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8號房的待客室,落地玻璃窗外,綠草茵茵的山坡,夕陽餘暉形成美妙的光暈。

陸銘對面,坐的是大頭,這個耳廓都打著密密麻麻耳釘,脖子上露出猙獰刺青的彪形大漢,臉上的表情,很有些激動。

甚至,他穿了一身草綠色軍裝,大頭黑皮靴,只是沒有肩章和列兵標示的軍銜,是民間的裝束。

大頭,一直都有職業軍人夢想。

被迫退役,應該是他心中的最痛。

而現在,陸銘給了他一個重新入伍的機會,充當陸銘這位軍隊律師的聯絡員。

陸銘也沒想到,大頭答應的這樣痛快,此時,看大頭,更有點患得患失,因為早過了約定時間,來面審他的高級軍官還沒來。

不過,想到這大頭原來真名叫袁大頭,也實在令人無語。

他一直用化名,老鬼本來都不知道他真實姓名,現在要重新入伍,自然要提供真名字。

相關材料,早就叫人給瑪麗送去了,本來和瑪麗約了今天下午三點在這裡見面,她會來面審大頭,但已經五點多了,還不見瑪麗來。

朴秀娜輕輕敲門進來,端著茶盤,裡面有一些小點心。

「還沒找到瑪麗?」陸銘問。

朴秀娜輕輕點頭:「我每隔十分鐘,給她辦公室和家裡各打一次電話,一直沒人接。」

這時,外面門鈴響起。

朴秀娜忙小跑出去,很快驚喜的叫起來:「先生,瑪麗少校到了!」

很快朴秀娜領著瑪麗進來。

不過,和平日不同,瑪麗有點沉默,看起來很是無精打采,神色很憔悴,精神也很糟糕,失魂落魄的。

陸銘看了她一眼,想了想,還是介紹大頭,「瑪麗,這就是我說的大頭,以後做我的聯絡員!」

大頭也立時立正,行了個軍禮,瑪麗穿得是少校軍銜的深藍軍官制服。

「哦,好,明天,我叫人把證件和軍裝送過來。」瑪麗隨意的看了大頭一眼,轉向陸銘,「陸律師,我要休一段時間的假……」勉強笑笑:「官司的事,也算了,我太累了,想休息休息。」

「發生了什麼事?」陸銘不動聲色的問。

那邊,大頭見陸銘示意,點點頭,轉身走了出去,輕輕帶上了門。

「沒什麼……」瑪麗躲避著陸銘的眼神。

陸銘點點頭:「好吧,那我就不管了!」

瑪麗卻有些失神的,慢慢坐在沙發上,突然說:「我的黑傭,死了……」

陸銘也緩緩坐下。

瑪麗從茶几上順手拿起煙盒,從裡面拿出根煙,點上,用力吸了兩口,大聲咳嗽起來。

陸銘並不說話,這時候,說話可能適得其反,聽她傾訴就是。

「她是被折磨死的,今天早上,有人給我寄來了包裹,裡面是她的斷手,還有一盤錄音帶,裡面錄的,是她被折磨的聲音,還有那些人的話,一個多小時,足足一個多小時……」

「一個多小時……可憐的小瑪莎……」

瑪麗突然掩面哭泣起來,趴在茶几上,肩頭抽搐,啜泣著。

陸銘默默拿了紙巾遞過去。

好半天,瑪麗慢慢起身,擦著臉上的淚水,「她,她很慘……」眼裡,卻還是有些恐懼,想來,又想起了錄音帶里的那些可怕聲音,和看到黑傭斷手時的場景。

陸銘也拿出根煙,慢慢點上。

「是小雷諾做的!」瑪麗咬了咬牙,「我,我正不知道怎麼辦的時候,接到了一個電話,是個很沙啞的聲音,說,我不該隨意放黑傭出去到處走,應該將她鎖起來,那才是低劣的黑奴們應該有的待遇,還說,律師信,激怒了小雷諾先生,這只是個警告。」

「錄音帶上,有三條白線的標記……」

陸銘點點頭:「白玫瑰運動……」

「白玫瑰運動」是這個世界最臭名昭著的人種凈化組織,比自己前世的那些**組織激進的多,所以,也是帝國法律明令禁止的非法組織。

看來,小雷諾也是其成員。

「陸律師,我該怎麼辦?」瑪麗淚眼婆娑的看向陸銘,「我給溫格爵士打了電話,他,他讓我忘了這件事,可是,可是……可憐的瑪莎……,是我害了她……是我害了她……」瑪麗又捂臉,小聲啜泣起來。

