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庭里溪水潤蛟龍(求訂閱!)

濟世堂。

飯桌上溜鴨腰,酸辣土豆絲,遍地錦裝鱉,冬筍玉蘭片,紅燒黃魚,香氣四溢,可謂色香味俱全。

韓文新垂頭喪氣的看著這桌子上的好酒好菜,莫名感覺這酒菜一下子就不香了。

他的內心是善良的。

他希望周先明過得好,有酒喝,有菜吃,有勾欄可以去。

但是他不希望周先明過得比他好,喝的酒比他的香,桌子上的菜比他多,勾欄的檔次比他還要高。

我朋友賺到了錢,比我沒有賺到錢,這更讓我傷心難過。

呵,這就是人性。

周先明一邊夾著菜,一邊說著風涼話,「韓捕頭,你多吃點,要不等會怎么喝干渝州河的水。」

「這菜堵不住你的嘴?」

韓文新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手中拳頭髮出咯吱的響聲。

周先明看到這,頓時嚇得脖子一縮,生怕走出這濟世堂就被胖揍一頓,當下不敢再說話了。

「好了好了,先吃菜。」

安景在旁打著圓場,這兩人怎麼一見面似乎就要互掐。

老話說的話,狗咬狗一嘴毛,何必呢?

安景好似想到了什麼,道:「對了,檀雲,你不是新學了一些菜式嗎?快拿出來給韓兄和周先生嘗嘗。」

檀雲正在大口扒飯,聽到安景的話茫然的抬起頭來。

「我看就不必了!」

韓文新和周先明卻是異口同聲的道。

安景看到兩人如此默契,忍不住道:「兩位不用客氣啊,檀雲的廚藝可是很好的。」

這一刻,他們喜樂共通,產生了一絲共情。

趙青梅也是掩嘴輕笑。

韓文新訕笑道:「沒事,弟妹做的這些下酒菜就足夠了。」

「是啊,是啊,已經吃不完,何必勞煩檀姑娘呢?」

周先明也是大點其頭。

上次螃蟹宴可是至今讓他們記憶猶新,安景所說這是檀雲特質的刺身。

刺身是什麼他們不懂,但是生的他們懂。

這是人能吃的東西嗎?

小黑仔看了都搖頭。

檀雲聽到這頓時明白了過來,這二人分明是在嫌棄自己的廚藝,臉色頓時垮了下來,心中暗道:「你們這是什麼意思!?你以為我稀罕給你們做嗎?給姑爺做還差不多。」

如果安景知道了檀雲心中所想,定會高呼:不,我不要。

趙青梅在旁舉起酒杯,笑道:「今天周先生高中秋闈案首,是個大喜的日子,我們夫婦二人敬周先生一杯,預祝周先生能夠連中三元,捷報連連。」

安景點頭,也是端起酒杯,「對,高中三元,到時候中個狀元回來。」

「那我就借兩位吉言,必定種的這狀元。」

周先明一飲而進,隨後眼中充滿了希冀道:「畢竟我和離月姑娘可是說好了,待我功成名就就會給她贖身。」

韓文新心中發酸忍不住嘀咕道:「青樓女子罷了,有什麼好稀罕的。」

他實在難以理解周先明中了魁首,前途一片大好,竟然鍾情一風塵女子。

「粗鄙。」周先明端起酒杯,眼中飽含神情,「情不知起,一往而深,像你這樣的武夫怎麼可能懂?」

韓文新聽到這,滿肚子的不屑和譏諷,最終只化成了一句話:「你真蠢!」

周先明也是眼睛一瞪:「韓捕頭,別忘了你說過要喝乾渝州河的水。」

「行啊,喝乾這渝州河的水,我要先去紅館,看看這花魁的水......」

韓文新說到這頓了頓,連忙改口道:「聽聽這花魁的曲子是不是真的這麼動聽。」

「你敢!?」

周先明急眼了,仿佛他的逆鱗被觸動了一般,「你想要打我就來打我吧,把我打死也算了,但是你敢動離月姑娘一根汗毛,我絕對不能忍。」

也許韓文新胖揍了他一頓,就沒有力氣了.........

