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提接到消息後咬牙切齒的岳陽,在得到了岳陽資助的盧象升經過十天左右的行程終於來到了大同府,張宗衡和他辦理了交接手續後立刻就如同逃命般離開了大同朝著京城方向而去,至此盧象升終於成為了統帥宣鎮數萬邊軍的統帥。

坐在總督府的籤押房,盧象升一邊喝著茶一邊拿著一本花名冊查看,楊廷麟則是領著一幫子幕僚在統計張宗衡留下來的家底,在他們的旁邊是一摞摞的帳簿。

一直過了兩個時辰一頭大汗的楊廷麟這才氣哼哼的走了過來,氣哼哼的對盧象升說道;「東翁,這個張宗衡也太過份了,從帳冊上看宣鎮的士卒已經三個月沒有發餉了,他怎麼敢如此大膽?」

「三個月沒發餉銀了?」盧象升不由得一怔,訝然道:「不可能啊,朝廷上個月不是剛補發了宣鎮兩個月的糧餉嗎,怎麼張宗衡沒有發下去嗎?」

「沒有發。」楊廷麟氣氛的將帳簿擺到盧象升面前說道:「您看,這裡清楚的寫著將士們的餉銀不但只發到二月,而且發下去的餉銀還只有實餉的三成,這個張宗衡的心也太黑了,這樣下去他就不怕軍士們譁變嗎?」

盧象升的臉色也黑了下來,自從大明中後期一來,朝廷里能打仗的部隊大多數都是募兵,在流傳了上千年的好男不當兵的影響下,來當兵的人都是一些生活困苦的農戶子弟,他們加入軍隊唯一的理由就是為了那份微博的軍餉,這些人最恨的事情也是剋扣軍餉。如果讓他們知道朝廷已經把軍餉發了下來,但卻被上面的人給剋扣了,誰也不敢保證憤怒的士卒會做出什麼事情。

看著面前的帳簿,盧象升不用想就知道這兩個月的軍餉肯定是被張宗衡給剋扣了,盧象升很想不通,這個傢伙難道就不怕邊關的將士們鬧起來嗎?士卒們一旦鬧起了譁變那可不是幾句話就能消除的,搞不好腦袋都要被鬧起來的士卒們砍掉。

看著沉默的盧象升。楊廷麟提醒道:「東翁,現在張宗衡已經跑了,那麼接下來可就是咱們的事情了,您得趕緊想辦法啊!」

「是啊!」盧象升這才警醒。現在自己才是宣大的總督,如果士卒們發生譁變那可就是自己的事情了,可恨那張宗衡剋扣糧餉,最後卻讓自己背了黑鍋,想到這裡盧象升不禁咬牙道:「張宗衡,這事咱們沒完!」

生氣過後盧象升又問道:「伯祥,現在咱們還有多少銀子?」

楊廷麟想了想:「東翁,咱們出京的時候皇上給了咱們三萬兩銀子。一路上咱們天雄軍數千將士花了三千兩。對了,從應州府出來的時候岳大人還給了您五千兩的程儀,現在咱們還剩三萬兩千兩銀子。」

