墜星大域外,烏雲滾滾,血月當空。

濤濤的血色之河綿延億萬萬里,好似一條巨蟒盤踞在大域之上,其上屹立著一道又一道偉岸巨影。

位列最前端的存在,以血色雲團為冠冕,身影模湖,只能隱約望見一襲遮天蔽日的血色披風。

他是血月陣營中,赫赫有名的高位存在——血湖之主·菲里裘斯!

身為偉大之神的侍者,替主人執掌一絲絲權柄的存在,血湖之主能縱覽天下的九級綠洲。

在發現墜星大域竟存在一大九級綠洲時,他死去的記憶便從心中湧起。

曾經,血湖之主在墜星大域吃了癟。

現在,他,血湖之主,復仇而來!

血湖之主的身份相當高貴,他堪稱是『猩紅之月』的左膀右臂,只是曾經隕落在坎德拉的弒神兵器之手。

得母神卷顧,血湖之主重生歸來,只是他的力量尚處在恢復期,還只是一尊小小的高位。

但跟數年前相比,血湖之主的力量又強橫了許多,他此行帶上了不少部下,完全能洗刷當年之恥辱。

……這只是次要,血湖之主牢記著自己的使命:播撒災禍,收割本源,讓偉大的母神得以早日甦醒。

這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為此,血湖之主連自己的性命都可以捨棄,又怎會在意區區仇恨?

他出於戰略,才選擇了位於墜星大域的九級綠洲。

他們這支血月陣營的神使隊伍,受到了詭界土著強者的阻擊,力量遭受到不少削弱。

他們隕落不要緊,可要是因此導致行動受挫、本源收割緩慢,他們死也不會原諒自己。

破碎之海,已經誕生出7個九級綠洲,確實是一塊非常肥美的蛋糕。

然而血湖之主認為,這塊蛋糕比較難啃,出於種種因素考慮,他選擇了肥美程度不差多少的墜星九級綠洲。

「墜星大域同破碎之海距離不近,後者的綠洲之權柄無法蔓延至這一域,我等可以輕鬆吃下這一九級綠洲。」

「不過切記,不要直接將該綠洲摧毀,我們得懸掛血月、匯聚血河、打造出血色之夜,才能將這一綠洲的本源效益最大化利用。」

血湖之主俯瞰著不遠處燈火璀璨的人類城池,又望向遠端,綠洲密集、生機澎湃的破碎之海。

「或許,還能以墜星大域為餌,誘惑、截殺破碎之海的人類援軍。」

「……如果那些人類膽敢走出破碎之海的話。」

他思索間,血河滾滾,湧入了墜星大域,並將整個星火綠洲包圍起來。

若以高位視野俯瞰,便能發現,整個星火之城有如茫茫血湖中的小小孤島,隨時都可能被血色浪潮吞沒。

血月陣營來得太快!

方游發現的時候,滾滾血河已經飛抵破碎之海附近。他本來還想著適時出手,支援破碎之海,沒曾想遭劫的竟是自己。

血月僕從更一下子就兵臨星火綠洲外。

綠洲怎麼被發現的?

星火之城內部布置了一重重傳說級的隱秘儀軌,他更精妙操縱了世界之力進行遮掩。

這一遮掩力量甚至能蔓延至城外數千公里地。

在星火綠洲附近戰鬥,只要戰法沒有過於誇張、矚目,就不會引起外界注意。

然而,還是被堵水晶了。

滾滾血河走向明確,顯然不是剛發現了他們的綠洲。敵人是有備而來。

「幾天前,高位詭邪就是徑直朝著星火綠洲飛奔而來,既然高位詭邪能鎖定九級綠洲的位置,邪神陣營能發現,也並不意外。」

方游還依稀發現,屹立在滔天血河最前端的身影,略為眼熟。

只是,還不等他多瞧幾眼,血河便泛起驚濤駭浪。踏著血河而來的這些邪神侍者、僕從,一點兒都沒有反派的樣子,一句bb也不說就發起了勐攻。

血色的浪潮一陣接著一陣,不斷衝擊、拍打著星火之城的護城光幕,拍打得光幕漣漪不斷。

守城將士一顆心不由提起。

著實是眼前的血浪過於可怕,掀起了數千米、數萬米高,好似一浪就能將宏偉的星火之城吞沒一樣。

守城光幕尚能夠擋住血浪,然而城牆的綠洲之地肉眼可見開始枯敗、萎縮。

綠洲邊界,也正一寸一寸地縮減。

邪神侍者的攻勢,竟直接動搖了綠洲的根基!

