩你操心了,我會都替她安排好的......」

我和方圓的聊天止於此,他喝掉了我給他的那瓶啤酒之後,便結帳離去了,我也在隨後離去,然後將一些說不太清楚的情緒扔在了這間惠芳飯店裡,一個人走在了通往老屋子的街頭。

夜…再次在街頭的喧囂中深沉了起來......

......

回到老屋子後的不久,我便接到了張一西夫婦的電話,他們明天要從上海開始婚後的蜜月之旅,順道來蘇州看看我這個孤獨的男人。

通完電話之後的片刻,他們一家三口便來到了老屋子,皮皮那個頑皮的孩子,一見面就將我擺在茶几上的一盆花給打碎了,結果讓張一西好一頓訓斥,可安琪卻很寵溺他,說好動是孩子的天性,責怪張一西太小題大做,而我看著他們吵鬧的樣子,心中是說不出的羨慕,更不知道,何時我也會有一個像皮皮這麼頑皮的孩子,然後因為教育上的分歧與米彩爭吵一番......

沙發上,皮皮窩在我身邊,左一句昭陽叔叔,又一句昭陽叔叔的喊著,目的就是為了讓我教他玩一款格鬥型的遊戲,我一邊傳授他格鬥的技巧,一邊和張一西聊著「文藝之路」現階段的運營情況,而安琪一如既往的不干涉張一西的事業,迴避似的站在陽台上看著我養的那些花。

張一西作為投資人,對文藝之路最近表現出的強勢復甦之態感到很滿意,並和我聊起了第二輪投資的事情,這一聊我們便忽略了安琪,忽略了皮皮......

直到皮皮又打翻了一盆花,我和張一西的交流才暫時停止,安琪一邊收拾破碎的花盆,一邊向我抱怨道:「昭陽,你個大男人在家裡養這麼多花幹什麼,小孩子如果不小心打破了花盆,這些碎片多危險吶…」

我哭笑不得的回道:「你以為有幾個孩子有你們家兒子這個破壞力啊?......不對,不是破壞力,是毀滅能力......…」

張一西又接過了安琪的話,他說道:「我看昭陽養這些花是為了寄託對米彩的思念吧......」說著又對我說道:「兄弟,我真的覺得你太不容易了,這麼死守著憋的不光是身體,還有靈魂啊…」

我的情緒忽然就低了下去,半晌沒有言語.......

張一西轉而向安琪問道:「這次我們不是正好要去洛杉磯嗎?正好去新綠能源的總部拜訪一下米總吧…......昭陽,如果我們見到米總,你有沒有什麼話讓我們轉達給她呢?」

我心中好像忽然找到了一種方式來填補至米彩離開後所產生的缺口,趕忙示意有話讓他們幫忙轉告,卻又覺得有說不完的話,便對張一西說道:「我還是給她寫一封信吧,如果你們能找到她,就幫忙轉給她。」

「這個方式不錯,你寫吧。」

我當即從房間裡找來了紙和筆,伏在茶几上,在那一家三口的注視下寫了起來:「親愛的你…請原諒我只能這麼稱呼,因為我們之間還隔著一枚戒指的距離,我已經為這件事情懺悔了很久,所以我此刻毫無怨言的承受著一切因為你離去而產生的孤獨......是的,我很孤獨…我真的太想念你了,無數次想不顧一切的跑到美國去找你,可是想起我們在莫愁路上分別時,你對我的叮囑和期望,我便放棄了這些衝動,逼著自己變得理智,因為我預感到,我的不理智可能會給你帶來一些麻煩,我不想再做那個不願意服從你的男人,事實上,你要比我有遠見的多…......你知道嗎?老屋子外面的那個便利店上個月被拆了,我難過了很久,因為被一起拆走的還有那對我們坐過的木馬;還有,還有.....上個星期我在樓下撿了一隻灰色的貓,我也不知道是什麼品種,我養了它幾天,可是我實在太忙了,便把它送給了我新認識的朋友老李,老李他是個很有趣的老頭,他會做剁椒醬,還養了很多鴿子,說起鴿子,我倒真的很為他擔憂,但願我送給他的不是一隻很嘴饞的貓.......對了,如果你能收到這封信,一定要記得給我回信,用那種彩色的紙回,因為我現在也很喜歡彩色,還要記得告訴我,你在那邊過的好不好,有沒有按時吃飯作息......」

寫到這裡我,我的筆忽然停了下來,我心中一陣陣酸澀,不知道要怎麼繼續表達心中那無比挂念的心情......最後,將這封只寫了一半的信交到了張一西的手上,米彩如果真的與我心有靈犀,她一定可以在這些平凡的文字中感受到我對她的牽掛......

我甚至天真的幻想著......她給我的回應,不僅僅是回信,而是將最真實的自己送回到我的身邊,我們像去年那樣,一起牽手散步,一起吃飯,一起在休息前聊著人生里的喜怒哀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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