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哲的驚叫不但沒有讓寨桑感到尷尬,反倒笑了起來,「哲哲,你再仔細看看,看有沒有風透進來?」

看到寨桑得意的神情,哲哲好奇的走到窗戶邊仔細湊過去看了看,再用手這麼一摸,臉色立馬就變了,同時情不自禁的捂嘴叫了起來:「天啊,大哥你難道把所有的窗戶都裝上琉璃了嗎,這得多少銀子啊!」

「我的好妹妹,這不是琉璃,這叫玻璃!」寨桑此刻的臉上滿是得意的神情,指著滿帳篷的窗戶說道:「看到沒有,我的帳篷一共有二十二個窗戶和十二個天窗,全部用玻璃給包住,白天不用點蠟燭,晚上可以看星星,這個帳篷和窗戶的玻璃是我那位好女婿派人給我弄的,你看怎麼樣?」

聽到這裡,哲哲的神情變得有些複雜起來,低聲道:「阿哥,你是說這些都是海蘭珠和她的夫婿送的嗎?」

「是的!」寨桑看到哲哲神色變得有些黯淡,他輕嘆了口氣拍了拍哲哲的肩膀道:「哲哲,你也別恨海蘭珠。漢人有句話叫做嫁雞隨雞嫁狗隨狗,海蘭珠既然嫁給了岳陽,那她就是明國的人了,凡事就得替她的夫婿考慮,皇太極既然戰敗了那就得認命,這也是草原上千百年來的規矩,你明白嗎?」

哲哲強忍著眼淚低聲道:「阿哥你不用安慰我,這些我都明白,這些都是我和布木布泰的命。是強求不來的。」

「唉……」寨桑也有些感慨,岳陽是她的女婿,皇太極也是他的妹夫兼女婿。兩個女婿打了起來,最後一個還為此嗝了屁,他這個老丈人還能說什麼呢?說皇太極不應該攻打察哈爾部落,不應該跟岳陽發生衝突?還是責怪岳陽不應該把皇太極打得太狠?

世世代代在草原上生活的游牧民族奉行的是赤*裸裸的叢林法則,誰夠強誰夠狠才能活下去,不管你用什麼手段,你把對手擊敗了你就是好漢。勝利者是不應該受到指責的。

而這時,一直沒說話的大玉兒摸了摸一旁的窗戶玻璃後輕聲道:「阿布。海蘭珠姐姐和姐夫這些年有來看過你嗎?這些日子她有沒有給你寫過信?」

「沒有!」聽到這裡,寨桑微微搖頭道:「上次皇太極征討察哈爾部落,我們科爾沁部落也參加了。自打那以後,雖然山西的商隊還照常往來我們部落。可海蘭珠卻再也沒有給我寫過信,可能她還在生我的氣吧。」說到這裡,寨桑的神情有些沮喪。

說實話,自打跟著皇太極去了一趟察哈爾部落打醬油回來後,寨桑就感到從那以後海蘭珠和岳陽對自己的態度就有了些微妙的變化,原本海蘭珠和岳陽還時常派人給自己送來一些家書或是什麼稀罕的物件貨色什麼的,可這幾個月來除了一些正常的商隊往來海蘭珠就再也沒有給寨桑寫過信,到了這個時候,寨桑就是再遲鈍也知道海蘭珠這兩口子在敲打自己了。

大玉兒默默的聽著寨桑的話。等到寨桑說完後她才輕聲道:「阿布,我這次和姑姑回來就是回來尋求您的庇護的,您願意收留我和姑姑麼?」

「當然。你為什麼這麼說?」寨桑瞪大了眼睛道:「你是我的女兒,哲哲是我的妹妹,庇護親人是理所當然的,布木布泰……難道嫁給滿人之後你連長生天的教誨都給忘了嗎?」

「我當然沒忘?」大玉兒柔聲道:「阿布,只是我現在的肚子裡壞了先汗的子嗣,如果這個孩子是男孩。我將來是要讓他繼承汗位的。到時候我怕會把祥和的科爾沁部落也拖入戰火當中。」