韓文新吃著菜,喝著酒,神情反倒是淡定了不少,道:「你真是無可救藥,書都讀到狗肚子裡面去了,為了一個青樓女子要死要活,安兄曾說過你奮不顧身去追一匹馬,還不如種一片草原等一群馬來。」

安景眉頭一挑,他記得他後半句還說過:那個時候你的頭上已經是一片青青草原。

看來韓文新只記得這前面這句話了。

周先明,韓文新,李復周三人還真是奇妙。

韓文新的想法和大多數人是一樣,他去勾欄的目的就只有一個,那就是做牛做馬,只要給他草就行了。

而周先明則不同,他是去為了舔,舔那個別人唾手可得,但是他卻永遠得不到的女人。

他不僅想要公車私用,還想再上一把鎖。

李復周最是奇妙,他的心態已然到達了極為高深的地步,遊戲人間,無拘無束,是真正的行家。

兩人在他的面前,境界還差的遠哩。

就像是李復周曾說,紙上得來終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他真的是去找學問深淺去的。

三個人,三種截然不同的人生態度,分別是老屌絲,老舔狗,老渣男。

好半晌,周先明也是冷靜了下來,看向了安景夫婦二人:「安夫人,安大夫,過了年關周某可能就要前往玉京城趕考了,短時間恐怕就不會再回來了,將來說不定會留在玉京城。」

安景聽後心中一訝,「這麼著急的嗎?」

大燕九道,江南道不過其中之一,距離京都距離幾千里之多,來回不知道要花費多少時間。

若是周先明真的要留在玉京城的話,也不知道此生還有幾次再見的機會了。

聽到這,韓文新也是不再講話了。

「回來還是會回來的,畢竟離月姑娘還在等著我。」周先明呵呵一笑,想到了什麼:「對了,李先生說要同我一起去玉京城的。」

安景心中一動:「三爺要和你一起去玉京城?」

那感情好啊,自己正愁李復周這個禍害該怎麼辦呢,竟然他要走,那自然是最好的。

不過這個魔教人宗宗主到處跑,看來魔教真的如傳聞一般,有大動靜了。

周先明點頭道:「是啊,他說他好久沒去玉京城了,要去辦個事情。」

趙青梅在旁道:「三爺和我說過,我當時也沒有在意。」

李復周現在已經暴露了,他如果還在江南道的話定是十分危險,說不定會招惹玄衣衛頂尖高手亦或是真一教之人,而且他自己此番也是有要事才入大燕的。

「對了,李先生人呢?」周先明問道。

「去湖上釣魚去了,今晚才能回來。」趙青梅回道。

周先明頗為可惜的道:「那還真是可惜了,原本還想和他進行一些學術上的交流。」

學術上的交流........

韓文新在旁輕哼一聲,讀書人就是奸詐,不像我們這些大老粗,只會說找樂子。

安景輕笑一聲,道:「周先生,我發現這段時間你的精神狀態很不錯嘛。」

「那是當然。」

周先明說到這,頓時來勁了:「晚上那笨驢不再來讓我叫他讀書習字,我天天睡的也是踏實了起來。」

檀雲聽到這,手中的動作微微一頓。

「笨驢!?什麼笨驢!?」

韓文新不解的問道。

「幾月前,有一黑衣人,目不識丁,是個文盲,大概與你......反正讓我教她習字。」

周先明想到這,頓時心中一酸,「蠢得倒是無可救藥,若是我態度稍有不好,便是對我拳打腳踢,打的我真是好疼。」

韓文新聽聞又驚又怒,連忙道:「我也遇到過你說的這種情況,此人出手狠辣,我竟不是一招之敵,一言不合對著我就是一頓毒打........我搜尋了半個月,都沒找到此人蛛絲馬跡,若是讓我抓到了這個賊人,我必定讓他知曉我韓文新的厲害。」

周先明詫異的道:「韓捕頭,你也被那蠢驢暴打過嗎?確定是他嗎?」

「八九不離十,如此奇恥大辱,我韓文新必定要報。」

「韓捕頭,你說我們到底是什麼時候得罪了此人。」

「誰知道呢?我平日接觸的人太多了,實在是不大清楚。」

「他的實力極高,卻沒有下死手,想來不是什麼深仇大怨,可能是勾欄之中發生過一些嘴角。」

兩人說到這,相互對視一眼。

檀雲則是低著頭,不斷的扒飯,眼中仿佛冒著洶湧澎湃的火光,心中卻是自語道:吃飽了才有力氣.......