這只是肉眼可見的危險,真正的殺機無形無象,掩藏在血河之下,透過護城光幕往城內不斷蔓延。

這肉眼不可見。

神念亦無法覺察。

只有入門了某種法則的頂列強者,才能隱隱約約發覺危機迫近。

但也只能發現,這似乎是邪神的一絲偉力,高位亦無法阻擋。

「轟——」

方導師伸手,五指張開,掌心向上。

澎湃的世界之力自綠洲中心迸發,宛如浪潮朝四周發起衝擊。

無形的世界之力同無象的災禍之力碰撞,相互抵消,頃刻間消弭於無形,連一陣風浪都沒有泛起。

然而,僅有高位、准高位者知曉,剛才碰撞出了多麼可怕的法則風暴。

血湖之主都「咦」了一聲。

九級綠洲擁有『世界之庇護』這一權柄,他很清楚,但將世界之力化作密不透風的城牆,牢牢守住綠洲四面,他就有些意外了。

這名人類,的確本事不俗。

他上一次及時撤走是對的。

血湖之主也不踏出血河,他只是執掌著由數尊高位、十餘二十名僕從共同匯聚而起的滔天血河,不斷揮灑下震撼天地的血色之災。

天穹上,血色的月更妖異了,好似隨時都會有血滴從其上流淌下來。

不,不是好似。

墜星大域境內,有遙望著這輪血月的六覺強者恍恍忽忽間,聞到了血的味道。

他們的視野已然模湖。

伸手觸碰臉龐,儘是濕黏黏一片。

……是血。

是血啊!!

恍忽的六覺強者癲狂驚叫,血淚遏止不住從眼眶裡不斷流出,兩隻眼童只剩下空洞洞一片。

這是天穹血月播灑下來的災禍之一。

這輪血月,整個墜星大域都清晰可見。

低階覺醒者、普通人,早已經失去好奇、探究之心,他們躲在家中或避難所內,絕不敢隨意張望。

一些自認是強者的六重覺醒者,大意地凝望了血月。

這一眼,便是永恆。

噗通——

噗通——

許多綠洲內,都有強者昏厥、斃命。

這一切只發生在短短几秒間。

無數墜星強者驚懼、驚恐。

柏來澤蒙這等神話同樣陷入深深的驚慌之中。

「這血月,很不對勁!」

「跟前面幾天出現的血月完全不同!」

「切記切記,不能用眼睛去看!」

柏來澤蒙甚至覺得,似他這等神話存在長時間凝望,都免不了受到血月影響。

他已經低下了頭。

驚懼,欲哭無淚。

災禍來臨前,本以為只要抱住燃火商會的大腿,他們墜星之城就能抱住根基不動搖。

災禍來臨後,見到一位、兩位、三位半神大老出現,柏來澤蒙激動得想要起舞。

天佑墜星!

但誰曾想,他高興得太早了。

他用眼角餘光,偷偷瞄一眼遠端的滔天血河,心在戰慄,手在顫抖。

遠在其它大域的賢者、半神強者,也面色凝重。

受血河影響,他們不清楚血河之上屹立著多少尊高位,但恐怕……遠不止一位!

還有許許多多神話境、半神境的邪神僕從。

薪火學院他們……扛得住嗎?

「很難。」

「薪火學院的神話境數量不少,但等閒神話想同半神境抗衡,太難太難,在高位面前更只是稍大隻的螻蟻。」

「而高位……」

整個人類才多少高位?

僅僅十位,分布於天南地北。

「不過,也不要忘了,前些天就有兩位薪火半神合力,斬殺了一尊高位詭邪。」

「而薪火學院的兩位院長,力量同樣不弱。」

「但第九境的邪神侍者和高位詭邪,不能一概而論。」

他們不僅更強,還擁有類似人類的智慧。

此刻,血湖之主等一眾邪神侍者、僕從,全停留在血河之內,依仗著無盡血河這一特殊之物,不斷播撒災禍。

整個墜星大域,眼見災難越來越多了。

「不行,這血河難毀得很!」

安見幽站在高牆上,御使詭邪轟擊。

普通的能量攻擊幾乎無法撼動血河,唯有附帶了法則力量的技能才行。

而她、她家的詭邪寶寶,經過數年苦修自然入門了些許法則。然而帶有法則的力量轟擊在血河上,也只能泛起一些浪花。

於茫茫無盡的血河而言,這些許破壞過於渺小。

「看我這招!」

尹洛希蓄力,數以萬萬計炎龍撲向血河,直接將數百公里範圍的血色河水蒸乾。

這一擊,效果遠超安見幽。

尹洛希叉腰,朝著安見幽昂了昂脖頸。

得瑟.jpg。

但下一刻,她的臉就垮下來。她這一擊效果不差,血河補充的速度卻也很快。

嘩啦啦幾秒間,斷流的血河便又恢復,滔滔不絕。

尹洛希儘管很想裝個大逼,但她以學渣級算術都能估算出來——她的蒸乾速度,遠不及血河的恢復速度。

淦!