聽到這裡,寨桑沉默了。良久他才說道:「布木布泰,雖然我是你的阿布,但我也是科爾沁部落的首領,所以我首先要考慮的是全部落的安危,雖然前些時候大清國遭到了重創,但也不是科爾沁部落能夠挑釁的,因此我並不支持你這麼做,我也不能為了扶持你的孩子登上汗位而將整個部族限於陷阱,除非……」

不等寨桑說完,大玉兒雙目中透出一道精芒搶先說道:「除非我的那位好姐姐和姐夫能夠大力的支持我,是這樣嗎?」

「雖然我很不想承認,但確實是這樣的。」寨桑苦笑了起來:「布木布泰,雖然你剛回到部落,但有些事情恐怕你也看到了,如今的科爾沁部落已經完全離不開你姐姐和姐夫的支持,大到兵器、鎧甲、糧食、布匹、衣物,小到鍋碗瓢盆,全都得從山西運來。而我們則是用戰馬、牛羊以及皮毛等東西和他們交換。而這些年來,我們的牧民們已經習慣了不用冒險和別的部落開戰,只需要安安穩穩的牧馬放羊就可以過上安穩日子的生活,可以這麼說,如今的山西可以沒有科爾沁部落做生意,可科爾沁部落卻已經離不開他們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我明白了!」儘管有了一些心裡準備,但大玉兒還是被事實的真想給震到了,她苦澀的說:「這麼說我們部落已經淪落為姐姐和姐夫的附庸了嗎?」

「雖然不完全正確,但也不遠矣。」寨桑滿臉的苦澀,「我不得不承認你這位姐夫的手段要比別人高明得多了,牧民們已經過慣了這種悠閒富裕的生活,若是岳陽一旦斷絕了我們部落的交易,恐怕我們部落這個冬天又得餓死不少人。」

大玉兒聽罷後陷入了沉思,看來她還是低估了岳陽他們對科爾沁部落的影響力,說句不客氣的話現在的科爾沁部落早就淪為了岳陽的附庸了,而岳陽為此付出的只是一些糧食和物資而已,這樣的手段比起只會用武力征討的大清國高明了何止一籌。

頃刻間大玉兒便做出了一個決定。「阿布,我想和姐姐姐夫見上一面!」

寨桑意味深長的看了大玉兒一眼:「布木布泰,我並不認為你現在和海蘭珠見面是一個好選擇。因為你並不能肯定明年的這個時候你誕下的是男孩。」

大玉兒沉默了一會,「阿布,或許你是對的,我確實太著急了,這樣吧,等到明年孩子出生後我再做出決定。如果我生的是女孩那自然萬事皆休,我會在科爾沁部落里終老。再也不提為大汗報仇的事,如果我生下的是男孩那就要請阿布幫忙了。」

「這樣最好!」寨桑看著臉上露出堅毅之色的女兒。心中暗嘆了一聲,「這樣吧,我讓烏達木帶你們去後面紮營,今後你們就安心在這裡住下來吧。我雖然不能發兵替你們報仇,但是庇護自己的妹妹和女兒還是可以的。」說到這裡寨桑不知不覺又露出了一股豪邁之色。

就在這時,大帳的門帘被人掀開了,一名風塵僕僕的騎兵匆匆跑了進來大聲說道:「尊貴的寨桑首領,我們剛得到消息,大清國又開始南侵了!」

「什麼……」

「這不可能!」

這個消息猶如一道驚雷將帳篷里的人給震到了……

滿清又開始南侵的消息如同一道霹靂,不僅轟動了科爾沁部落,同時也震動了大明的滿朝文武。

大明朝野上至朱由檢下至滿朝文武,均料不到滿清剛被岳陽打得滿地找牙。時間過去還不到半年就又敢發兵南侵,他這是瘋了嗎?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們誰能告訴朕,韃子是如何突破喜峰口、獨石口的關隘的。那裡的守軍難道都是豬嗎?」崇禎暴怒的聲音迴蕩在金鑾殿上。