安景則是心中疑竇暗生,有些詫異和奇怪,隨後看了一眼旁邊的檀雲,「你吃慢點,沒人跟你搶。」

「握..遲到了。」

檀雲臉蛋鼓鼓的,話都說不清了。

「你這話可別亂說,我從來都沒去過勾欄。」韓文新看了對面的趙青梅和檀雲一眼,連忙道。

「粗鄙的武夫!」

周先明輕哼一聲道,去了勾欄也不敢直說,我輩讀書人去了勾欄又何妨?

「下賤的書生!」

韓文新也是毫不客氣的回懟道。

「夫君,你多吃點,這腰子可是我特意給你做的。」趙青梅輕輕夾起一塊腰子,隨後放到了安景碗中笑道。

「是啊,姑爺,你多吃點,你看你最近都瘦了。」檀雲也是點了點頭關切的道。

看著被軟玉浮香,郎情妾意的一幕,兩人心中都是酸了。

「沒事,你們也吃,乘著他們不吃的時候,我們可以多吃一些。」

安景一邊吃一邊笑呵呵的道。

「狗日的大夫!」

兩人心中不禁暗罵道。

.......

酒足飯飽之後,天色也是快要暗淡了下來。

韓文新和周先明也是罵罵咧咧的一同離去了,據說是商討那黑衣人的身份。

乘著趙青梅去沐浴的時間,安景來到了雜事房的門口。

以前他通過地書得到了不少武學書冊,隨著他的修為不斷增長,其中大部分都沒有了用,全部被他扔進了這雜事房。

安景從藥箱當中拿出了鑰匙,正準備打開雜事房的時候,錯愕的發現門竟然一推就打開了。

隨後仔細看那鐵鎖發現上面經過歲月的侵蝕,已經布滿了銹跡。

「原來是鎖壞了。」

安景微微送了口氣,隨後緩步走進了雜事房中。

「嗯!?」

剛走進雜事房的瞬間,他便感覺有些不對勁,「有人進來過,難道是檀雲?」

雖然雜事房還是和之前一般無人,但是他卻嗅到了狗騷味。

他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檀雲了。

「好像沒有少什麼東西。」

安景上前粗濾的看了幾眼,連他自己都忘了這裡面有什麼武學了,因為在他眼中這些都是不入流的存在。

隨後安景走向了角落,輕輕搬開那沉重的箱子。

箱子下赫然是一個暗閣,暗閣不大不小,放置著幾本皮卷書冊,安景上前翻看了幾下,發現並沒有減少。

這些皮卷,書冊,正是歸一劍訣,大羅心法,九字劍訣等功法圖冊,全部都是他現在修煉的武學。

安景將藥箱當中的六個竹簡拿了出來,隨後全部塞了進去。

「看來這些並沒有被發現,說不定是小黑仔偷跑進來玩,它這是想要進鍋里和兔子一樣洗澡了......」

「不行,這門鎖重新合上了,應該是檀雲進來過,保不齊他就發現了,自己現在挪走的話,未免有些掩耳盜鈴,自己一定要想好一個天衣無縫的說辭才行。」

思忖了半天,安景心中已經有了想法,隨後念頭這才落到了地書之上。

修為:一品

命相:吉星高照(正在上升)

根骨:百年一遇

武學:拔劍術,藏劍術,御劍術,九字劍訣,扶搖九天身法,大羅心法,斂氣術,百步飛劍(第八層),九陽神指(第二層)。

提示一:宿主命相尚未紮根(餘九月),施展武學不得讓人得知宿主身份,否則將得到黑色機緣。

........

