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寬大的靠山座椅上,高寶山臉色陰沉。

下首茶几對面,坐的是陸銘和南平警備團團長高玉虎。

高寶山詢問起淺羽夫人說的話,要兩人來驗證。

淺羽夫人說,有一晚張專員和玉虎團長一起去她居所做客,恰好那晚醉醺醺的陳榮富一定要見七姨太,而且,最後不得不讓他見了,因為怕鬧得動靜太大,左鄰右舍聽到,對七姨太名聲不好。

高玉虎一口咬定,確實如此,他離開時見到了陳榮富的車,且陳榮富正從車裡下來。

高寶山臉色越來越難看,看向陸銘:「專員,你也見到了?」

陸銘輕輕頷首,「我走得比玉虎團長早一些,但見到了陳局的車停在附近。」

高寶山的臉色越發陰沉,低聲罵了句什麼。

在專桉組的很多證據都指向陳榮富後,淺羽夫人才說起了那天的事,更說,要不然,根本也沒往陳局那裡想。

首先專桉組抽絲剝繭,發現那晚在秋田區的暴民里,有一名保密局的秘密線人,是陳榮富親自單線聯繫的。

甚至在前線譁變的第三步兵團,也有保密局活動的影子。

爾後一步步深入,七姨太的行蹤被懷疑最後出現在黃樓附近,有目擊證人看到幾名彪形大漢推搡著東瀛女子出現在黃樓後身。

突擊搜查,在黃樓里一處密室很隱秘的角落,發現了七姨太的半片美甲,和七姨太最近照片里美甲一模一樣,用最新的檢測法還發現了被處理後的血漬,血型和七姨太的相同,那半片美甲,大概是七姨太臨死前,偷偷留下的信息,又或者被打掃的人粗心的打掃到了柜子後的角落。

這時問起淺羽夫人和陳榮富有沒有什麼交集,她才想起了陳榮富要強見七姨太一事。

但審訊陳榮富,自己也參與了,陳榮富大喊冤枉,根本沒有過的事情。

可面前一個黑山來的軍情分子,一個自己的心腹愛將,身份立場迥異的兩個人,卻都證實了淺羽夫人說的是真的。

看看陸銘,高寶山想了想,「令媛?……」

陸銘臉上微微露出愧色,「旅帥,其實那叫雪若的小姑娘並不是我的義女,是我去了黃樓後,陳局叫來的,我哪知道……唉,我真是第一次去那裡……結果,被審了半夜……」咬了咬牙,有些氣憤。

「我明白,我明白……」高寶山呵呵笑起來,眼裡微微閃過一絲得色,這傢伙木訥而又較真,滿嘴都是主義,今日要改革警署明日要革新法院作用的,一根筋一樣,原本還以為油鹽不進,手下官員人人見了頭疼,但怎麼說來著,是人,就不可能沒有弱點。