「錄音帶,現在在哪裡?」陸銘問。

「在,在我家裡……」瑪麗隨口說著。

「那這樣,你現在,帶大頭去,把錄音帶和瑪莎的斷手都交給大頭。」

瑪麗一呆,抬頭。

陸銘沒什麼表情,「這事情,和你沒關係了,你放心,不會牽連你的,給塔樓餐廳發的律師信,我會收回。」

「可是……」瑪麗想說什麼。

陸銘已經拿出支票本,寫了10000的數字遞過去。

「我不要……」瑪麗立時搖頭,眼神甚至有些憤怒,「你以為,我不想給瑪莎報仇嗎?!可是,那錄音帶里,根本就沒有小雷諾的聲音!而且,錄音帶也做不了證據!」

陸銘點點頭:「交給我就是了!」

瑪麗盯著陸銘看了一會兒,站起身,「好,東西我給你!我也想看看他們的下場……」咬咬牙,轉身向外走去。

……

在大頭臨走前,陸銘叮囑了他一些事項,現在的錄音帶,和唱片一般大,是用帶磁粉的特製塑料帶纏繞在一個大捲軸上,搬送都要小心,免得造成損害。

隨之,琢磨了一會兒,便拿起電話,撥了程令禹的號碼。

「好小子,好久沒伱的信了!聽說你把克莉絲汀法官都惹的生氣,在庭上給你下不了台?哈哈,你也別生氣,我怎麼就覺得,她對你另眼相待呢?你可別真惹怒她啊!」

「嗯……」陸銘想了想,「程哥,有個案子,是白玫瑰黨折磨殘殺黑傭的,我想立案辦一下,由我主導,您看行不行。」頓了下,「程哥,這是我第一次請求你,請你一定幫忙,這個人情,我會記一輩子。」

程令禹明顯呆了呆,以他對這個年輕人的了解,關於人情這些話,其實本來不用說出來,但說出來,分量就相當的重。

隨之,他笑了笑:「你小子,我還沒給你案子辦呢,你倒毛遂自薦了,好,我答應你!你把案子相關材料發過來,我給你配團隊,和警方溝通!但如果僅僅一個黑傭的命案,直接大檢察廳立案的話,未免小題大做,就用偵辦白玫瑰等非法組織立案吧!主導取締和打擊恐怖組織的訴訟,在大檢察廳管轄範圍。」

陸銘一怔,沒想到,程令禹答應的這麼痛快,而且,將話說的這樣死。

因為,「白玫瑰」組織,雖然帝國法律明令禁止,但實際上,很多西洋人並不抗拒這個組織,甚至暗中支持和包庇的也大有人在。

大檢察廳總長麥肯,就不知道會是什麼態度。

還以為程令禹最多答應自己盡力幫自己爭取,誰知道他卻直接答應下來。

「謝謝程哥了!」陸銘心裡突然有些暖,感激的話,也就不用說出口。

掛了程令禹的電話,陸銘想了想,拿起話筒,撥了魏寶增的號碼。

「啊,你還會主動給我打電話?」那邊魏寶增的語氣有些「幽怨」。

「寶增,你昨天不說,想我明天陪你一起去見見納都影業的員工和簽約藝人嗎?」

「是啊,你馬上給我閉門羹了,你呀,半天時間都不願意給我啊!」魏寶增說著,突然一怔:「你這是有時間了?」

「嗯,明天我和你一起去轉轉。」

「太好了,太好了!」魏寶增無比驚喜,「如果你給出點主意,咱這影業公司不火都難啊!」越是和陸銘接觸,越覺得這傢伙簡直不是人,什麼都懂,而且見識很超前,而影視業,這一點尤其重要。

「我還有事,掛了!」

「嘟嘟」,魏寶增聽著裡面忙音,只有苦笑搖頭。

電話線的這一頭,陸銘坐在沙發上,順手拿起紙筆,寫了起來。

小瑪莎的死,不能說怪自己,但心裡,為什麼火燒一般,就想做什麼,宣洩一番。

最後死去前的那一個多小時,對這個自己從未見過的小黑女傭來說,是在地獄中吧?

外面門鈴響,聽著和朴秀娜對話的是溫涼玉。

聽朴秀娜說沒客人,溫涼玉也不客氣,笑呵呵直接推門進來,「千行,今天咱這裡來了位貴客,指名要見你呢!」

陸銘抬頭:「什麼人?」

溫涼玉嘿嘿一笑,「雷諾影業的小公子,也就是雷諾爵士的小兒子,你想啊,你四哥這小場子,這種人物,年把月也不見得來一位,蓬蓽生輝啊,哈哈,是來見你的吧?你可給四哥漲老臉了!」

陸銘笑笑,突然問:「四哥,你說,雷諾影業現在是不是雷諾家族的根基呢?」

溫涼玉怔了下,想了想說:「應該是吧,聽說老雷諾把繼承的家產幾乎都變賣了投資搞得這個影業,不過,搞得很好啊,老雷諾爵士,還是有眼光,是吧?哈哈!」

陸銘點點頭,起身,「走吧,我去見見他,算是替小瑪莎,送他個見面禮。」

溫涼玉一怔,不知道陸銘在說什麼,但隱隱感覺,好像,今天的這次會面,不是什麼好聚好會。

他故意慢走了幾步,叫來親信,吩咐了一番,無論如何,現在除了站這位曾經的小老弟,現在他完全看不懂的年輕新貴外,也沒什麼太好的選擇。

這些邊邊角角的所謂爵士,其實現在也就是個有錢的大財主不是?爛磚瓦,從來不怕這些瓷器。

論人脈,既然小老弟要碰對,那自然心內有衡量。

而很快,外間,有很多槍手迅速行動起來,這,卻不是店裡客人能見到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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