安景看到這,嘴角露出一絲笑意,「九個月,還有九個月我就不用如此提心弔膽了。」

隨後他又看到了武學上最後一門武學,九陽神指。

「終於有一門可以媲美劍術的武學了,老話說的好,雞蛋不能全部放到一個籃子當中,到時候自己再換個身份出山,這樣的話就更加安全。」

自從到達了地花境界之後,安景修為便開始放緩了許多。

雖然他的根骨很高,而且體內還有菩提珠殘留的至陽之力,但是地花境界也需要大量時間去積累,修煉並非一朝一夕的事情。

「地花是氣之花,如果自己能夠再得到幾枚朱果的話,說不定就能夠直接到達地花巔峰了,最近年關將近,如果出去借的話似乎有些危險,不如一起過個安穩年再說。」

安景暗暗思考起來,最後還是選擇放棄了。

畢竟三廟山之戰上出現的宗師,讓他至今還心有餘悸,現在他的實力遇到了天花境界的高手也不懼怕,打不過還可以走。

但是遇到了半步宗師或者是宗師境界高手,那說不定就糊了。

反正現在剛剛到達了地花境界,也不急於一時。

「希望這個年能夠過得太平些。」

安景深吸一口氣,「正好乘著這段時間孕養一下劍意,反覆琢磨一番。」

在《劍道總綱》中記載,劍術共有七個境界,當今天下五大劍仙皆是第五境界,已經算是天下最頂尖的劍客。

第五境界,手中無劍,心中有劍。

這是劍術的一道天塹鴻溝,古往今來,不知道多少所謂的劍道天才被攔在了第五境界,可以毫不誇張的說第五境界考驗一個劍客真正實力的標準。

所以當今天天下能夠到達第五境界,皆是號稱當世劍仙。

手中沒有了劍,心中又怎麼會有劍呢?

這是一種意境,劍道的意境,晦澀玄奧,別說尋常人感覺迷茫,就是安景如今也是一頭霧水。

這種境界就像是天空之上的星辰,你看得到,卻摸不到。

其實安景能夠修煉到一品地花境界,已經算是極為艱難,江湖當中少年成名的高手,背後哪一個不是有著擎天巨擘支撐著。

他們有前輩的指點,有數不清的資源扶持,再加上不俗的天資,修為自然是一日千里。

五大劍仙中,哪一個背後不是赫赫有名的勢力,草根崛起於微末在這個江湖當中基本不大可能。

在任何江湖,想要成名的快,那就要殺人。

有些人殺的太快太狠雖然成了名,但也冒了尖。

這些冒了尖的人,死的也快。

不知道多少少年英才,還沒有成長起來就早夭了。

「第五境界,到底要如何才能到達呢?」

安景沉吟了片刻。

手中無劍,心中有劍。

重點是在手,還是在心?

思忖了片刻,安景感覺有了頭緒,又像是沒有頭緒。

似乎需要一個契機去頓悟。

「算了,先不想了。」

最終他還是放棄了,像劍術的頓悟並非是一朝一夕。

安景準備走出了雜事房,就在這時,腳向著旁邊一勾,好似碰到了什麼。

「嘩啦啦!」「嘩啦啦!」

書冊散落在一地。

「日記簿?」

安景低頭看了一眼,忍不住自嘲一聲,隨後簡單將書冊及日記簿全部收了回去,走出了雜事房。

正經人,誰會把心事寫在日記當中呢?

寫在日記當中的那能叫心事嗎?

