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裡有米店開始賣平價糧了!」

這個消息如同飛鳥一般迅速在短短的半天時間裡傳遍了京城,不止是朱純臣,京城裡其他的貴戚自然也知道了這個消息。

民以食為天,說糧食是一個國家最重要的戰略物資是毫不為過的,從古至今莫不如此,可這樣一個重要的物資竟然不是掌握在國家的手中,這不得不說是一個悲哀。

如今的北京城有沒有糧食呢?答案當然是肯定的,只是這些糧食卻全都掌握在王公貴戚的手中,他們手中的糧食足夠京城裡數十萬百姓吃好幾年,但為了利益他們就是不肯將糧價降下來,為了斂財他們已經到了無所不用其極的地步,不把老百姓手裡最後一個銅板都炸出來他們是不會罷休的。

可是現在竟然有人要出售平價糧,這無疑是極大的觸動了他們的利益,雖然此事憤怒、妒忌、恐懼等情緒充斥著他們的內心,面對這種打斷了他們市場壟斷地位的違規者,貴戚們自然不能容忍這樣的行為,但事情既然已經發生,再生氣也是無濟於事,這些勛貴們雖然天天酒池肉林,一個個吃得腦滿腸肥,但他們不是白痴,馬上跳出來表明身份打壓糧鋪這種事他們是不會幹的。

其實這些貴戚哪個不是在京城裡京營了上百年關係盤根錯節的地頭蛇,這些糧店還沒開的時候身份來歷就被他們查清楚了。這些糧店就是最近在整個大明朝廷都紅得發紫的忠勇侯岳陽開的。

貴戚是一群特殊的群體,他們的祖先都是為這個國家立下大功的人,但在朝廷的政策制度和文管集團的打壓下。他們全都淪落成了一群只懂得吃喝玩樂的人。不過千萬不要以為他們都退化到成了白痴,正相反從小就收到傳統精英教育的他們是一群很懂得隱忍的人。

先前楊嗣昌之所以將湯護叫到國子監去購買糧食,背後就是這些人挑唆的,對於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楊嗣昌原本想一口拒絕,但實在不好開罪這些人,是以只能敷衍了事。這些人沒聽到楊嗣昌傳來的好消息,卻傳來了這些米店全部開張。而且賣的是平價米的消息。消息傳來,貴戚們全都憤怒了。連新米都賣平價了,誰還會來買他們的那些陳米?那些囤積的陳年糙米他們賣給誰?

貴戚們自然憤怒了,但他們還沒有喪失理智,他們還要再觀察一下。因為許多人知道會有人跳出來的。事實證明他們的猜測是對的,第一個跳出來的就是占據了京城糧食市場近三成份額的成國公府。

當一隊一百多人,身穿京營服飾的明軍士兵在一名千戶的帶領下手持刀槍木棒來到距離內城最近的一個糧店時,他們看到了這麼一副景象。無數手提米袋的百姓正排著長隊伸長了脖子不斷的探望這前方,在米店的前面十多名夥計正在汗流浹背的舀著白花花的大米賣糧,旁邊一名身材微胖的掌柜模樣的人正不停的收銀子,叮叮噹噹的金屬撞擊聲不絕於耳。

為首的千戶看到這般情景,眼中閃過一絲戾氣,惡狠狠的說道:「來人。所有人都給我聽著把這間米店包圍起來,所有糧食都不許賣!」

「得令!」

一百多名京營士兵接到命令後全都如狼似虎的沖了過去將米店包圍起來,另外還有數十人手持刀槍的要驅趕這些買糧的百姓。而老百姓們看到這樣的情形他們就不幹了,紛紛嚷了起來。

「你們這是要幹什麼?」

「誒,你們幹嘛呢,憑什麼不讓我們買糧,你們想幹什麼?」

「就是啊,老子的媳婦還在家裡等米下鍋呢!」

為首的那名千戶面目猙獰的喝道:「通通滾開。不許在這裡買糧。想要買糧到別的地方買去!」

老百姓也不是傻子,一聽到這名千戶的話立刻就意識到這些京營士兵肯定是別的糧鋪派來報復的人了。畢竟這間米店賣的平價米得罪的人太多了。

想到這裡,老百姓們憤怒了,別的米店賣的那叫米嗎?那簡直是金子啊,好不容易有一間米店賣了平價米,你們去卻不讓我們買,這還給不給我們活路了?