「三萬兩千兩?」盧象升皺了皺眉頭。搖頭道:「這點銀子還是太少了,從花名冊上看,宣大邊鎮共有三萬多士卒,這點銀子只能夠發一個月的餉銀,還是不夠啊。」

看著愁眉不展的盧象升。楊廷麟小心翼翼的提醒道:「東翁,按例我們是不用全發的,只需發一半的實餉就可以了,這樣一來我們就等於發了兩個月的餉銀了。」

「不成!」盧象升怒道:「伯祥,你也跟了我七八年了,你什麼時候見我只發過一半的實餉,這種喝兵血的事情我盧象升從來不做!」

楊廷麟無奈的把手一攤:「那……那就只有向朝廷要銀子了。」

「朝廷還有銀子嗎?」剛從朝廷回來的盧象升對朝廷目前的財政狀況是再清楚不過了。他搖頭道:「目前秋收未至,戶部哪來的銀子!」

楊廷麟脫口而出道:「那就請皇上撥內帑銀!」

「皇上哪裡還有內帑銀啊!」盧象升苦笑起來。

「那就沒有辦法了。」楊廷麟失望的嘆了口氣,望著還在忙著統計數字的幾名幕僚,他突然想起了什麼對盧象升急切的說道:「東翁,或許有一個人可以借銀子給咱們。」

「是誰?」盧象升不禁面上一喜的問道。

望著盧象升,楊廷麟一字一句的說道:「就是咱們的北路游擊將軍岳大人!」

「岳正宏!」盧象升先是一喜。隨後才嘆息道:「想那岳陽剛送給本官那麼多兵器鎧甲和糧食,已經是仁至義盡了,咱們怎好再向他開口。至少本官是拉不下這個臉來。」

「那就沒有辦法了,咱們只有先將手頭上的這些銀子發下去緩解一下將士們的怨氣了。」

說到這裡,盧象升和楊廷麟兩人相視苦笑起來……

崇禎七年五月十六日。經過兩天的趕路,急著回京城的張宗衡帶著他的三百家丁和家僕趕著一百多輛馬車風塵僕僕的來到了距離沙鍋堡不足二十里的一片樹林裡。

沙鍋堡位於山西東部,屬於丘陵地帶,這裡叢林茂密道路崎嶇,很是難行,張宗衡帶著他的車隊排成一條長長的一字型車隊行走在狹小的道路上。

張宗衡雖然當了好幾年的宣大總督,但隸屬於文官系統的他並不會騎馬,即便是會他也不屑騎馬的,在他看來騎馬那是粗鄙的武夫才做的事,所以他向來都是坐車的。此刻他從車裡探出了頭,看著窗外漸漸黑下來的天色對在一旁騎著馬的幕僚倪鍾雲說道:「你馬上告訴前面的人加快速度,一定要在天黑前趕到沙鍋堡,這一路上我的眼皮子直跳,總覺得有什麼不好的事情發生。」

「是!」

很快,從車隊的前面傳來了幾聲吆喝,車隊加快了速度朝著前面駛去。一百多輛車隊行駛在寂靜的樹林裡,周圍不斷傳來不知名的動物的叫聲很是滲人。

「砰啪!」

突然,一輛大車的輪子陷入了一個泥坑,由於泥坑太深,車夫雖然不斷的給馬車抽鞭,但不管馱馬怎麼用力車子就是出不來,最後車軸竟然斷了,整輛車斜倒在路面上,幾口大箱子也掉出來。

「混蛋,你怎麼趕的車,連車軸都弄斷了!」聞訊趕來的倪鍾雲氣得一鞭子抽在了車夫的身上罵了起來,「你們這些混蛋,還不趕緊過來把箱子放好,再趕緊把車軸修好,要是耽誤了大人的事小心你們身上的皮!」

隨著倪鍾雲的罵聲,周圍趕緊過來了十多名家丁,七手八腳的將傾斜的車輛放好,兩名家丁走到地面上散落的箱子旁邊抓住了一口箱子的把手想將其抬起。誰知道這口箱子竟然異常沉重,他們兩人抬到了一半後撐不住致使箱子跌落到了地上,箱蓋被打開,裡面的東西散落了一地。

只聽到「嘩啦啦」一陣金屬撞擊聲響起,一陣白花花的光芒晃暈了周圍人的眼睛,原來這箱子裡裝的全是銀子。

看到散落了的銀子,周圍的人眼睛幾乎全都直了,好幾名車夫的眼睛都呈現出呆滯的狀態。

「啪……啪……」

看到這樣的情形,倪鍾雲大怒,伸手就給了那兩名家丁兩皮鞭大聲罵道:「你們這兩個蠢豬,是怎麼辦事的?還不趕緊把東西重新裝好,快點!否則我對你們不客氣!」

在倪鍾雲的喝罵下,這幾名家丁才回過神來準備將散落在地上的銀子裝箱,可正在這時,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從旁邊響了起來,很快這陣馬蹄聲便來到了他們的旁邊,一明明身著黑甲蒙著臉的騎士也出現在他們面前,很快一陣陣機括聲響起,一支支箭鏃朝著路上的人射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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