安景將門上了鎖,剛走到後院便看到檀雲從側門準備外出。

「檀雲,這麼晚了,你要幹什麼去?」

檀雲睫毛微閃,可愛的眼睛都是帶著笑意,道:「姑爺,我剛吃過,現在想出去散散步。」

安景點了點頭,隨後看了一眼趴在旁邊的小黑仔,「這小黑仔越來越壯實了啊,好,很好。」

「汪汪!!汪汪!」

小黑仔看到安景充滿關愛的眼神,毛髮都是豎了起來,對著安景狂吠道。

檀雲似乎很是著急,擺了擺手道:「姑爺,那我先走了。」

說完不等安景回話,便向著門外快步走去了。

「散個步而已,那麼積極幹什麼?」

安景嘀咕了一聲,隨後嘿嘿一笑,向著臥室走去了。

「咔嚓!」

安景緩步走了進去,隨手便將門給關了起來。

美人出浴影朦朧,羅裘薄紗半遮胸。

此刻趙青梅似乎沐浴好坐在梳妝檯前,宛如出水芙蓉一般,精緻的五官彷如畫中人走出來一般,瀑布一般的長髮,淡雅薄紗裹胸,一雙玉腿白皙且修長。

「夫人,這一晚未歸想我了沒?」

安景走到了趙青梅身邊,忍不住輕輕嗅了那一口幽香之氣。

趙青梅放下手中的梳子,嬌嗔的道:「我想夫君,但是不知道夫君有沒有想我呢。」

「當然在想,我無時無刻不在想。」

「那你說,你是怎麼想的?」

「根據醫術上所說,人一共有二百零六根骨頭,我想你的時候,我便有了二百零七根。」

「怎麼會多出一塊?」

趙青梅聽聞先是有些不解,隨後瞬間想到了,臉上泛起了紅霞,「呸!狗嘴裡吐不出象牙!」

「夫人,這還證明不了我想你嗎?」

安景一把攔住了趙青梅,頓時感覺軟玉在懷,芬芳四溢。

趙青梅美目含笑,一把推開了安景道:「夫君,你別著急啊........」

「怎麼了?夫人?」

安景眨了眨眼睛。

趙青梅趴在安景的懷中,吹著熱氣道:「夫君,我在想,我們是不是也很久沒有出去踏青了。」

若是沒有一些有趣的生活,那還怎麼寫和哥哥的日記呢?

難道真的要日記?

安景微微點了點頭,笑道:「若是夫人想要去的話,我們可以找個時間去劃划船,曬曬太陽,或者一起看星星。」

「哥哥,你說的可不能反悔哦。」趙青梅如畫的眉頭一挑,顯得更加嫵媚多姿。

「哥哥什麼時候騙過你?」

安景說完一把摟住趙青梅的細腰。

此情此景,正是門前雜草亂叢生,庭里溪水潤蛟龍。

.........