正在這時,米店的掌柜分開人群走了出來,對對為首的那名千戶一拱手正色說道:「這位軍爺請了,敢問這位軍爺高姓大名,請問為什麼將我們的米店給圍起來?」

這名千戶斜眼忘了掌柜一言冷笑道:「你就是這間米店的掌柜吧,老子告訴你,你的事犯了,今兒個不但這間米店不許賣米,你們所有興隆米店全都得停業,所有的糧食全部查封。」

掌柜一聽就來氣了,「這位軍爺,若草民沒有看錯的話你們應該是京營的人馬吧,什麼時候京營的人也有權利來查封市面上的米店了?你們還有沒有王法了?」

「啪……」

千戶二話不說身後給了那個掌柜就是一個耳光,然後才冷笑道:「老子今兒個教你個乖,今兒個老子就是王法,不但要查封你們的米店,而且還要全部沒收,兄弟們把這裡的糧食全都拉回去!」

「是!」

這些京營的士兵們興奮了,這些米店賣的糧食可全都是今年的新米,而且看起來數量還不少,這些東西沒收回去後自然少不了他們的好處,他們又可以撈一筆了。想到這裡,這些京營士兵們全都興奮起來,一個個朝著米店沖了過去。

京營士兵要來沒收米店的大米,店裡的夥計自然不幹了,他們紛紛跑了出來攔住了這些京營士兵,雙方開始爆發了肢體衝突。只是這些赤手空拳的店夥計如何是這些手持兵器的京營士兵的對手。很快就這十多名夥計就被一百多名京營士兵打倒在地。

而此時,米店的掌柜也被那名千戶打得滿臉是血的倒在了地上。

看著倒在地上的夥計和掌柜,千戶兇狠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笑容。他走到躺在地上的掌柜面前蹲了下來用手拍了拍他的臉輕聲道:「知道為什麼挨打嗎?因為你們惹到了不該惹的人,今天只是給你們一個教訓,要是再有下次就不是被打和沒收糧食那麼簡單了,你們會沒命的!」

說完後,千戶這才站了起來,看著周圍面帶倉皇之色望著他們的百姓和糧鋪里堆得滿滿的糧食,眼中閃過一絲貪婪之色。把手一揮:「來人,把這些這個米店給我查封了。糧食都運走!」

「得令!」

正當這些京營士兵興奮的衝進米店的時候,一個飽含憤怒的聲音在後面響了起來。

「我倒要看看,今天誰敢查封我們興隆糧鋪!」

隨著話音落下,一個人穿著藍色長衫的胖子從外面大步走來。只見這名胖子走到米鋪前面,看著倒了一地的店鋪夥計和掌柜,眼中冒出了一股掩飾不住的怒火。只見他低頭看了看地上的夥計,憤怒的問道:「我乃山西財政司副司長湯護,你是何人,竟敢無故查封我山西糧店?」

「湯護?」這名千戶一聽,臉上露出了一股古怪的神情,隨後仰天大笑起來:「財政司副司長……這是什麼鳥官?咱們大明有這種官嗎?」說到這裡,他面色又變得兇狠起來指著湯護獰笑道:「你再囉嗦信不信老子連你也一起打了!」

「哦?我還真不信了。你來試試看!」湯護能被委以重任自然不是無能之輩,他雖然是聽到消息後才匆匆趕來,但也不是沒有準備。只見他把手一揮,立刻就有數十名身著短衫的青壯從後面涌了出來,只見這些人出現後紛紛站到了湯護的身後用不善的眼神看著千戶和他身後的京營士兵,而且這些人無論是行進還是動作都透著一股軍中行伍的味道。