距離星火綠洲比較近的燃火商城,已經受到了很嚴重的血河之災影響。

該怎麼辦啊?

萬能的導師,你快想想辦法啊。

……

在想了在想了!

方游很快想到三種辦法。

一是闖入血河中,斬殺維持這一『權柄』的高位存在。

沒有了操縱者,血河自然不滅而散。

即便無法斬殺,只要進行一定程度的干擾,大抵也能破壞血河。

只是,這血河蘊藏著極致的不祥、濃烈的危險,直覺告訴他,自己一旦踏入其中,一身力量恐怕連一半都發揮不出來。

可能還會沾上某些不祥。

這血河跟猩紅之月息息相關,不到萬不得已,方游不太想踏足其中。

第二種方法,是中策。

——集中一切力量轟擊血河。

尹洛希的全力一擊表明了,高位、准高位的殺招,對血河奏效。

自家薪火,已經入門了法則的半神境說多不多,說少,倒也不少。

第三種方法,找到血河的弱點,並一擊即破!

血河過於強勢,因而必然存在其致命之處。

「但是在哪裡?」

「在上面!」

「上面?」

血河濤濤,其上一輪血色之月高懸,紅得不斷滴下血來。

其彌散開來的力量格外妖異,強如刑驚雷、希蒂娜,也不會去特意眺望這輪血月。

方游一直眺望著。

當年,藍星時期,他就一直想著以人力摧毀血月。

他不想只能被動承受災厄!

現在,似乎也不遲!

「但我們要找的,不是血河致命點嗎?」

尹洛希兩眼懵逼。

她看向安見幽。

安見幽眺望著,一拍腦袋,「原來如此。」

流鋒恍然,「的確,如果是血月的話,就對得上了。」

黑刀點頭。

尹洛希:「??」

喂喂,你們都在說什麼啊!

……

高位存在,擁有爆星之力。

傾力一擊下,有能力粉碎一個普通的界外世界。

是徹徹底底粉碎,而不僅僅是擊沉大陸、破壞世界生態,讓世界淪為死地。

但,

這輪血月只怕是概念性存在。

它只存在於視野中,卻並非真實。

即便想掄起破道之槍捅上去,也找不到目標。

既然如此,便以概念對概念!

嘩啦啦——

世界之力宛如潮水沸騰。

信念之火似漫天星彩匯聚。

方游站在星火之城鎮守府的最高處,迎著呼嘯的狂風,直面在視野中越來越妖異的血色之月。

他緩緩抬起手,戴著界主之手的右手上,還握著另外一把弒神兵器——命運因果之矛。

世界的力量注入。

命運的力量燃燒。

熊熊金色輝光自方游身上迸發,沖天而起,好似將漫天血霧都給驅散。

「目標是血月?原來如此!」

「但真的能摧毀血月嗎?」

遠端,白曜賢者擰眉,眼睛一眨不眨。

血河上,血湖之主露出冷笑。

象徵著母神一絲權柄力量的血月,豈會那麼容易被破壞。血月的確是致命節點,但同時也是最堅固的節點。

冷笑之餘,血湖之主仍操縱著滔天血河,化作一隻足以將世界攥在手中,並將其粉碎的巨手,狠狠拍出。

血色之手、金色熾陽在空中不斷糾纏。

這樣的災景近乎整個大域可見。

然而比這漫天災景更醒目的,是妖異的血色之月。

這輪血月仿佛是鏡花水月,看得見但完全摸不著。

「不行。」

「世界的力量無法摧毀血月,這是弱點,但也是誘餌,做不到的……」

卡——

話音未落。

一絲輕響便砰然而起。

聲音並不大,卻在瞬息間傳遍整個墜星大域。

還眺望著血月……或者說,之前不小心望見,已經移不開目光的高階覺醒者驚然發現:血月綻開了裂縫,並迅速蔓延。

黑色的裂縫布滿了整個血色之月。

在璀璨金輝的衝擊下,這輪血月宛如脆弱的積木一樣轟然破碎,炸裂作漫天的血晶、血色光粒,又在金色輝光中迅速蒸發。

同一時刻,包圍著星火之城這一孤島的濤濤血河,仿佛是時間凝固。

血浪停滯在半空。

血滴保持著濺起的姿態。

下一刻,

卡察~卡察~卡察~

宛如鏡面碎裂一樣,無盡的血河嘩啦啦不斷碎裂,四濺開無數妖異的紅色晶石。

眨眼間,血月粉碎,血河崩塌。

墜星大域許多高階覺醒者雙目恢復清明,從癲狂之中醒來。

「血月,被擊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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