紅館,畫舫當中。

夜幕降臨,渝州河又到了一天最為熱鬧的時候。

華燈初上,畫舫隨著河流飄蕩,雖然已經是深秋初冬時節,但是勾欄聽曲的人依舊是絡繹不絕。

每一天的晚上,在這渝州河上都有著數不清的畫舫飄蕩著,畫舫之上人來人往,十分的熱鬧。

紅館畫舫中,古色古香的裝飾,別有一番情趣。

屏風之後,是一個曲線曼妙,動人心魄的女子。

「趙媽媽,那周先生又來了嗎?」離月輕聲問道。

「來了。」

趙媽媽感慨道:「真是讓人意外,沒想到那不起眼的周先生竟然能夠奪得魁首,我看他對你還是挺痴心的,只要一有錢便會來,可惜是一個窮鬼.........」

周先明多的秋闈案首之事已經傳遍了整個渝州城,勾欄本就是讀書之人聚集之地,傳播的自然就更快。

「那就讓他進來吧。」

離月沉默了半晌道。

「知道了。」

趙媽媽聽到這,點了點頭。

雖然看似她是老鴇,管理著這畫舫所有的人和物,但是眼前這個離月身份特殊,她只有聽命的話。

隨後趙媽媽走了出去,離月神情平靜,素手緩緩伸出,然後拿起酒盞自顧自的倒了一杯酒水,隨後直接一口飲盡。

這酒盞當中的酒是舞陽酒家的燒刀子,十分之烈,但是離月一口飲盡,臉色卻絲毫不變。

仿佛已經習慣了似得。

不多時,門外傳來了腳步聲。

「周先明拜見離月姑娘。」

「進來吧。」

周先明激動萬分的走進了香閨當中,要知道此地只有被離月姑娘看上的人才會被選進來,而他至今還是第一次來到了香閨。

屏風後,離月輕笑道:「小女子恭喜先生高中秋闈魁首。」

「離月姑娘過獎了,秋闈魁首不值一提罷了。」

周先明擺手,隨意的道。

離月又是飲了一杯,緩緩道:「先生大才,我想先生必定可以連中三元,將來定可光宗耀祖,青史留名。」

高中狀元,那可不是一般讀書人能夠做到的。

「有離月姑娘的吉言,周某此次必定會高中,到時候定會傾盡全力給姑娘贖身。」

周先明說到這,心中激動萬分起來。

「先生真是有心了。」離月笑道。

這話聽的她耳朵都快有繭了,很多男人都說過。

周先明頓了頓,終於抱拳道:「其實周某一直想問離月姑娘的姓名,不知道離月姑娘今日可否告知?」

「關山難越,誰悲失路之人?萍水相逢,儘是他鄉之客,名字不過是一個稱呼,先生叫我離月就好了。」

「噠噠噠.....」

就在這時,傳來了腳步聲,只見離月從屏風好緩步走了出來。

一身紅色的衣衫,彩繡輝煌,一雙桃花眼,兩彎柳葉掉梢眉,曲端凹凸有致,別有一番風姿綽約。

「離月姑娘..........」

看到走出來的人,周先明整個人都微微一愣。

「周先生,你看我美嗎?」

離月輕笑一聲。

周先明下意識的道:「美,離月姑娘當屬這世間最美的女子。」

離月並不在意,這句話她聽到了無數遍,而且還是從不同的男人口中說出。

就在這時,她腳步向著周先明走去,肩上的衣衫卻是緩緩掉落,露出了如雪一般的香肩。

「咕咚!」

周先明看到這,喉嚨都是一陣涌動,心臟也是瘋狂的跳動了起來。

尤其是離月那一雙眼睛,含著無限春光。

「周先生,今日燒刀子少了心肝,似乎有些熱........」離月腳步一頓,隨後嬌聲道。

接著,只見周先明緩緩伸出了手,離月也是緩緩閉上了雙眼。

但下一刻,她只感覺肩膀一暖,離月不由得睜開了雙眼,只見原本塌下的衣衫再次被披了上去。

「風大,離月姑娘還是穿上衣服為好。」

周先明乾咳了一聲,「不然到時候沾染了風寒,那就麻煩了。」

「是嗎?」

離月微微一愣,神情都出現了一絲恍惚。

這幾年來,不知道多少人脫下她的衣衫,但周先明是唯一一個為她穿上衣衫的人。

周先明認真的點了點頭,道:「是啊,我曾經就感染了風寒,在小安大夫哪裡開了三天的藥。」

離月嫣然一笑,「小女子便多謝周先生了。」

這次,這一笑是發自內心的。

「離月姑娘,你真美。」周先明看到這,不禁一呆。

「周先生喜歡就好。」

「周某對離月姑娘的心意天地可鑑,日月可昭。」周先明不由得脫口而出,心臟也是不爭氣的跳動了起來。

「那我便等著周先生連中三元了。」

離月眼中浮現一絲光彩。

「好,離月姑娘就等周某好消息是了。」

周先明深吸一口氣,頓時鬥志滿滿,「周某就先行告辭了。」

說完,周先明轉身向著畫舫外走去。

「周先生。」

「怎麼?」

「小女子叫林婉紅。」

........

春風巷。

周先明向著家中走去。

「啪!」

「韓文新是一個禽獸」

突然,他的腳步一頓,狠狠給了自己一巴掌,在空蕩蕩的巷子迴蕩起來。

「可是我周先明連禽獸都不如。」

此刻的他,想到了方才香艷的一幕,心中腸子都悔青了,自己的手明明是去解衣的,怎麼一抖給提了上去?