看到這些人後千戶先是微微一驚,隨後看著湯護慢慢露出了冷笑:「這位湯護湯大人,本官不得不承認你身後這些人確實不像剛才這些廢物那般沒用。不過你以為就憑這些人手無寸鐵的傢伙能奈何得了我們嗎?」

「手無寸鐵?」湯護也笑了,看著他玩味的說道:「你以為本官會毫無準備就過來麼?」

湯護的話剛說完。這名千戶和京營士兵立刻就看到湯護身後的這些壯漢全都從懷裡掏出了一把雙眼短銃,黑黝黝的槍口正指向了這些人。

這名千戶的眼力勁並不低,雙眼短銃對於他而言並不陌生,這種火器雖然攜帶方便,但因造價昂貴打造艱難,且射程太短因此不被明軍所喜愛是以裝備的很少,現在看到這湯護帶來的人里竟然人手一把短銃,這名千戶也吃了一驚。

手無寸鐵的對手和全副武裝的對手自然是不一樣的,這下子這名千戶再也不能表現出剛才那種淡定的神情了,只見他厲聲道:「湯護,你別忘了這裡是京城,你們擅自攜帶火器進京是為大罪,還不趕緊拋下火器束手就擒並隨我去五城兵馬司認罪,否則朝廷一旦追究下來定斬不饒!」說到這裡時這名千戶說得是疾聲厲色,要是一般人保不齊就被他給下著了。

湯護冷笑了起來,指著地上躺了一地的店夥計和掌柜問道:「這些人也是朝廷讓你們打的?若是湯某沒有記錯的話你們京營人馬若非有聖旨不得調動五十人以上出營,否則行同謀反,現在就請你們出示聖旨吧?」

「你……」這名千戶一下就啞了,按照大明律京營身為守護京城最重要的力量非有聖旨不得調動,否則形同謀反,這是在明初朱元璋同志就定下來的,只是這些年來京營早就成了地痞流氓的聚集地和貴戚們輪流坐莊的地方,京營的戰力也早就廢掉了,這條規矩也早就形同虛設,現在卻被人公然提了出來,這下這名千戶也無言以答了。

看到變啞的千戶,湯護冷笑一聲看著躺在地上滿臉是血的掌柜和滿地的夥計。眼中閃過一絲狠厲之色大道:「我不管你是誰派來搗亂的,現在馬上讓你的手下將兵器拋下聽候發落,否則就休怪本官對你們不客氣了!」

「你敢!」千戶大喝一聲。抽出了腰刀指著湯護大聲道:「吾乃大明京營千戶,我看你們誰敢動我們!」

看到這名千戶的樣子,湯護早就看出了對方的色厲內荏,他的嘴角只是輕輕噴出了一句話:「打斷他的腿」

「砰碰……」

連續兩聲清脆的槍響,這名剛才還拿刀指著湯護的千戶立刻就跪了下來,兩邊的大腿分別出現了一個血洞,用不可置信的目光看著湯護。仿佛到現在還不相信湯護竟然敢當眾打傷他這個京營千戶,他用顫抖著憤怒的聲音瘋狂的喊著。「啊……該死的……你死定了……你竟敢打我?你知道我是誰嗎?哈哈哈……你就等死吧,他們會扒了你的皮的!」

面對這名千戶瘋狂的叫聲,湯護沒有慌張,而是看著周圍的京營士兵緩緩說道:「我再說一遍。放下兵器跪地投降,否則殺無赦!這是我最後一次跟你們說這些話,再也沒有下一次了。」

看著湯護雖然帶著一絲奇異笑容但冰冷的眼神,這些京營士兵立刻意識到這位笑起來猶如彌勒佛似的書生真不是開玩笑,不放下兵器他是真的會殺人的。或許他不敢殺掉正跪在地上哀嚎的千戶,但殺他們這些小兵卻是沒有絲毫的問題。看著湯護冰冷的延伸和他身後那些手持短銃的壯漢,這些京營士兵們膽怯了。

