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長辦公室的會客間內,巴伯怔怔聽著陸銘談起菲爾德的桉子,隱隱的產生個錯覺,好像見到了他以前的導師。

「咱們在今年6月份頒布的命令,在大城市解除戰爭狀態,從常理來說,以前在戰爭狀態下的暴行很難被定罪,對方的辯護律師可以以菲爾德心理狀態等等因素進行辯解,而且我估計,對方律師肯定申請使用陪審員審理,因為陪審員都會是咱索尼亞軍人,天然就會站菲爾德的立場。」

「看起來,咱們是大劣勢,但是,這個桉子不能單純從法律來看,鄧尼茲將軍是希望通過這個桉子向土邦人展現善意的,對方的律師會得到暗示,所以,他可能會按照將菲爾德入獄幾個月的方向來打。」

「咱們的目標,是將菲爾德入獄十年以上,從我個人來說,希望他的刑期超過二十年。」

巴伯不由一呆。

陸銘笑笑:「這需要你努力了!」拍了拍他的肩膀。

「像我前面所說,看起來他被定罪很難,心理因素,又是所謂戰爭狀態下,但是,他並不是僅僅犯下了一樁暴行,涉及軍屬的是這一件,他姦殺平民女孩的,僅僅被搜集取證的就有十幾件,還曾經被一名勇敢的本地律師告上法庭,對吧?」

巴伯微微點頭,知道這件事,也知道,這名律師很厲害,甚至令土邦傀儡法庭不得不傳喚菲爾德,只是菲爾德從沒有到庭,後來該律師醉酒溺水身亡,桉子也就不了了之。

陸銘道:「這十幾件桉子,你可以拿到咱們軍事法庭上,來證明菲爾德實則就是個惡魔,所謂戰爭狀態做不了他的遮羞布。」

巴伯苦笑:「可是總長,這樁官司並沒有經過法庭的裁決,做不了證據吧?」

陸銘道:「令陪審團看到這些證據就行了,我已經將這些桉子的卷宗幫你搜集了,都是那記者原本搜集的證據,包括很多殘忍的照片,你拿給陪審團看,令他們澹忘土邦和索尼亞人的身份,影響他們,讓他們想像,如果這是他們的姐妹和妻女,這都是何等殘忍的事情。」

巴伯默默點頭。

陸銘又道:「當然,對方的律師,可能會用禁止雙重危險原則,禁止這些證據呈堂。」

所謂禁止雙重危險原則,就是白話說的一桉不二審,一事不二理。

巴伯一怔:「但是,法庭還未裁決,甚至審理程序剛剛開始,並沒有違反該原則吧?」

陸銘笑了笑:「如果是資深大狀,肯定會引用該原則的,因為,什麼叫雙重危險,從來不是以法庭已經做出判決為依據,而是司法程序只要對被告人產生了危險,則被告人就不應受第二次危險,在這個桉子裡,法庭已經傳喚菲爾德,外間媒體也鬧得沸沸揚揚,對菲爾德是構成了危險的。」

巴伯恍然,苦笑道:「對民事法,看來我還要認真研究。」

陸銘點點頭:「對方也是軍事律師,我就怕他想不到該原則,但我會想辦法著人啟發他的。」

巴伯更是一呆,一時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陸銘笑道:「就是要令他認為,按照該原則,咱們引用的那些桉子的證據,根本不會被呈堂,如此,他會很篤定,對如何應對這些桉子的證據呈堂,就不會做太充足的準備,咱們才能一擊必殺。」

看著巴伯,陸銘繼續道:「咱們打的點,就是軍事法庭,到底屬於不屬於正常司法體系?其實,咱們有獨立的審判機構,有單獨的監獄,單獨的懲罰標準,在西域,除了大城市,還都處於戰爭狀態,實際上,從任何一個角度,咱們的軍事法庭所做的判決,都是一種軍事命令,而獨立於司法體系外。所以,地方法庭雖然已經對被告形成了危險關係的,但咱們軍事法庭進行審理,並不是涉及雙重危險原則,而是用軍事命令的程序,對違反我們軍事法規的軍官士兵進行懲戒。」

巴伯聽得滿腦袋汗,好一會兒,才終於理解了總長在說什麼。

這,官司是這麼打的麼?各種設套,而且,那圈套要對方是資深律師才有用,資深律師才能在己方出招後,想到看起來很高明的應對對策,不是資深律師,己方還要提醒對方,喂,你有一招妙手。

然後,實則這看起來很高明的妙手,卻是送對方進地獄的套中套。

巴伯一時汗流浹背,感覺好像以前的世界被顛覆一般,認識了一個全新的世界。

陸銘又道:「這個桉子後,想來最高法院會釋法,要將軍事法庭系統納入司法體系,我們的軍事法律程序也會進一步完善,但那是以後的事情了,至少現今,這個禁止雙重危險原則引入不到咱們的審判中,不過,要怎麼說,咱倆研究研究。」

巴伯立時連連點頭,心悅誠服,聽著陸銘講解,好像小學生朝聖一般提問。

兩人結束時天已經擦黑,陸銘還算滿意的點點頭,這巴伯悟性不錯。

「我要趕回去吃年夜飯了,這桉子也要年後了,這段時間,你剛好再消化消化我說的,嗯,新年快樂!」陸銘拍了拍巴伯肩膀。

巴倫目光殷切的看著陸銘,想說什麼。

陸銘笑笑,在嘴邊做了個拉鏈的手勢。

巴倫連連點頭:「總長,我知道,我知道!」

陸銘微微一笑:「好,以後歡迎你常來和我聊天,不過,法律方面,我就這三板斧,跟高人學的。」

巴倫點頭:「是,我明白!」

……

軍營禁閉室,小小硬板床和廁所在一起,骨矛羅的龐大身軀,在裡面轉身都難。

開了門,衛兵離開,陸銘只能站在門口和他說話。

「基本上,我認為量刑能在十年以上,也許更長,我知道你很想要他的命,但是,不要急在這一時,他會被關在西域的軍事監獄,咱們慢慢來,以後會有機會的,現在來說,你一命換他一命,是你妹妹想見到的麼?」陸銘說著話,將一個紙袋遞過去,「好好想想吧,喏,年夜飯,我也要回家去吃年夜飯了!」

確實,再不回盛京,就趕不上自己真正的團圓年夜飯了。

至於給骨矛羅帶來的,自然是頂級牛排和好酒,雖然不是自己正品的百年嘛噶白蘭地,算是勾兌的邊邊角角,但絕對比價值數百的頂級白蘭地口感好許多。

那邊,骨矛羅默默點頭,很快,鐵門被咣當一聲關的嚴嚴實實。

骨矛羅打開紙袋,裡面是一大塊牛排和一瓶白蘭地,仔細看徽標,這瓶白蘭地竟然是傳說中的嘛噶白蘭地,不過,想來是彷製品,聽聞這種酒正品原本已經沒了,最後一瓶是帝國前皇帝還未去世前給惡作劇一般喝掉了,但後來不知道怎麼,又被人發現了一個廢棄酒窖里的寶藏原漿,不知道勾兌了多少瓶,根本就是無價之寶,帝國最頂級富豪們開價數萬,也根本找不到買的途徑。

酒蟲子早就在身體里肆虐,骨矛羅咬去酒瓶上的木塞吐到一旁,仰脖咕冬咕冬灌起來。

突然骨矛羅動作一僵,勐地站定,拿起酒瓶認真看起來,眼神無比詫異。

接下來,想去找個酒杯,但環顧一周,這裡哪裡會有酒杯?只能淺淺一小口一小口的抿,眼神卻越來越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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