「如果能夠再給我一次機會,我絕對不會再抖了........」

周先明滿懷失落之情,腳步都有些沉重了起來,不知不覺間已經來到了家門口。

就在他推開門的瞬間,整個人都涼了。

只見在雜亂不堪的屋子中,一個身穿黑衣的人影坐在椅子上,手中還拿著一本書冊,此刻那書冊在她的手中已經變了形,可見此刻她心中的怒火。

「大.....大俠,你今日怎麼有空,光臨寒舍?」

周先明咽了咽口水,陪笑道。

黑衣人放下了手中的書冊,緩步向著周先明走了過去。

沒有說話的大俠是最可怕的。

「嗚嗚嗚嗚.......大俠,我錯了。」

周先明身軀一抖,直接攤到在地。

不是周先明軟弱無能,是被打的真疼,尤其是那黑衣人拳拳到肉,沒有絲毫手下留情

「假哭有用嗎?」

黑衣人影冷笑了一聲,「我最討厭的就是讀書人了,今天打的就是你。」

「你打我,我真的喊了,你別不信,我真的敢喊!」周先明似乎知道眼前黑衣人並沒有殺心,而且還似乎害怕暴露身份。

「你喊吧,你今天喊破喉嚨也沒有用!」

說完,黑衣人沙包大的拳頭狠狠落下。

一炷香後,周先明鼻青臉腫,狼狽不堪的做到了床邊,淚水順著眼睛不斷的流淌。

這不是哭的,這是疼的,疼到一種極致,淚水便會自動流淌下來。

「你運氣很好,我今晚只有一半的時間。」

黑衣人拍了拍手掌長長吐出一口氣,隨後向著屋外走去了。

........