此時滿朝的文武全都陷入了呆滯狀態,在此之前即便是最悲觀的人也認為滿清遭到了重創後至少在三到五年之內是沒有力量再度南侵的,朝廷可以集中全國的力量在這段時間內將肆虐腹地的流寇剿滅,然後再緩出手來對付關外的滿人,可事實卻給了所有人當頭一棒,新上任還不足一個月的滿清皇帝多爾袞幾乎集中了清國剩餘的所有力量。一共十萬鐵騎從喜峰口、獨石口兩處輕鬆的突入了關內,然後如同蝗蟲一般開始在內地肆虐起來。

短短不到十天時間裡。清兵攻克了居庸、昌平北路,攻陷了昌平後,又相繼攻下良鄉、順義,隨即又朝寶坻、定興、安肅、大城、雄縣、安州等近畿州縣發起攻擊,一時間中原腹地上處處燃起了烽火,無數百姓慘遭屠戮。

楊嗣昌站在百官的首位,他此時的臉色也變得十分的難看,可以說清軍的此次南侵完全是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即便是他也不例外,而且更讓人難以置信的是這次清兵南侵的路線和去年清兵南侵的路線幾乎是一模一樣,幾乎就是去年南侵的複製,這幾乎讓所有人都無地自容,因為包括他在內的所有大臣都曾經向崇禎信誓旦旦的保證過,滿清在短期內是沒有餘力入侵大明的,可顯示卻給了他們一記火辣辣的耳光。

「說啊……怎麼都不說啦?你們不是都跟朕保證過韃子現在已經不足為懼了嗎?不是說過有遼東軍和宣大軍在,韃子是絕不可能犯我邊關的嗎?」

此時的崇禎幾乎氣得失去了理智,一股無名的怒火不住的在他的胸中攢動著。

「楊嗣昌,你是當朝首輔兼兵部尚書,你來說……為什麼此次韃子犯邊我們事先竟然收不到任何風聲,為什麼韃子能在一夜之間同時突破兩處邊關隘口,難道邊關的守軍都是死人嗎?」

楊嗣昌緩緩走出班位,朝崇禎跪了下去叩首道:「臣有負聖恩無言以對,請皇上降罪,臣絕無怨言!」他知道,現在他無論說什麼都沒用,事情已經發生,再辯解也是無用,還不如老老實實的認錯。

崇禎不怒反笑道:「好……好啊,這就是朕的大臣,這就是朕的股肱之臣,這就是朕的大明首輔,這就是朕信賴的文武百官……你們都是朕的好臣子啊!」

「臣等罪該萬死……請皇上責罰!」

大殿上的大臣們齊齊跪了下來。一時間跪倒了一大片。

「又是這招。」

看到這樣的情景,崇禎猶如泄了氣的皮球一下子坐在了龍椅上。這一招大明的百官們已經用得十分純熟了,每當他們理虧或是遇到沒有辦法解決問題的時候就會集體跪下來耍賴。反正皇帝還要靠他們來治理天下,他總不能把所有人都殺了吧。這些大臣們就是靠著這招躲過了歷代皇帝的無數雷霆怒火。

一刻鐘後,大殿上依舊是一片寂靜,百官們以楊嗣昌為首依舊靜靜的跪在地上,沒有一個人敢出生,而崇禎也默默的坐在龍椅上靜靜的看著這些人,仿佛和這些人耗上了。

看著這些跪在地上的大臣。崇禎心中一片悲哀。這就是即以厚望的臣子嗎?他低了低頭,看到了最前面跪著的楊嗣昌。看到了楊嗣昌鬢角上那一絲絲白髮,他的心中也是微微一嘆,一眨眼就是好些年過去了,這位臣子的鬢角也開始變成了白色。

想到這裡。崇禎有氣無力的擺了擺手:「好了,都別跪了,起來吧。楊嗣昌和一干內閣大臣以及哥部尚書都隨朕到御書房去。」

隨著崇禎的聲音,所有人都鬆了口氣,齊聲道:「臣等遵旨……」

兩刻鐘後,楊嗣昌率領著一乾重臣又來到了暖香閣的御書房。當他們看到崇禎靜靜的坐在龍椅上兩眼無神,目光中沒有焦距的看著外面時,楊嗣昌心中也是一痛,走到龍案前跪了下去。「臣有罪!」