「專員你放心,我明白的……」高寶山拿起了桌上幾架電話機里紅顏色的那部,「用刑吧!」眼裡閃過一絲狠厲。

陸銘拿起茶杯喝茶,那自然是說對陳榮富用刑,從用刑這一刻,奎克森等的專桉組,自然就解散了。

而對陳榮富用刑,也代表著,高寶山和陳榮富之間的關係再不可逆轉。

陳榮富意圖結交自己,甚至能搜刮來那種北域難覓的小美女,在高寶山眼裡,自是用盡了心思。

這是壓倒陳榮富的最後一根稻草。

……

從高寶山辦公室出來,已經是掌燈時分。

「張專員,我們一起去淺羽夫人那裡看看?她最近可能嚇壞了!」來到陸銘辦公室門口要分手的時候,高玉虎突然提議。

陸銘笑笑:「晚點吧,這幾天不太合適。」

近來兩人關係挺好,雖然在程家集高寶山和程大歲達成了和平協議,但南平軍里很是混亂,高玉虎直接從財政委員會拿了條子從南方買武器,這是嚴重違規了,但高寶山也無暇理會。

「唉……不知道她怎麼向丈夫交代,她的丈夫又如何向任督軍交代……」高玉虎搖頭嘆息著揮揮手,「我走啦!」

看著他背影,陸銘揉揉鼻子,淺羽芳子是真厲害,將這南平系的虎將拿捏的死死的,甚至都替淺羽芳子的丈夫擔心,這絕對是無私的大愛了……

在南平,淺羽系的情報網也委實厲害,幾乎將保密局滲透成了篩子。

其中又很多情報人員,實際是淺羽芳子的擁躉。

整件謀劃,一直瞞著淺羽長政。

至於高玉虎,更是關鍵棋子,實則他看到的,當然不是陳榮富。

淺羽芳子此次幫自己,也算下了大本錢了,相應的,將來要求的回報,想來也少不了。

在辦公室忙到深夜,正要離開的時候,陸銘接到高寶山的電話,說是陳榮富要見自己。

「兄弟啊,太晚了吧?」高寶山笑呵呵的說,「你這也太忙了!還在辦公室?」

「被訓了,最近要多做點事了……」陸銘咳嗽一聲,「我這就去!」

高寶山那邊了解似的笑起來,「兄弟,沒什麼的,陸帥對兄弟那是沒得說的!」

……

看到陳榮富的那刻,陸銘呆了呆。

他簡直被折磨的已經不成人形,身上沒一處好地方,臉爛了半邊,甚至雙手指甲都被撬了下去。

進來前就聽說他交代了,七姨太是被他強擄並害死的。

被折磨到這種狀態,怕沒人能不胡亂招認吧。

要他交代屍體的下落,他說是拋進了黑江,事後拋屍的已經被他親自滅口。

那屍體確實沒處找了。

但顯然高寶山對口供不滿意,陳榮富提出,要見自己一面,再說出真正真相。

陳榮富勉強睜開血湖湖潰爛的眼睛,但童孔里,好似已經看不到自己,咳嗽兩聲,「是張專員嗎?」

「是我!」陸銘靜靜看著他,來見他,想找個機會,令他死得瞑目,但現在覺得,好像一切也無所謂了。

「專員,我,我有個請求,我知道,南方有很多有名的神探,我希望……咳咳……」

陳榮富咳嗽了好半天才停下來,勉力繼續,「我希望,專員能念在我對你……咳咳……,我死後,希望您能幫我查明這個桉子,我,我想……咳咳……」

嘴裡,血絲和痰一起往外淌。

刑具房裡,除了陸銘和被綁在刑架上的陳榮富,還有一名彪形大漢。

但裡面自然有通話錄音設備,此時不知道多少人看著裡面的情形聽著裡面的聲音。

陸銘還是輕輕點頭:「如果桉子真不是陳局做的,將來自然有水落石出的一天,不過陳局,你說這些,也不會有人相信的……何苦呢……」

「咳咳……」陳榮富慘笑起來,「那……那最後……我,我還要請專員幫我……幫我個忙……」

「什麼事?」陸銘問。

突然,太陽穴上頂上了硬邦邦的槍口,是那彪形大漢。

陳榮富一掙,身上鐵鏈落地,看來早就被動了手腳。

他踉蹌兩步,到了陸銘身邊,「還請專員莫怪,送我出去!」

勒住陸銘脖子站在陸銘身後,手槍指著陸銘腦袋。

此時紅燈閃爍警報大作,審訊室里已經衝進來了許多荷槍實彈的軍卒。

其實,那大漢有異動時,陸銘已經有所察覺,現今就更是,要說陳榮富這個半殘狀態,怎麼可能控制得住自己。

方才的瞬間,可能因為涉及生死吧,自己好似進入了某種狀態,那種變成超級巨獸的狀態,只有和夫人們相處時,才能體驗的那種狀態。

自己有把握瞬間擊倒那半殘的陳榮富和他的幫手。

但自己想到一事,沒有動,只是靜靜站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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