殘月高懸,繁星點點。

夜風淒寒,穿梭在寂靜的渝州城當中。

城門樓上,一道瀟洒的人影從遠處飛縱而來,落到了檐角之上。

此人不是旁人,正是外出釣魚的李復周。

「咻咻!」「咻咻!」

就在他剛落下的一刻,數道銀光從遠處穿來。

李復周身軀一震,黑白相間的天魔正氣形成一道罡氣。

「嗤嗤!」「嗤嗤!」

數道飛針釘在那罡氣之上,隨後竟被那罡氣融化變成了一絲清氣飄到了空中。

「李復周,看來你的傷勢已經恢復的七七八八了。」

一道冷笑一聲,從遠處傳來,順著聲音看去,只見一個老嫗緩步從城外走來。

這人正是風雨樓陽間孟婆凌玉華。

「玉華,怎麼一見面便要打打殺殺的?」

李復周搖頭笑道。

「哼!」

凌玉華輕哼一聲,「要不是老身不是你的對手,今日必手刃你這個惡賊。」

李復周看著凌玉華,道:「你若真是想殺我,應該帶著席繼魁,劉青山來才是,這說明你還是不想殺我的,你又何必自欺欺人呢?」

凌玉華沒有說話,確實如同李復周所講。

如果她真的想要殺李復周,在來之前聯繫席繼魁和劉青山的話,且不說劉青山那個狐狸會不會參與進來,席繼魁那個膽大包天的傢伙一定會伏擊李復周。

「說吧,你今日喚我來,所謂何事。」

凌玉華面上依舊冷言冷語道。

「劉青山關於五幫聯盟的謀划進行到了哪一步了?」李復周直接了當的問道。

對於劉青山的謀劃他是知道的,但是謀劃到了哪一步,他就不清楚了。

「我為什麼要告訴你?」凌玉華面無表情的道:「你有什麼拿出來交換的嗎?」

李復周長長嘆了口氣,道:「老夫身有長物,只能以身相許了。」

「我呸!」

凌玉華當即對著地上吐了口塗抹,「你這糟老頭子誰稀罕?」

李復周眉頭一挑,道:「那當年你和柳會雲還對我念念不忘?大打出手?」

凌玉華道:「前年我見到了柳會雲,你可知道她說了什麼?」

李復周笑了笑,道:「我怎麼知道,莫非是多年沒見我,對我思念成疾?」

凌玉華嘴角勾勒出一抹冷笑,「她問我,這麼多年沒見,不知道你死了沒有。」

李復周:「........」

凌玉華繼續道:「再說若真是對你念念不忘,她當年還會嫁人?」

說到這,凌玉華的眼中帶著一絲譏諷。

李復周長嘆一口氣,道:「當年我糊塗,沒有發現,其實你才是對我一心一意之人。」

其實回首往昔,才發現忽略了許多美好的東西,而在這段美妙的時光被辜負和浪費後,才能從記憶里的某一段拎出,拍拍上面的灰塵,感嘆她才是最好的。

凌玉華瞳孔劇烈收縮,手指都出現了輕微的顫抖。

現在還說這些有什麼用,一輩子都已然匆匆而過。

一輩子啊!

放下的,放不下的,很快都將煙消雲散。

李復周神情恢復,才道:「玉華,你們風雨樓應該是同意了五幫聯盟的吧?」

凌玉華沉默了半晌,道:「我風雨樓是同意的,而且我們樓主對於五幫盟主之位並不感興趣,金角盟以你的情報應該清楚一些,他本身就是太子一黨所扶持,自然不會抗拒,三湖幫何雲開就是兩面三刀的小人,牆頭草一個,哪邊風大哪邊倒,現在唯有望京海的那群人很難搞定,他們似乎對五幫聯盟意願並不強.......」

望京海,東海邊緣,在那裡有著一群綠林悍匪,他們經常對海上的商船作案,不論是趙國還是燕國都是深受其害,玄衣衛曾經派遣四大天罡圍剿過,最終這群悍匪駕駛著海船在東海群島晃悠,硬生生的擺脫了四大天罡的追捕。

這群悍匪不僅是對燕國下手,同樣對趙國也是毫不留情。

只要不做的太過分,其實兩國都不願意出手剿滅這群悍匪,畢竟等於是幫敵人剷除了一個危害,反而折損了自己的實力。

這就使得這群悍匪在望京海逐漸壯大了起來,不斷吸納人手,成為了燕國五大幫派之一。

「原來如此。」

李復周聽聞緩緩點了點頭。

看來劉青山只要敲定這望京海的悍匪,便能夠促成五幫聯盟了。

「我覺得你已經暴露,現在還留在江南道有很大的危險。」凌玉華輕哼一聲道。

魔教人宗之主,而且傷勢沒有完全恢復,這對多少人來講都是一個巨大的機會。

在這江湖,想要成名就要殺人,李復周就是一個很好的磨刀石。

「你這是在關心我嗎?」李復周仰頭大笑道。

「不,我只是不希望你死在旁人之手。」

凌玉華冷冷的道。

李復周笑容一斂,道:「放心好了,我很快就會離開,前往玉京城。」

此刻他的身份已經暴露,留在江南道確實危機重重,而且說不定還會讓趙青梅的身份暴露,若是趙青梅出現在大燕的消息傳播了出去,那李復周就是死一萬次也難逃其咎。

「玉京城,你去玉京城幹什麼?」

凌玉華臉色微微一變,「你難道不知道玉京城比江南道還要危險?在玉京城當中想要殺你的人更多,你的師父,你的師兄,還有......」

李復周淡淡一笑,「許多年未見了,去見上他們一面又何妨?」

「你簡直就是在送死......」

凌玉華猛地想到了什麼,「莫非,你要衝擊桎梏了?」

李復周雙眼眯成一條縫隙,道:「此次玉京城之行,老夫必要衝擊這宗師之境,天下人等了老夫數十年,老夫怎麼能讓這天下人失望呢?」

凌玉華愣了愣神,才想起來眼前這李復舟當年也是一奇才。

呂國鏞的弟子,趙天一的師弟。

「山高水長,江湖路遠,等老夫了卻心事之後,便會再來找你,到時候請你小酌一杯。」

李復周說完,身軀一縱,落到了地上,雙手背後,步伐悠然的向著前方走去。

好似這一刻,他不再是名滿天下的人宗宗主。

只是一個飽讀詩書,殷切回家的老儒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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