「噹啷……」

隨著第一聲兵器掉地的聲音傳來,越來越多的兵器被拋在了地上。

「很好!」湯護看著被仍了一地的兵器,臉上露出了習慣性的笑容。把手一揮,身後的壯漢立刻上前將那一百多名京營士兵趕到了一邊讓他們跪成了好幾排。

然後這才將躺在地上的米店夥計一個個扶起來,好在這些夥計大多只是皮肉傷。但還是有三名夥計被打成了重傷,現在還昏迷不醒。

看著這幾名奄奄一息的夥計,湯護深吸了口氣立刻吩咐幾個人將這幾名重傷的夥計送去醫館救治,然後剛被拉起來的店掌柜說道:「剛才這些傢伙打了你們,你想不想報仇?」

「報仇?我當然想了!」這名掌柜剛才被千戶扇了好記耳光和巴掌,腦袋幾乎被打成了豬頭。此刻說話都有些不利索了。

「好!」湯護眼中眼中閃過一絲厲色對掌柜說道:「他們不是喜歡用手打人嗎?你和這些夥計拿上傢伙將他們的雙手全部給我打斷,記住……是徹底打斷!」

「啊……」掌柜聽後被嚇了一跳。遲疑看著湯護小聲說道:「大人,這裡可不是山西,這裡是京城啊。」

「京城怎麼了!」湯護厲聲道:「你忘了侯爺是如何教導咱們的了?咱們不欺負別人,但也絕不會讓人欺負咱們,誰敢向咱們遞爪子就要做好被斬斷的準備!你忘了適才他是如何對付你的了?難道你連報仇的血性都沒有了嗎?」

「是!」

這名掌柜聽後也發了狠,反正天塌下來也有高個子頂著,他怕什麼。他隨手從地上抓起一根兒臂粗的木棍走到那名千戶的跟前對著他的手臂用力就砸了下去,隨後只聽到「咔嚓」一聲脆響,這名千戶的右臂硬生生的被木棒給打斷了,這名千戶立刻發出一聲悽厲的慘叫聲,硬生生的疼昏了過去,隨後這名掌柜還沒放過他,愣是用木棒將這名千戶千戶的左臂也給打斷後這才停下手。

這名掌柜的狠辣手段看的周圍看熱鬧的百姓也嚇了一跳,沒想到這位看起來總是笑眯眯的掌柜動起手來也這麼狠,看來老實人被惹急了也會發火啊。

掌柜的都動了手,那些夥計自然也不會客氣,或是從地上撿起木棒,或是從店裡拿出了傢伙就衝著跪在地上的京營士兵奔了過去然後手中的棒子就沒頭沒腦的朝他們砸了過去。這些京營軍士剛才是還想反抗,但當第一名反抗的軍士剛有所動作時,隨著一聲清脆的槍聲想起,他便立刻捂著大腿倒在地上不住哀嚎。

有了這個榜樣,剩下的京營軍士嚇得冒出了一身冷汗,然後再也不敢動了,被打算了手臂還可以找大夫將骨頭接回來,可要是大腿中了鉛彈弄不好是要丟掉性命的,有了這些顧忌的他們只能老老實實的跪在地上任由這些夥計打斷了自己的手臂。

隨著一聲聲咔咔和哀嚎聲想起,這次來的一百多名京營士兵全都被打算了雙臂,不少人疼得躺在地上不住的哀嚎打滾,再也沒有剛才打人砸店時的兇狠勁了。

看到這些人都被打完了,湯護這才吩咐夥計和自己帶來的人將這些人人扔到大街上。

看著這些全都被打斷了手京營士兵被扔到大街上,湯護這才對掌柜說道:「楊掌柜,你的傷沒事吧,還能不能做事?」

掌柜搖搖頭:「沒事,小人還可以做事!」

湯護冷笑起來:「那就好,你帶著夥計馬上接著賣米,我今天倒要看看,還有哪個不開眼的敢來查封我們的米店?」(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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