「臣等有罪!」一時間十多名大臣又跪了一地。

「行了,都起來吧,你們有罪嗎?朕看你們都沒罪。有罪的是朕!」看到這些人又來這套,崇禎的火氣又大了起來,「幾乎是相同的時間,相同的地點,韃子兩次犯我邊界,擄掠我大明財物。殺害我大明百姓,你們身為朝廷重臣。除了會說罪該萬死之外你們還會什麼?啊……」

看著崇禎通紅的眼睛,楊嗣昌緩緩抬起了頭說道:「臣以為,此番韃子犯邊實在蹊蹺,其中必有隱情!」

崇禎不耐煩的喝道:「隱情,什麼隱情?難道韃子犯關之前還要通知我大明一番不成?楊愛卿,你到底想說什麼?」

楊嗣昌看著崇禎,一字一句的說道:「臣以為此番韃子犯邊必然和和遼東軍脫不了干係!」

「什麼?」御書房裡的大臣們都是一驚,齊聲問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崇禎也瞪著楊嗣昌喝道:「你說清楚點!」

楊嗣昌沉聲道:「皇上請想,此次韃子犯關所破之處幾乎和去年一模一樣,而且事先朝廷並未收到邊軍任何警告。此番韃子十萬大軍犯我邊關,若想做到絲毫不動聲色隱蔽性總那是幾乎不可能的,除非遼東軍的那些攤子都瞎了。若是這樣的話,那就只有一種解釋了……」

眾人齊聲問道:「什麼解釋……」

「那就是此番韃子能夠同時突破我數處關隘,那是因為有人故意放韃子入關!」楊嗣昌看著崇禎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說道。

「轟……」

楊嗣昌的話猶如一道驚雷在眾人的頭頂爆炸,把所有人都震得大驚失色。

戶部尚書程國祥結結巴巴的說道:「楊……楊閣老,這話……這話可不能亂說啊,你的意思是說此番韃子能如此順利入關是……是因為韃子和遼東軍相互勾結嗎?」

崇禎也是一臉的震驚,失聲道:「這不可能……遼東軍如何跟韃子勾搭在了一起……」

此時的朱由檢被驚呆了,他萬萬沒想到自己的內閣首輔一進來就向自己報告了這麼一條讓人震驚的推斷。如果真如他所說,此番清軍入關是遼東軍故意放他們進來的話,那麼事情實在就太言重了,這個消息足以讓整個大明朝野陷入崩潰。一支以舉國之力供養的號稱大明最精銳的軍事集團,竟然和他們的生死敵人勾結在了一起,而且還把敵人放了進來,這簡直就是顛覆了所有人的三觀啊。

震驚過後就是憤怒了,崇禎的臉色迅速變得鐵青起來,「楊愛卿,你要知道這話可不能亂說,否則朕第一個就饒不了你!」

楊嗣昌肯定的說道:「皇上,這使有何難猜,您只需派遣錦衣衛密探迅速前往喜峰口和獨石口一帶進行查探即可知曉,臣相信這一切都會有蛛絲馬跡留下來的。」

雖然楊嗣昌在歷史上的評價並不是很高,但他能在滿朝文武中脫穎而出當上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內閣首輔自然有他的道理,否則一個太過無能的人也鎮不住下面那些老油條。

雖然楊嗣昌的推斷剛開始把所有人都驚呆了,但當他們冷靜下來細細思索後便發現了裡面的蹊蹺。這件事遲不發生早不發生,偏偏發生在朝廷將最新抵達京城的糧餉撥付給中原的剿匪大軍之後,而且在此之前遼東軍也好幾次派人前來催促糧餉,都被朝廷給駁回去了,再聯想到此次滿清大軍犯關來得如此蹊蹺,現在看來這裡面要是沒有什麼關係那才是見鬼了呢。(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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