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平豐順巷距離東瀛人聚集區秋田區並不遠,是個很僻靜的小巷子,此間的建築,有四合院,也有東瀛式木屋宅院。

豐順巷18號,便是一處小巧精緻的東瀛庭園,其面積雖然不大,但典型的東瀛風格,空間上追求峰迴路轉,小中見大,一種很不對稱的設計,道路、水岸、地形等呈現自然蜿蜒的曲線。院中很乾凈,綠色灌木修剪得很整齊,小小池塘水面上露出幾塊踏腳石,廊柱里點綴著幾盞暗色調的石燈籠,白色沙石鋪設地面,又在層層疊疊蒼松綠木中,隱隱露出三角形木屋屋頂和白色紙窗,很有「藏」的那種意境。

此時,陸銘坐在小院門前的馬紮上,看著巷子裡幾個孩童丟沙包玩。

這裡到巷口處有一百多米距離,從巷口處走過來一個挎著菜籃的中年婦人,穿著花布衣褲,應該是這個小巷裡某戶人家的女主人,她臉型有些刻薄,嘴唇薄薄的,身子也瘦的麻杆一樣。

孩子們見到她,喊著老妖婆來了,一鬨而散。

大概因為在巷子裡玩鬧動靜大,經常被她罵。

「先生,你和太太是新搬來的啊!」到了陸銘近前,她停下腳步,很好奇的問,典型的那種自來熟,瘦瘦的雙腿一站,那姿勢確實像極了圓規,經典的八婆婦女形象。

問話時,她更好奇的探頭往院子裡看,但目光被院門後的綠色影壁擋住。

陸銘笑道:「是,昨天剛搬過來。」

婦女就笑著指了指那邊一個院子,「我是你鄰居,姓李。」

「哦,李太太!」陸銘只能站起身,不管怎麼說,該有的禮節還是得遵循,哪怕對方是個刻薄長舌婦。

其實嚴格說李太太不能說是自己的鄰居,因為18號的左鄰右舍,也就是17號和19號,各住進了保密局的幾個女特務。

李太太家,是20號。

「這宅子多少錢買的?還是你和太太租的?」李太太好奇的問,果然是個包打聽。

陸銘目光看向了巷口處。

外間長街上,一輛載著東瀛憲兵的草綠篷布卡車正駛過。

「啊呸!」李太太往地下吐了口唾液,「噁心透的東瀛鬼子!」

陸銘詫異的看著這長舌婦,要說在東海,一些底層民眾很是崇慕東瀛,自己剛到東海時,王大安和陳清華就為此辯論過。

倒是東海中洲人的精英階層,近百年來隨著地位的提高,早就平視甚至俯視東瀛人,因為身為東海人,本身就滿滿的優越感,又是東海人中的上流階層,東海外的多數西洋人都不放在眼裡,更莫說東瀛人了。

北域反而可能掉個個,底層民眾很為血脈自豪,東瀛人在北域地位再高,咱也可以心底里瞧不起他。

但北域上層依仗東瀛人地方更多,給與了東瀛人很多不該有的超國民待遇。

這樣的社會,其實國民自也硬氣不起來,如李太太,也就是背後嚼嚼舌根,實則真站在東瀛憲兵面前,肯定怕得要死,因為本該保護你權利的國家機器,此時並不是你的保護傘。

儘管如此,李太太這聲罵倒是令陸銘心下大樂,突然對這長舌婦印象改善了一些。

不過所謂「東瀛鬼子」這類罵,在這個世界自是另一種詞彙,陸銘自動轉換為自己熟悉的含義,已經是條件反射一般了。

「李太太,我們遷新居,還沒拜訪街坊呢,改天我帶點禮物過去。」

李太太立時笑的臉上開花,「好的好的,我家裡沒人的話,你就等等,我不是在菜市場,就是百貨公司的耍,很快會回來啦。」

陸銘一笑:「我也該進屋了。」

「好好,我回家給我那口子燒湯去!」李太太挎著菜籃子,一扭一扭的走了。

陸銘拎起馬扎迴轉,剛剛繞過影壁,卻見翠綠灌木間白砂石小路上,正走來一條婀娜身影,是穿著一襲淺黑和服的美貌少婦,正是淺羽芳子,見陸銘轉過影壁,她微微躬身嫣然一笑:「專員大人,這裡環境如何?」

陸銘點點頭:「挺好的。」

見陸銘神色不豫,淺羽芳子輕輕嘆口氣,「我知道,我和繪里香聊天,大人都避開不願意見我,自是對芳子有不滿,但大人您想,陸將軍幾次打電話催促我,如果我能儘快辦,還能不辦麼?」

陸銘澹澹道:「我明白。」是要淺羽芳子想辦法將繪里香的侍女京子送回來,但淺羽芳子答應了,人卻遲遲沒帶來。

「大人可能還以為是因為北域情勢變了,所以,芳子有所怠慢大人,但也絕不是如此,實在是芳子有一難處,或許大人可以幫芳子的忙?」說著話,淺羽芳子略微細長的媚眼瞥著陸銘。

「你說。」陸銘表情平澹,不過,心裡倒是一哂,說明有門了,不過,等價交換而已。

作為「陸將軍」的自己還欠她幾個大大的人情,包括她幫自己除掉陳榮富,包括將繪里香送給自己,雖然自己轉送給了「張專員」,但這都是欠她的人情。

對「陸將軍」的人情,她可以放長線釣大魚,是很長遠的投資。

但「張專員」委託的事情,她就要等價交換了。

自己這個「張專員」想要回京子,就需要幫她的忙。

那邊淺羽芳子淺淺一笑:「對專員來說也不是什麼難事,23日,有一趟南來的貨列,其中7號貨箱的檢查,專員想辦法放過去。」又道:「專員請放心,絕不會損害黑山部的利益。」看了陸銘一眼,「是福壽膏,在北域都是合法買賣,但過關的抽水稅太高了。」

「23號?」陸銘沉吟。

淺羽芳子看他神色,笑道:「大人,幾個月前,芳子已經將扣留京子的那傢伙除掉了,現今京子並沒有在受苦,需要調理身體而已,所以說,要我儘快辦的話,我也力所不及。」

這話陸銘信,雖然不知道那傢伙是什麼身份,但和淺羽家族一起造假愚弄洛都的高層,還能活得下去?也實在太天真了一些。

「我考慮考慮吧。」陸銘做個手勢,結束了談話。

淺羽芳子微笑看著陸銘背影消失在幽靜小路中,這才轉身施施然出院,很快身邊多了幾名隨從,為她撐起紅彤彤油傘,簇擁著她向巷口處的黑色轎車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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